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這里的海港開始動工,她預訂好的船應該就到彎刀港了,距離揚帆出海這個目標就又近了一步。
「是。」
「明天我去琴郡清查一下這段時間的政務,有些需要改的地方必須盡快做出調整,然後讓郡守執行改掉,你就留守在這里等滄海領著那些匠人過來。」
「找齊了。」
「吩咐你找的人,可都找齊了。」
消息是鄒一楓傳來的,宓妃看完後就用力握了一下,那紙條便在她的手中化作灰燼隨著海風飄散而去。
「你倒是猜得準。」
殘恨上前將銅管遞到宓妃手里,冷聲道︰「想來是流言一事塵埃落定了。」
「給我看看。」
「是。」
「星殞城傳來的消息。」
「小姐。」眼見宓妃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殘恨這才拿著三支傳遞消息的銅管上前。
更何況,她除了在外城佔著一個彎刀港,封地琴郡這邊的樊梨縣也是一個建港的好地方,以後只會發展得越來越壯大。
如此發展下去,就算不動用藥樓,膳樓那些產業賺來的銀錢,單單就依靠跑海運得來的盈利,養活一個佣兵軍團都不會太難。
雖然宓妃早就知道興建海港,建造碼頭,將漕運和海運抓在手里會賺大錢,但她沒想到這里面的利潤會那樣的大。
外城正式對外開放那天,即便皇城里仍舊不安定,宣帝卻還是喬裝打扮由宓妃暗中安排,親眼見證了外城的重生。
有過一次在彎刀港靠岸的往來船商,紛紛表示以後就將彎刀港作為航行途中必停的海港,船上的貨物他們都願意卸在彎刀港,由商業街上的那些商戶購買而後再行販賣。
煥然一新的外城如今已然開放,論繁華與喧囂,已經絲毫不遜色于內城,再無人會覺得外城是蠻荒未開化的低俗之地,以前不屑去外城的官家世家子弟,現在卻是恨不得能住在外城。
幻海邊上,宓妃正迎著腥咸的海風,拿著圖紙在寫寫畫畫,涂涂改改,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樊梨縣
……
錢嬤嬤也知道她急,于是腳下生風,身影一溜煙兒就不見了,可見她也是著急的。
要是他們兩個年輕人能看對眼,按著他們的年紀來算,今年年底前後就能成婚,如此一想,溫夫人就越發迫不急待想去親眼看看了。
南寧縣主阮思婕,年方二八,性情溫和平順,容貌嬌艷明亮,她若是當真不錯,倒是與軒兒很是相配。
「是,夫人。」
「昨個兒我收了韓國公夫人的一個賞花的帖子,你且去安排一下,我想那阮夫人定會帶著她的女兒一同前去,咱們正好可以見見。」
「夫人可別高興得太早,咱們還是先看看人,稍微接觸一下才能做出判斷。」
「老實說,我相看了那麼多,還真沒有挑到一個合適的,反倒是妃兒說的那丫頭,她的身份倒是頂頂的合適。」
「夫人所言有理。」
「咱們相府的榮耀已經夠了,軒兒娶的妻子身份不能太高,卻又不能太低,高了惹人忌憚,低了我又擔心她挑不起相府嫡長媳這個擔子。」
這話溫夫人听著心里可服貼了,直嘆自家閨女是個寶啊!
況且,妃兒也坦白的跟她說過了,她瞧著那姑娘還不錯,但還需要她這個做娘親的去掌掌眼,畢竟她的經驗閱歷比她個小丫頭要多。
「嘿,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意思。」雖然宓妃提到的那位姑娘,溫夫人還沒有見過,但她相信自家女兒的眼光,她是絕對不會亂給自家大哥挑媳婦兒的,所以那姑娘值得一看。
可是再怎麼費神,那也架不住溫夫人主僕那顆熱情的心啊!
