很快到了樓下。
兩個人都不動了,影子被寒風吹得飄來飄去,在地上游泳。
小區昏暗的燈翩翩起舞。
「你回去吧,」
緊了緊羽絨服,陳竹抬頭看了看沒有熄燈的臥室,怕再晚一些姥姥要罵她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寸光陰一寸金……看著他,學前班的課文集體浮現。
真是有道理呵,舍不得又有什麼辦法。
「恩……好。」
林燦的回答怎麼听都像是在敷衍。他站著不動,腳上粘了巨大口香糖一般。
黑暗中,他卻眼楮明亮,有些結巴,「那個……就沒有後續了麼,比如……接吻什麼的。」
「沒有……」
陳竹答的斬斤截鐵,順帶著低下頭,嘴巴抿起,不敢看他。
這是少女表達羞澀的方式。
不用翻譯,是個有情商的男人都懂,所以林燦也看懂了。
心里撲通撲通像埋了個起搏器,林燦悄悄看著她動人的樣子,戀愛的感覺……真好。
商量好了似的,二人誰也不,就在寒風下傻站著,也不嫌冷,像接受勞教的少年犯。
場面卻很溫馨。
鈴聲突然響起,林燦看了看她的口袋。
「喂……爸爸……」
陳竹的手一哆嗦,IPhone差點自由落體。
她這個反應,林燦也被傳染了,立刻……緊張起來。
那一頭,可是他的岳父大人。
「女兒,到姥姥家了麼,我今晚看你們。」
「恩……啊,到了,剛到。」
林燦看出來了,陳竹肯定是不常撒謊的乖孩子。
「早點休息。」
得到了最後這句話,陳竹臉色蒼白的把掛了,連忙推林燦︰「快走快走,我爸快回來了。」
咕嘟一口唾沫下肚,林燦像是1942年的逃荒難民,迎著小區路燈就飛奔了。
心里想起陳清玄那個珍珠市黑道頭子,苦澀一笑,也不知是好是壞。
「跑的比兔子還快,哼。」
回到家里,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抱著那頭可愛的維尼玩偶,陳竹開始胡思亂想。
想的當然都是那一個人。
不多會,她的父親陳清玄回來了。
他坐在客廳泡茶葉,剛拿的武夷大紅袍,茶幾上的書翻了一會,看了眼女兒的房門,微微一笑。
「睡了?」
沒有人搭理他。
「陳竹?」
又喊了一聲,效果同上。
耐人尋味的笑了笑,陳清玄清了清嗓子,突然換了一句話︰
「剛才在樓下和你一起的男生是誰?」
車窗里看到的場景,讓他嘆了口氣,女兒真的長大了。
還是沒有什麼反應,舊舊的客廳空蕩蕩的,擺著她姥姥從窗戶收進來的咸紫菜和蘿卜干。
靜靜的……
屋子里,陳竹臉色蒼白,被恐怖片嚇了一樣,忙捂住嘴,險些驚叫。
可憐了她懷里的小熊,臉被指甲掐的變了形,如果有生命早反擊虐待它的主人了。
早戀被父親發現了,陳竹淒慘的一陣嗚嗚,感覺等同身體被人看光了……
「功課別落就行,考不上大學去樓下超市收錢,或者去菜市場賣菜……還有,別搞出來事……」
不理他也無所謂,陳清玄才不這小家伙真睡了。
耳朵沒壞就行,做父母的,有些話不好說,可畢竟還是得說。和他什麼身份沒關系,他只是個父親。
「知道啦!煩死了……」
這回,沒了往日對他的尊敬,陳竹終于忍不住,裝睡不成,惱羞成怒。
心里將林燦埋怨死了,這段早戀他要負一大半的責任。
倒霉的還是小熊,被掐的很可憐……
……
……
林燦當時沒注意小區門口那輛保時捷,不知道陳竹的父親就坐在那里。
沿著黑洞洞的長街,快跑了起來,想追上蕭夢婕。
周圍的景色倒退,暗怪自己疏忽大意,這個O型血的女蚊子會不會有危險。
終于,快到別墅的一條街,一個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天上嫦娥一般。
沒事就好,林燦微微一笑,頓了頓,跟了上去。
這里很靜,能听見自己的腳步聲,蕭夢婕走的很快,後悔今晚沒有開車出來。
更多的是對那個林燦埋怨。
重色輕友,見利忘義之類的詞全壓給他。
走著走著,耳邊多了一個腳步聲,蕭夢婕後背一涼,也不回頭,加快了步伐。
「是我。」
這個聲音曾經比歹徒還讓她覺得可怕,現在完全不同。
松了口氣,回頭瞪著他,眼眶不知覺的濕了,「還知道回來!」
她委屈,林燦有了陳竹,根本就對她不負責任了,對得起父親收養他麼。
對得起麼?
