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小施主,請。」
「娘親安心便是。」
「妃兒,切記莫要言語沖撞了空珞主持。」話落,溫夫人朝著空珞主持施了一禮,領著錢嬤嬤就走開了。
反正她跟那棵菩提古樹是較上勁了,別說她沒打算給空牧面子,空珞的面子她更不想給,那棵樹她非得好好弄一弄才痛快。
聞言,宓妃微微一愣,而後抿唇道︰「菩提樹下走一走也好。」
「不知小施主可否陪老納到菩提樹下走一走。」
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夫人跟宓妃停下腳步,母女倆一同抬頭,「空珞主持有禮了。」
「阿彌陀佛。」
「也對,是娘想太多了。」
「娘親想什麼呢,他是夢籮國的無雙王,不會跟咱們有太多接觸的。」
=.==「他給人的感覺倒是很干淨透徹,但就是瞧著太過干淨,反而讓人心下不安。」柳眉擰了擰,溫夫人若有所思的道。
「來大殿之前,女兒跟他在菩提古樹下有過一面之緣。」
好在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來,沒有沉浸在他的那張皮囊上。
「妃兒,你跟夢籮國的無雙王認識?」初見南宮雪朗之時,溫夫人也有過短暫的失神,畢竟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看到漂亮的東西,難免就會看呆了去。
論起精致俊美的容貌來,南宮雪朗絕對是非常出挑的,比之寒王也不遜色,只可惜他們是完全不同氣質,不同氣場的男子。
轉身之際,南宮雪朗晶亮嫵媚,似春水含波般的桃花眸,定定的落到宓妃的身上,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露齒一笑,薄唇動了動,也不知他說了什麼。
「嗯。」
「無雙王爺請這邊走。」
沒等小沙彌把話說完,南宮雪朗就開口道︰「既是空牧大師有請,有勞小師傅領路。」
「阿彌陀佛,空牧師叔祖听聞無雙王爺棋藝非凡,遂讓小僧來此詢問,不知無雙王爺可否……」
「不知小師傅因何攔住本王去路?」
這次皇上沒有安排任何一位王爺來梵音寺,而是囑托了溫老爹來走一趟,對于他們的談話內容,溫夫人不是很感興趣,這廂牽著宓妃就想離開。
「妃兒,那咱們娘倆兒回禪房去吧。」溫夫人抬起頭,溫婉的雙眸正好看到琉璃國大皇子和北狼國二皇子走到溫老爹身邊,也不知在跟溫老爹說些什麼,連帶著溫紹軒三個孩子也聚在那里。
這話也就能忽悠一下普通老百姓,像他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相信這樣的說詞。
「娘親放心,妃兒很好。」這梵音寺看起來風平浪靜,沒有古怪的地方,但這琉璃國的大皇子,北狼國的二皇子,還有夢籮國的無雙王,難不成還真是來听禪的不成?
自家閨女是個坐不太住的性子,能乖乖的在這里听空珞大師講兩個時辰的禪,已是太為難她。
「妃兒,你還好嗎?」。溫夫人性子較為喜靜,像這樣別說坐兩個時辰,就是四五個時辰她也坐得住。
無聊枯燥的兩個時辰過去,宓妃從蒲團上起身,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只覺滿腦子的佛經佛語揮之不去,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梵音寺•大雄寶殿
……。
房門打開,陌殤穿著一襲青色錦袍,一手負于身後走了出來,顧偉辰以護衛之姿跟在他的身後,蒙昂這個大夫現在也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陌殤身邊,其余人等暫不下船,靜待指示。
「是。」
「嗯,下船吧。」
「回少主的話,船已靠岸,偉曄已經去查探少主手下那些人的蹤跡。」
即便是有海東青跟蒼鷹,往來一回也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如果身上帶的東西太重,難免會出問題,饒是陌殤對宓妃的思念再濃,他也不願再冒那樣的險。
說是給宓妃寫信,最長的信不過三句話,最短的信也僅有一句話罷了,陌殤倒是想要寫得長長的,可是傳送起來非常的不方便。
是以這兩天,他把事務處理完,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給宓妃寫信,然後在小小的紙上畫宓妃的小像,以傳達他對她的思念。
陌殤清楚的知道,一旦他離開浦蘭島,踏上去光武大陸的征途,那麼再想寫信給宓妃就難了。
「船靠岸了。」暗磁邪魅的嗓音自房間里傳出來,讓站在門外的顧偉辰都有一種受到蠱惑般的心顫感。
「少主。」
幾人圍坐在一起把眼前跟未來幾個月將要面對的情況都推算了一遍,然後各自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制定了較為詳細的計劃,接下來便是按照計劃去執行,同時也盡可能的打探陌殤的去向。
「……」
「嗯。」
「咱們外出探路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畫出詳細的航線圖,但願能對世子妃有所助益。」
只要能讓世子爺把她早些娶回王府,甭管讓他們干什麼都成,別說是為宓妃即將建立起來的海上王國探路了。
且不說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夠入得了世子爺的眼,就算是有也不一定可以得到他們這些人的承認,安平和樂郡主溫宓妃是唯一一個讓世子爺動心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讓他們全都認可的人。
璃城楚宣王府的水太深也太渾,一般的女子要是佔著楚宣王世子妃的身份進了王府,只怕根本就活不長久。
「好吧,我會留心的。」
敢情,他家世子爺還沒有拿下世子妃的呢?