要知道,溫紹軒可是相府的嫡長子,他的婚事乃重中之重,他要娶的妻子可是相府的嫡長媳,無論是品貌還是才情都要好才行,因此啊,相看起來別提多費神了。
「夫人的意思是……」提到給大公子相看媳婦兒這事兒,錢嬤嬤也很來勁兒。
可惜啊,她里里外外相看了那麼多位閨閣千金,愣是就沒遇到滿意的,勉強挑了那麼幾個出來,借著三個兒子晨間來向她請安時問了問,也給溫紹軒看了看那幾個姑娘的畫像,無奈她那個兒子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嬤嬤可還記得妃兒臨去琴郡前,悄悄在我房里跟我提到的事情。」這些日子要說溫夫人最操心的事情,除了擔心宓妃會因流言一事聲名受損之外,那就莫過于替溫紹軒相看一個合心意的妻子了。
「這……」
「不,嬤嬤安排人備上馬車,咱們出府。」
「那奴婢陪夫人就在花園里逛逛。」
錢嬤嬤默了默,心說︰夫人你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懂罷了。
「他們四個大男人,要談的不是朝局就是時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听也听不懂。」
「是。」
「咱們不去書房了。」溫夫人腳下步子一頓,拉住錢嬤嬤的手道︰「一會兒你安排個丫鬟去通知松伯,讓他告訴相爺留大哥他們在府里用晚膳,我現在就不去書房打擾他們談事情了。」
「夫人,前面就到相爺的書房了,怎麼不走了?」
現在的相府,二房三房和四房已經分了出去,那些個安插在府中的眼線也都被拔除干淨了,所以倒也不用擔心談話的內容會泄露出去。
松伯親自上了茶後,就退到外面守著,以免有人闖進去打擾。
這廂,正如溫夫人所說,溫老爹一听大總管松伯說他的三個舅哥來了,趕緊就迎了出去,將人請進了他前院的書房。
「去,當然要去。」
「夫人可要現在過去。」
「這可真是…不急不急,相爺在前院處理公文呢,大哥二哥三哥自有相爺接待。」
聞言,錢嬤嬤一拍腦門,急道︰「哎喲,瞧瞧奴婢這個腦子,奴婢那麼著急跑來是想跟夫人說大舅老爺和二舅老爺三舅老爺來了。」
「對了,嬤嬤剛才那麼急,是有什麼事嗎?」。
用現代一點的語言來說,皇城里的百姓們,只差沒有跑到楚宣王府和相府對他們大喊‘在一起,在一起’了。
或許就是因為楚宣王世子的這份坦誠,他對宓妃高調的宣示,非但沒有引起什麼反感,竟還贏是了很多人的支持。
「咳咳,本夫人只喜歡他對我家妃兒霸道。」
「奴婢瞧著夫人倒是很喜歡楚宣王世子那麼霸道嘛!」
「呵呵,那小子霸道著呢。」
「楚宣王世子的確心眼多,就算他不在星殞城,卻也明明告訴所有人,他傾慕著我們家小姐,待得小姐及笄,他是要三媒六聘上門求親的,才不是流言里惡意傳頌的那樣。」
但願上天能準了她所求,讓陌殤那孩子平平安安的歸來,健健康康的回到宓妃身邊。
都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溫夫人瞧著陌殤可不就是這樣,雖然陌殤的身體還沒有個定數,但就是瞧著他跟宓妃站在一起,她就覺得他們很是相配,合該就是一對兒的。
「那就借嬤嬤吉言。」
「咱們小姐是個有福的,楚宣王世子啊,他也一定會平安健康長壽的。」
就是穆國公府那邊,見了這麼個結果,也是說不出話來,只得暗暗賣陌殤一個好。
不實流言被澄清了,全然維護了宓妃的名聲以及她的清譽,讓得他們這做爹娘的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我也就感嘆這麼一句罷了。」溫夫人搖了搖頭,想到近來皇城里盛傳著的話,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遂笑罵道︰「陌殤那個臭小子,他的心眼可真是多。」
「那血腥的場面夫人可別去想,省得晚上做噩夢。」
當然,被處死的那些人,喊冤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但喊冤或是覺得皇室殘暴的百姓,卻是一個都沒有。
哪怕楚宣王世子如此這般大肆的殺人,站出來指責他的人,也幾乎都沒有,仿佛那些被推上菜場口人頭落地,以及被株連的人,都是活該死的。
便是在這樣的雷霆手段之下,那些不實,模黑的流言,通通都被禁止了,並且沒有引起絲毫的反感。
好在皇上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楚宣王世子也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否則他們也將被綁到菜場口,一人人頭落地都是好的,壞的是要連累自己九族以內所有的親人啊!