這是怎麼了,林燦愣了愣,怎麼哭了……
「別哭,告訴我,怎麼了。」
他覺得有事,不然這個女人不會是這個反應。
被他看見了柔弱的一面,蕭夢婕連忙倔強的去抹眼淚,可是越抹越多,干脆背過身,不給他看。
她不說,林燦也沒辦法,卻知道她性格,嘴巴是撬不開的,除非她自己願意。
越哭越凶,停不住了,蕭夢婕不再理他,跌跌撞撞就向家走去。
有他跟著,這回心里不害怕了。
今晚她看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就在不遠之外,七八個男人將一張麻袋抬進了面包車。
那張麻袋里亂動著,分明是裝著一個人。
那個人在里面掙扎著,扭動著,撕扯著,看起來格外嚇人。
和這種恐怖事件近在咫尺,蕭夢婕嚇得臉色蒼白,忘記了呼吸。
更可怕的是,她被那幾個人發現了。
第一個反應就是跑,不然就沒命了。
瘋狂的跑了起來,跑了很遠出去,累的幾乎癱倒在地,喘著大氣,回頭看去。
身後居然根本沒有人追來。
只是,這才看清,離得很遠了,那幾個男人還是一動不動,只保持著目光放在她身上。
場面很詭異。
這些男人的眼神,她注意到,居然……全部都沒有神采,機械一樣。
雙方對視著。
你跑不了的。
被這樣一幫人盯著,她霍然生出這樣的想法,他們的眼神似乎就是在表達這個。
心里一陣惶恐,越是不正常的事情越是可怕。
掙扎著站了起來,不顧一切,又逃了起來。
那些男人呆滯的模樣,可怕的眼神揮之不去,烙在了眼前,一睜眼,就被驚嚇到。
還好……他回來了。
林燦,你對得起我麼。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無人的夜道上,蕭夢婕這樣想著。
時間很晚了,寒風更割人起來,迎著就會臉上發疼。
聳立的路燈撒著光明,慘淡的維持著黑暗下的力度,像是個垂暮的老人,不知把路指向哪里。
到家,開燈,洗漱,完畢了這一切之後,蕭夢婕去樓上睡覺,林燦依然睡在了客廳的沙發。
夜晚因為有睡夢,過得很快。
????????昨天是喜是悲,都會在一覺睡醒之後變成,新的一天還是未知。
六點鐘了。
在這個點之前起床,對于林燦來說已經成了習慣。
繞著別墅跑步了幾圈,打了一套林老頭教給他的拳法,溫習了盤蛇扣的動作,回到了屋子里,看看樓上,林燦猶豫著該不該喊她。
還是再等等。
走進廚房,昨晚沒有做飯,無需清理鍋碗。
插電,接水,打開電磁爐,將超市買的包子蒸了上去,待香味撲鼻,放在了桌上,嘴里塞了兩個。
六點十分,
皺了皺眉,高中早上時間緊,眾所周知,一分鐘都寶貴著,不知道蕭夢婕這是怎麼了,想了想,還是喊了她幾句。
沒有反應。
道了聲奇怪,她這樣的尖子生不應該賴床的。
還有喊的必要,卻也不想當個打鳴的公雞,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