看著認同點頭的朗愷和朗旋,朗淞無語的看向無喜,最後連無喜都認同的點下了頭,他就深深的憂傷了。
「別的人,世子爺當然不用去討好,可對象是世子妃的話,嘿嘿,咱家世子爺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去討好的。」要說那其實也算不上是討好,只是人家情侶間的小情趣罷了。
「你想得可真遠。」朗淞默了默,無奈的撫了撫額,就憑他們家世子爺的條件,至于要去討好誰嗎?
「怎麼,有問題?」無悲對上朗愷那一臉的懷疑,不由撇了撇嘴,一本正經,義正嚴詞的道︰「咳咳,你們也不想想,咱們家世子妃在外城和琴郡修建了那麼大兩個港口碼頭,目的就是要建立一個海上王國,咱們能多尋一些寶貝,也好讓世子爺討世子妃歡心啊,早些把世子妃給娶回咱們璃城才好。」
「無悲。」
「我看行。」那些個跑海運的船商,他們帶回去的東西,撇開跟海上那些部落小國交換的物資以外,其余的寶貝都是途經沿海的各個小島探尋而來,既然他們暫時要在此安定下來,收集那些東西,一方面可以保證他們不缺錢花,另一方面就是為他們家世子爺討好世子妃做準備了。
「我發現這座島上的那些山林間,有不少好東西,朗淞就負責去尋找那些東西,指不定會有大用處。」好在發生那麼嚴重的海嘯過後,沒有再引發地震,要不他們活下來的機會真的很小。
「你丫的確定小爺燒的飯你敢吃。」聞言,朗淞倒也不惱,只是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無悲。
「要不朗淞就去燒火煮飯?」說著說著,無悲的跳月兌性子就冒了出來,居然開起玩笑來。
「那我……」後知後覺的,朗淞才發現其他幾個兄弟都有活干了,就他沒有啊!
「這座山頭的安全問題,我負責了。」陌殤不在,無喜也不用擔任他的貼身侍衛,性格比較內斂沉默的他負責這一塊很合適。
接手這一塊之後,他不但要負責呆在浦蘭島,那麼多兄弟的日常開銷,還要負責賺取銀兩回來,不然就算他們身上帶有再多的銀兩,那也不夠折騰的。
「成,我負責銀兩這一塊。」朗旋個人比較嫌銀子,數銀子,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繼無悲開口之後,朗愷接口道︰「那我負責去打听清楚這島上的那些勢力,同時將浦蘭島周邊的情況都了解一下。」
「那我負責去接觸這島上那些造船師傅。」
「咱們初到這里根基還不穩固,花錢的地方很多,咱們可不能坐吃山空,住的這個地方還要好好的布一下局,安排懂陣法的幾個小子在周圍布下陣,以免三天兩頭有人來找麻煩。」
別說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朗旋等人心里想著。
之前他們看上這座山頭,也曾遇上幾幫想從他們手里強搶的人,混在一起打了幾架,結果再沒人敢來搶了。
花了一天的時間,他們將這座山頭挑選出來作為自己的大本營,經過兄弟們幾天的努力,用這島上特有的青竹跟紫竹依著山勢修建了房屋,擺月兌了露天或是住山洞的命運。
「朗淞,我覺得還好咱們武功都還不錯,不然落到這個地方就只有受欺壓的份。」此番跟隨陌殤出海的人手雖是不多,實力卻是個頂個的強,浦蘭島上的人個個都有些武功底子,搶起地盤那花招也是層出不窮,他們若非有一身好武藝傍身,只怕局面會比現在更糟糕。
正因為如此,這才方便朗淞等人在浦蘭島建立屬于他們的勢力,同時也讓他們行事可以更加的方便。
「好在這個地方不像其他地方那樣講究身份,只要誰的拳頭足夠硬,誰就有資格說話。」浦蘭島雖然只是距離光武大陸外圍最近的一個小島,但也多少受到了那片大陸的影響,講究以武為尊,不論出生與地位。
「有道理,指不定等咱們把船造好,世子爺就回來了,屆時不管再起程去哪里都方便。」朗愷可沒打算一輩子就守在這座島上,他還是更習慣陸地上的生活,「等咱們把船造好,如果還沒有收到世子爺的任何消息,那咱們也好到海上去尋找,總不能坐以待斃的一直呆在這里。」
「咱們不可能永遠呆在浦蘭島,眼下船沒有了,短時間之內想離開是不可能的,要重新造出那樣一艘船,沒有三五個月根本就不實現。」難得無喜能說出這麼長的一段話,「我覺得在咱們等世子爺回來這段時間,必須想辦法重新造一艘船出來。」