敢情,他們這些嘴巴不把門兒,人雲亦雲,背地里說人是非的人,全給那些幕後黑手當了槍使。
頓時,整個星殞城一片嘩然。
之後,當那些隱在普通百姓里面,惡意散播流言的人,一一被捕入獄,緊接著再爆出開安府端木世家,煌寧城第二世家,以及琉璃國的南征府,北狼國的明涼府。
隨著第二個人頭落地,那些流言就仿佛消聲滅跡了般,就算刻意去打听,也說不出個什麼。
從第一個人頭落地開始,往日里大街小巷瘋傳陌殤和宓妃流言的人,就如同被人點了啞穴似的,再也沒有人說了。
「也不知西城門菜場口那人,得殺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揉了揉眉心,溫夫人想著那血流成河的情景,臉色就不免慘白慘白的。
溫夫人柳眉一挑,一雙溫婉柔美的眸子落到錢嬤嬤的臉上,見她是一臉的笑意,想著或許是真沒事,要不怎能笑得出來?
「沒事沒事。」
「錢嬤嬤,出什麼事了?」
宓妃去了琴郡,溫夫人這心里一直記掛著,不過兩三日沒有看到宓妃,她心里就覺空落落的不是個滋味。
「夫人。」
相府•觀月樓
……。
幽夜蒼茫奉命追蹤那逃掉公子哥的下落,若是追不回,那他們兩個也不要回了,這是墨寒羽的原話。
寒王府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幽夜和蒼茫都被墨寒羽給派了出去,原因就是那日在西城門謀劃馬車相撞事件的不是七個公子哥,而是八個公子哥。
與此同時,明王府與武王府,也正如龐太師所言,這兩位王爺召集了各自的謀士,聚在書房商量對策,以及謀劃後路。
「等。」龐太師眸色深沉,嚴肅的面色讓得墨思羽不由得後背直發涼,雙腳不听使喚的想要離他遠點兒,再遠點兒。
「外祖父,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到底是寒王的嫡親表弟啊,就算再不怎麼親近,血緣都是擺在那里的。」
墨思羽如遭雷擊,他猛然瞪大雙眼,道︰「外祖父的意思是…是啊,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最終的受益人除了父皇,就是寒王了。」
「難道太子還沒想明白,楚宣王世子此舉除了真的動了怒以外,他布這個局誰是最終的受益人?」
「為何?」
「太子以後行事,要格外留意楚宣王世子了。」
「只可惜沒有動到寒王的人,該死的可氣。」明王也好,武王也罷,墨思羽從來就沒有放在眼里過,他在意的到底還是只有寒王一人。
故,像太子一樣呆在自己府里生悶氣的人,還有明王和武王,他們各自的謀士也都在盡力的勸阻。
明明此番被處死的人,都是因流言為引,切實的犯罪證據為實,方才犯了眾怒判了死刑,並非因為黨爭,他們要是站出去開了那個口,整個事情的意義就變了,如此,只會得不償失。
「好在這次損失慘重的並非只有我們,明王,武王他們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次他們折損掉的人,就好比吃了一個啞巴吃黃蓮,是真真的有苦說不出,也不能說。
偏就因他沒將陌殤放在眼里,這才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也是我們都小看楚宣王世子了。」但過慧早夭,楚宣王世子再怎麼聰慧睿智,不也被批命活不過二十二,正因為如此,龐太師才會在無法拉攏他之後,沒有太將陌殤放在眼里。
原本他還覺得他的親兵非常不錯,可那是在沒有強勁對手的比對之下,這一比差距出來了,他就怎麼都不得勁兒了。
