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里,林燦先把張一浩扔在地上,又找繩子將那男人綁了,他抹了抹額頭的汗,同學們已經蜂擁的將他圍在中間,像羅馬人歡迎凱撒那樣歡迎他的回歸,圍在他身邊問這問那,如同一年級圍著老師的小學生。近來的幾件大事,徹底洗去了林燦孤兒的形象,如今再沒有一個人敢有膽子輕視他。
船底修好,船里的水停止了上漲,同學們見生命有了保障,立刻發揮骨子里潛藏的農業精神,找來各種工具,爭先恐後比賽式的將屋里的水從窗戶還給大海。
忙活了一陣,船里的水已經清的差不多了,大家知道了那個被林燦綁著的男人是這次的罪魁禍首,紛紛發揚事後勇士的精神,以不共戴天的態度叫囂著要打他,被林燦給拉住了,不然以這些人處男洞房似的凶猛勢頭,會出人命。
林燦不是郎中,他不知道這人其實是個心理有問題的人。
這人名叫黃金葉,住在珍珠市北邊,城鄉結合部那一帶的棚戶區,家中是做小吃生意的。
黃金葉曾經在方圓幾里名動一時,不僅是因為他的名字讓煙民,聯想到香煙,黃金葉那年高考,考北大,差了最低分一分,與之無緣。盡管如此,六百大幾十的高分還是讓他被人高看。但是,黃金葉同學下一個做法提高了新聞的附加值。
瘋了。
大家都能想象,在一個把大學品牌吹到銀河系之外的年代,與北大這種殿堂級學府以一分擦肩而過會讓人惱火成什麼樣,但是黃金葉直接就瘋了,這足夠上新聞的軼聞一下就讓他火了。
從那之後也是過了幾年,黃金葉漸漸有了好轉,生活至少有了自理能力,他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他的學習。
又過了幾年,黃金葉基本恢復了正常,上街溜達賣菜,遇見熟人還能扯上幾句。人們也都當他正常了,那些他一出門就有孩子圍著他叫「瘋子瘋子」的情況也沒了,其實是那些小屁孩長大了。
可是誰也不知道,被一幫孩子叫著瘋子,一出門就被滿街攆著打的經歷烙在了黃金葉腦子里,成了他從不正常恢復到正常里的一顆病毒,他似乎身體里從此多了另一個人,一個會做出奇怪事情的人,他會捉來小動物,小貓小狗,將它們肢解,撕碎,揉在一起,有時會在夜晚抓住落單的,當以為就要被劫財劫色時,他只是做個鬼臉就揚長而去,更有時,他會無聊到拔自己的腿毛,一地密密麻麻,腿卻光溜溜的像一條的腿。
有時候,他是不做這些事的,甚至清醒時,看著滿手動物的殘肢斷臂會吐的連胃酸都出來。可就像任何疾病都有發作時一樣,他會控制不住,漸漸的就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心理,一種似病非病,似癮非癮的怪胎,他索性就這樣了。
前幾天,他認識了一個叫賈多寶的家伙,兩個人很有共同語言,賈多寶還熱情的邀請他進一個聲稱是「自己人」的組織,又踫巧遇賈多寶的弟弟賈紅旗有事,黃金葉就幫忙了,結果水下癮發了作
賈紅旗這時候站的很遠,一臉苟且,像是個怕人認出的小偷,那個被綁著的男人還是了他,立刻嘴里嗚嗚啊啊的叫喚起來,如同有了重大的土著人。
林燦這才注意到,這人是個啞巴,這人黝黑的膚色,方塊臉型,雜亂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會閃躲的眼楮,把他和小偷放一塊,人家反會覺得他是小偷。他還是哇哇啦啦的對著賈紅旗叫喚,林燦覺得奇怪。就在這時,同學中有人狂喜的嘶吼著,班長醒了,班長醒了。
所有人匆忙趕了,注視到張一浩果然有了生命痕跡,像所有影視作品里大難就是不死的人那般,手指觸電似的動了動,眾人大喜,太好了,這時,張一浩口中一陣發悶的咳嗽,幾口水從嘴里咕嘟了出來,掉下來落了他自己一臉。眾人里這才有人反應,說,都將張班長當-死人看了,竟無人給他以該有的搶救措施,這簡直對班長太不公平了,這是殘害生命。