其他的東西還好說,沒了就沒了,關鍵是世子妃精心替世子爺準備的那些東西,要有一件沒了,指不定世子爺得怎麼收拾他們。
說起那天下船的事情,無悲就不免想起,也不知那天世子爺是有預感還是什麼的,但凡重要一點的東西,他都吩咐他們攜帶在身邊,只留了一些無關緊要在船上,否則這船一毀那些東西也全毀了,世子爺還不得發飆。
「咱們前腳剛從船上下來,後腳就遭遇特大海嘯,雖然船被毀了,好在咱們沒有人員傷亡,而且損失的東西也不多。」
于是,無悲,無喜,朗愷,朗旋都走到朗淞的身邊坐下,五個人圍坐成一圈開始商量事情。
不管他們心里怎麼渴望,怎麼期盼,世子爺也不會說回到他們身邊就回到他們身邊,與其每天都沉浸在這樣的事情里,倒不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嗯,既然大家都聚到這里來了,那咱們就坐下談談。」朗淞也不反對朗愷的話,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面對朗淞的打趣,朗愷嘴角一抽,轉移話題道︰「我相信世子爺會回來的,咱們只要在這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暫時不要想太多。」
「真是沒看出來,原來朗愷你還有算命的天賦。」
只要世子妃還在,那麼甭管他家世子爺走得有多遠,早晚有一天都會走回來的。
「時候到了,就回來了。」朗愷相信,他家世子爺什麼都放得下,但他絕對放不下世子妃。
「你們說世子爺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無喜裝作沒有看見無悲的眼神,相同的話又問了一遍。
這個家伙原本話就少,現在話更少了。
「無喜。」無悲扭頭看了一眼沉著臉走到他身後的無喜,實在忍不住又想嘆氣了。
「你們說世子爺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從他們去到陌殤身邊的第一天開始,學習的第一課就是,服從命令,服從命令,絕對的服從命令。
又想到陌殤當時說話的語氣,他們一個個的還怎麼敢再違背他的命令,哪怕心中再是擔心,也絕對不能阻了某世子的腳步。
「擔心。」無悲咬了咬牙,他怎麼可能不擔心,可他心里也明白,即便當時他們不要命的沖上去阻止世子爺,既是世子爺下的決定,就算他們全都死了,某世子也是不會改變自己決定的。
「你不擔心?」
「你丫的擔心世子爺也別拿我出氣呀。」松開捂著腦門的手,只見無悲的腦門上紅了一大片,可見某人下手之狠。
親眼所見的殘酷現實告訴他們,世子爺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他們卻始終相信,世子爺沒有死,他還活得好好的,就算世子爺不為自己著想,不為他們著想,但世子爺為了世子妃,他也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島上那些被海嘯卷進海里的人,無一例外都尸骨無存了,他家世子爺明明站在最安全的地方,偏偏自己個兒朝著風暴的中心撲過去,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一瞬間就被風暴所吞噬。
「有差嗎?」。朗愷挑眉,遠眺著藍盈盈的海面,黑眸之中溢滿了濃濃的擔憂,心里盼著世子爺能早些回來。
「你這小子該不是傻了吧,小爺打的是你的腦門,不是你的臉。」
「該死的好痛,你沒听過打人不打臉嗎?」。無悲捂著自己的腦門,鋒利的眼神猶如一把小刀子似的射向暗衛首領朗愷。
啪——
「哎…」
故,海嘯過後,經過幾天的修整,島上的島民又都忙活了起來,性格堅韌頑強的他們,沒有時間去哀悼已經失去的,一切都要朝前看。
家園雖然被毀了,逝去的人已經逝去,活著的人仍舊還要活著,想要生存下去就沒有自憐自艾的資格。
或許,這其實也是金陵王後為了一己之私,罔顧了那麼多無辜的生命,方才會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倘若這當中不是金陵王後為了沖破封印橫插的一腳,就算歷經那一夜的海嘯,浦蘭島也不會落到現在這般境地,損失不會這麼大,一切都不必重頭再來過。