但就是這些親兵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也足夠惹人眼紅眼熱的,至少太子墨思羽就不只一次的想,為什麼那些親兵不是他的。
獵雲騎留在楚宣王府的親兵,其實算不得真正的獵雲騎,陌殤離開後,獵雲騎的主力分散在各個地方,唯獨留下了龍凰旗給宓妃,那些親兵充其量只是獵雲騎的預備役罷了。
獵雲騎之威名,響徹整個浩瀚大陸,以前墨思羽只听其名,未曾見識過獵雲騎真正的實力,這一次他算是知道了。
說著似是不解氣,墨思羽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恨恨的道︰「那些人在璃城斗得厲害,模不到楚宣王府真正的實力也就罷了,可他們竟然連楚宣王府的產業都模不全,簡直可惡。」
「他太難拉攏了,不管本太子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他都不屑一顧,而璃城楚宣王府里的那些人,一個個心眼倒是挺多,可就沒有一個是能觸踫到楚宣王府真正實力的。」
「嗯。」龐太師點了點頭,又道︰「楚宣王世子的行事之風與他的父王楚宣王完全不一樣,就是我也全然模不透他的性子,不知他這一刻想做什麼,下一刻又想做什麼。」
墨思羽眸色一沉,抿唇道︰「他是要借著這件事情告訴所有人,安平和樂郡主是他的女人。」
「對。」
「父皇他是想拔釘子,剪除我們的羽翼,楚宣王世子陌殤的目的是要殺雞儆猴,震懾那些將主意打到安平和樂郡主身上的人,同時他也是在向世人宣告一個事實。」
龐太師沉著臉搖了搖頭,聲音陰冷的道︰「前朝也好,後宮也罷,那麼多的人之所以會死,動手的人是楚宣王世子而非是皇上,打的旗號更是四國皆知,自然而然就是那鬧得沸沸洋洋的流言,皇上頂多只是跟楚宣王世子達成了某種協議罷了,他們其實是各取所需。」
「外祖父,真的一點兒破局的辦法都沒有了嗎?」。為了拉攏和安排那些人上位,墨思羽可是費了很多的心思,眼下一個都保不住,他怎能甘心。
這一局,已然落敗,任他們再如何掙扎,亦是徒勞無功,何必呢?
「此局,已輸。」龐太師以前跟先皇斗,現在跟宣帝斗,他的心機眼界不是旁人可比的。
保人,那是痴人說夢。
救人,那是異想天開。
他想保下那些人,可那些人就沒有一個手上是干淨的,而且那些人所犯之罪的證據,全都被楚宣王世子陌殤手下的獵雲騎收集得齊齊全全的,眼下就擺放在他父皇的御案之上。
「那些被拉下馬的大臣,雖說都不是站在我們陣營,支持我的人,但因為他們而被牽扯進來被株連的人里,卻有不少是我們的人。」正是因為這個,太子墨思羽才又惱又恨。
看看能不能釣出深水底下的那些魚,遂,這個時候就看誰比誰更沉得住氣了。
皇上是個聰明的,他鬧出那麼大的陣仗處死那些太監宮女,除了那些人該死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釣魚。
如此一來,後宮里上至皇太後皇後,下至位份最低的美人,都會安靜老實很長一段時間。畢竟,如果她們不想徹底被剪去自己所有的羽翼,那麼她們就只能安安靜靜的,什麼動作都不能有。
雖然借著陌殤跟宓妃的流言事件,皇上並不可能將後宮里埋著的那些眼線全部清除干淨,但也至少除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都是埋得深的,且輕易不會調動的。
「太子能將事情看得這麼透徹,外祖父很欣慰啊!」後宮里的女人,壓根就沒有一個簡單的,只要踏入那個宮門,就不可能不培植自己的眼線,自己的勢力為自己所用。