所以眾人手忙腳亂的搶救,按壓,按摩,拍打,掐人中,到了人工呼吸這一環,大家面面相覷,進程在這一步卡殼了。只听一聲大喝,如同從一位慷慨赴義的戰士口中爆發,讓我來。眾人一看,竟是劉肥,轉眼她就到了跟前,一把抱住張一浩生怕機會被人搶了似的,深呼吸,一口氣就人工了下去。眾人不忍的別過頭去。
張一浩漸漸醒來,然後,他的眼楮越來越餓,最後瞪的幾乎爆裂。
船里突然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哀嚎。
啊
他身體虛弱沒有力氣,卻依然透支著生命一下又一下的錘砸在劉肥身上,劉肥哭著被打跑了,過了很久,張一浩才從驚恐中緩和,同學這才告訴他,是林燦救了你。似乎所有人都期待著,接下來是一個可以播放《感恩的心》的場面,張一浩只好假惺惺的握住林燦的手,珍重的道了聲,謝謝。林燦只好同樣假惺惺的說,沒事。心里將張一浩罵了一萬遍,怎麼命就這麼大。
那被綁著的人一見到張一浩,他又叫了起來,而且程度比之賈紅旗要更猛烈,張一浩臉色不好,一腳踹在他嘴上,罵道,叫什麼叫,煩死了。
很快,119救災官兵趕到了現場,將一船人盡數救到岸上,眾人從驚險的了旅途中回味,每個人臉上都是死而後生的表情,那個被綁著的男人被帶走了,走的時候還是對著張一浩嗚嗚啊啊的叫著,像吃了炫邁,根本停不下來。張一浩臉色氣的鐵青,這男人壞了他的事,這時候看樣還想檢舉他,他一定在想,m的,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壞的人。
一場風波終于到此結束,眾人身心疲憊,各自都散了,走的時候人人不忘對林燦千恩萬謝。這時候再一听,就听出了意思。
有男生說,燦哥,啥也別說了,過幾天飯店走起,市里的飯店隨便你選,咱必須請你吃一頓飯。有人接話,說,一頓哪行,十頓。
林燦淡淡笑道,好。
有男生說,燦哥,我從前有眼不識泰山,有些地方對不住的,我在這給你抱歉了,今天若是沒有你,我們恐怕都要死在海上,要謝你的救命之恩吶。
還有男生說,燦哥,從前多有冒犯,有時候我們在背後說過你的壞話,你別往心里去,從今天開始,我們都服你了。
林燦輕笑,說,沒事。
更有男生說,燦哥,咱倆高一時候同學,那時候,說實話我們這些人沒怎麼把你當回事,現在看來,你跟從前真是大不相同了,爺們兒,一手功夫太厲害了,你高一的那些事我都知道,那個叫趙什麼來著的,她就是瞎眼,燦哥,今天的事謝你,來日一定厚報。
林燦趕緊不讓他說下去了,不想讓一旁的蕭夢婕听見趙婧的事。’
男生說完,就輪到女生了,女生比男生要細膩的多。
有女生說,林燦,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
,從前在班里大家都小瞧你,今天你用行動救了大家,證明了你自己。
林燦笑了笑,他覺得這個女生太文縐縐了。
還有女生說,林燦,謝謝你,你是好樣的,加油。
林燦怎麼听怎麼感覺別扭,好像他成了需要鼓勵的選手。
更有女生風格直爽的,說,林燦,你今天真帥,漬漬,帥,關鍵時刻靠得住,女生都喜歡你這樣的。
林燦出于禮貌忙說,謝謝。
那女生說,如果我沒有對象,肯定倒追你。哈哈。
林燦也只好哈哈
林燦和蕭夢婕回了家里,對于別人來說,這是一場驚魂,對于林燦來說,只是無聊生活的調味劑。
第二天,他收到了光良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