金陵王後死了,沒有人會知道,浦蘭島上發生的這場海嘯,人禍大于天災,而知情的陌殤,不會有那個心思去解釋這樣的事情。
幾乎耗盡自己一半的修為催動了這場海嘯,只為賭那十分之一二的生機,不得不說金陵王後是真的別無選擇,別無退路了,不然以她謹慎小心的脾性,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將一切都計劃得好好的,妥妥的,甚至就連退路都有準備,可計劃趕不上變化,金陵王後沒有想到她會死在陌殤的手里。
陌殤平安登上浦蘭島之後,按照卦象上顯示的那樣,當天夜里會有一場海嘯,而金陵王後利用了這場海嘯,也暗中推波助瀾加大了這場海嘯的威力,以便她將陌殤引入自己的阱陷,然後將陌殤帶回到德隴洞府。
否則,便是死。
抓住他,活。
她不知道演算了好幾十年的卦象,為何突然就那麼變了,她也卜算不出陌殤的身份,更是完全不知自己會遇上一個天賜靈體之人,只從卦象上讀出,來人身份尊貴,氣質不凡,而他便是她唯一的生路。
可就是那一卦,讓她再一次看到了沖破封印,回到光武大陸找金陵王報仇雪仇的曙光。
哪怕是死,自我了斷也能干淨一點。
金陵王後記得那是去年春末夏初之時,她抱著最後一次卜卦的心思,打定主意再算最後一次,如果卦象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那麼她就死心,不再怎麼苦苦的掙扎下去。
那段時間金陵王後沒日沒夜的卜卦,可不管她怎麼卜,卦象都沒有任何的改變,可就在她滿心絕望之際,她期盼已久的曙光出現了。
遂,每隔二三十年,金陵王後就會再卜一次相同的卦,看看卜算出來的結果與上一次有何差別,可笑的是那卦象一直就跟第一次算出來的一模一樣,完全就不能看出什麼來。
直到一次意外,她突然就起了佔卜的心思,然後她便算得一個機緣,起初那個機緣非常的抽象,根本就判斷不出于她是否有利,可即便如此,她也將那當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整整一百年,她在德隴洞府中的日子,豈能只用‘孤寂’二字來形容,她被封印著,一步也走不出去,沒有人跟她說話,她也找不到人听她說話,那樣的日子很多次都險些將她給逼瘋。
而像她這樣的人,可以為任何人推演他們的命數未來,卻獨獨不能為自己卜算好壞吉凶,否則她如何會遇上金陵王那樣一個混賬東西。所以說,命運這種東西,其實真的是很神奇的。
常年被困在德隴洞府金陵王後,只能透過一些由陣眼化作的氣孔分辨白天與黑夜,她懂得推演佔卜之術,縱然沒有辦法夜觀天象,卻自有一些手段推演未來會發生的一些事情。
即便金陵王後被封印多年,但她怎麼說都曾是光武大陸排得上名號的強者,自然有著一些異于常人的本事。
完全不知道,這一次的大海嘯,其實‘人禍’的因素,佔了十之五六,否則那些房屋街道不會盡數都毀了,更不會在這次海嘯中死去那麼多的人。
毫不知情的他們,一心以為這是天災,避無可避,命該如此。
只可惜,任憑這些島民再怎麼聰明,再怎麼有應對海嘯的經驗,卻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海嘯會來得這麼突然,還來得這麼凶悍,似要將整個海里都掀翻了一樣,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對于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島上的島民來說,他們時常都要經歷狂風暴雨,對于海嘯其實也並不陌生,甚至對于海嘯來臨之時,應該如何保證自身安全,並且盡可能的減少自己的財物損失,這些島民也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法子。
整座小島上的建築除了建在山巔上的那些以外,其余的幾乎全部都在大海嘯的破壞下變成了廢墟,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距離發生海嘯已過去了好幾天,原本風景秀麗,繁華喧囂的海島變得殘破不堪,蕭條而淒涼。
浦蘭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