借著後宮里四個妃子參與散播流言一事,皇上的目的就是明目張膽的拔出後宮里那些他掌握在手的眼線與暗釘,來一次大清除,大換血,還讓所有人都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自古以來,後妃不得涉政,此乃古訓。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一點,他們懂,皇上也懂,所以他們才能在這一點上制住皇帝,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若說當今的聖上是個傻的,蠢的,昏庸的,那麼後宮里的眼線釘子只怕遍地都是。可當今聖上不是個傻的,他嘴上什麼都不說,心里卻是明白得很,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將埋在後宮里的那些眼線釘子剔除掉,因而他一直都隱忍不發,才會什麼動作都沒有。
雖然掌管後宮的是皇後,是皇太後,但後宮到底還是皇帝的後宮,想要往後宮里安插釘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後宮里,看似只是將兩個嬪位的妃子,兩個貴人位的妃子打入了冷宮,實則那些因這四個妃子而被牽扯出來大肆處死的太監宮女才是真正的重點。」
當他想明白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的時候,為時已晚,他亦無能為力,只能棄車保帥了。
哪怕就是他,也是在宣帝震怒,群臣噤若寒蟬俯跪在地之時,方才看懂楚宣王世子陌殤沉默背後的謀劃,瞧明白皇上放任事情發展背後的算計,弄清楚皇上的意圖。
「還有呢?」听著太子說出口的話,看著太子陰沉的臉色,龐太師面上分毫不顯,內心里卻是很不平靜,暗暗點著頭。
可眼下,那些人通通都被收押入獄,等待他們的唯有死路一條。
而這些人里面,或許他們的官職不大,所佔的位置也極不起眼,可在關鍵的時候,他們能發揮出來的作用,卻是不下于一個有勇有謀的大將軍。
對此,墨思羽倒也毫不扭捏,張口說來,「前朝上,在楚宣王府大總管于金殿呈上那份代表著楚宣王世子奏請的折子,並隨同附上那一份份,一疊疊昭示著被告人罪證的卷宗開始,明著他就成功拉下馬的大臣,品級最高的達到了正三品,最低的品級也是從六品的官兒,暗著因要株連之故,牽扯其中的還包括那些大臣的姻親,這樣就又被成功拉下一大批的人。」
「太子不妨就目前的局勢說說自己的看法?」
看來他的某些防備是正確的,父皇對他的那些提點也沒錯,他可以依靠著太師府的輔助登上那個位置沒錯,但在他坐上那個位置之後,若是不能將龐氏一族徹底的連根拔起,那麼父皇的今日便是他的明天。
抬頭對上龐太師看向他復雜又帶著深意的雙眼,太子整個人狠狠一怔,廣袖中的雙手屈握成拳,心里掠過一絲憤怒,很快又平復下來,他正視著龐太師銳利的眼,沉聲道︰「知道。」
然而,僅憑這些是不足以登上帝王之位的,故,就目前這樣的局勢,他需要知道太子他究竟看明白了幾分,是否真的值得他輔助。
「太子可知我來此所為何事?」寒王很優秀沒錯,可龐太師也堅信,他的外孫墨思羽也有帝王之才,他的聰慧是不能被埋沒掉的。
「思羽謹記外祖父教導。」
「越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咱們行事越是要小心。」一路坐著馬車過來,龐太師心里都琢磨著事兒,連口茶都沒顧得上喝,此時坐在太子面前,喝了兩口熱茶後,他倒是平靜了下來。
近日里前朝後宮雖說都不平靜,但他也著實沒有涉及到‘流言’事件之中,楚宣王世子遞上的折子里也不曾提到他,也沒人監視他的太子府,怎的龐太師來他府上還要遮遮掩掩的?
「外祖父是悄悄過來的?」墨思羽提著茶壺,親手替龐太師滿上一杯茶,說話間眉頭微皺,語氣略帶不解。
很快,內侍太監就沏了一壺碧螺春茶進來,而後低著頭躬著身趕緊退到暖閣外,順帶將門輕輕帶上。
「是,太子殿下。」
「趕緊去沏一壺碧螺春送進來,然後全都退到暖閣外伺候。」
「讓他們都下去吧,這里不用他們伺候。」龐太師看著墨思羽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也由著太子扶著他的手將他請進暖閣。
縱然墨思羽心中有著自己的小算盤,不過他卻將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至少精明狡猾如龐太師,自以為他看透了墨思羽,卻並不知曉他的這個好外孫,即便在他面前,也是戴著一張面具的。
「外祖父?」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太子微微一怔,不等伺候在他身邊的內侍太監打開門,他自己就先撲了過去,「外祖父來了怎不先通知思羽一聲,沒得怠慢了外祖父。」
「是我。」別說墨思羽了,就是龐太師心里也窩著一把火,听著太子惡劣的語氣,他的表情倒是平靜得很。
可想而知,當墨思羽听到暖閣外的動靜,他的語氣是有多麼的不善,多麼的惡劣。
整件事情越往深里想,太子的臉色就越是難看,暖閣里的氣壓也是低得不能再低,近日來伺候他的人無一不是提著腦袋在干活兒,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某太子,惹來殺身之禍。
這好不容易‘流言’事件水落石出,真正的幕後黑手被揭露了出來,又一下子惹得前朝後宮同時震蕩,那些個被大張旗鼓拔除掉的人,生路全都被堵得死死的,就是他們想要施予援手也沒轍。
要說太子墨思羽,其實自打星殞城內傳出陌殤跟宓妃的流言開始,他的日子就過得有些憋屈,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好像處處受制一樣,讓他看什麼都不順眼,看誰瞧著都像在跟他做對,偏他還不能有所動作。
「誰在外面?」龐太師是悄悄來的,沒想驚動太多的人,更加沒有走太子府的正門,故而也沒人提前通知太子墨思羽他的到來,只有太子府的大總管一路領著他來見太子。
偏偏他氣,他惱,又頂個什麼用,西城門菜市場每天定時定量該殺的人也一個都不會少殺。
惱,怎能不惱。
氣,怎能不氣。
那些個蠢貨,怎就不知道將自己的尾巴給藏好一點,居然不聲不響的就被楚宣王世子的人給一鍋端了?
暖閣內,太子墨思羽也是坐不住的,他陰沉著一張俊逸的臉,反復的來來回回走動著,腦海里滿是金殿之上,宣帝震怒之下,推翻在朝臣面前那一疊又一疊的罪證,越想他整個人就越是不得勁兒。
龐太師今日下朝後,不過只是回府匆匆換下了朝服,左右琢磨著還是從後門出發,悄悄親自到太子府走上一趟。
「嗯。」
「太子殿下就在暖閣里,太師里面請。」
即便是死,那也不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死法,而是在要你命的同時,株連你的整個家族九代以內的所有人,無一能夠幸免。
那就是——死。
自兩日前的那場早朝過後,每天都有人被訓練有素的留守在楚宣王府的獵雲騎親兵送進天牢,西城門的菜市口也每天都有人人頭落地,楚宣王世子手下的獵雲騎再一次用他們的實際行動捍衛了楚宣王府的尊嚴,亦維護了楚宣王世子的威嚴,他們用手中冰冷的長槍告訴世人,無論你的身份如何的高貴,你的背景如何的強大,只要你膽敢將不實的挑釁矛頭直指向楚宣王世子,那麼等待你的最終結果就只有一個。
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