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的提出這樣的要求,作為師傅的他,好像沒道理要拒絕。
她心中所迷惑的,不也正是他要一步一步告訴她的麼?
「好。」
「作為交換條件,我若達到你的一個要求,你便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行,我如你所願,看看這些年你究竟有多少進步。」
時間,于宓妃而言太過珍貴,她耗不起。
「我知道。」打斷他的話,宓妃抿唇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你該知道我的手段,所以…」
「不會。」
「你可別喊苦。」
丫的,姑女乃女乃能屈能申,早晚都要找回今天的場子,你給等著。
宓妃咬牙,黑臉,憤憤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屈膝跪下,再重重的向他磕了三個響頭。
*
「這就是你的禮儀?」
前世今生,這絕對是宓妃第一次開口喊他師傅,雖然喊得有那麼點兒咬牙切齒,但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師傅。」
「那我憑什麼要教你。」
「我相信他,也不能放棄他,所以請你教我變強的本事。」
她,溫宓妃從來就不是誰的附屬品。
既然不能,那她有什麼資格軟弱,有什麼資格氣餒,她要做的是抓緊每分每秒,努力的提高自己,突破自己,她不要做躲在陌殤身後的那個女人,她要做那個與他比肩的女人。
青衫男子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回響,她不住的反問自己,她能放棄陌殤嗎?
「曾經那個膽敢連我都算計,不惜一切代價除掉我的你又去了哪里,嗯?」
「這麼弱的你,難道都不會覺得丟人嗎?」。
「你就要這麼認輸了嗎?」。
「你就這麼被打敗了嗎?」。
這一刻,宓妃迷茫了,她幾乎都看不到自己前進的方向。
她找到他,在那樣的地方又怎麼可能帶得走他,難道她要讓他再次為了她受到傷害?
就算她去找到他,那又能怎麼樣呢?
青衫男子話音落下,宓妃往外走的身形猛然頓住,她不禁反問自己,現在還要去找陌殤嗎?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還去找他嗎?」。
「不。」
「那你要放棄他?」
「我信。」
「你不相信他對你的感情?」
「那個人是個女人。」
「他背後的人為了能讓他活下去,成為一個偉大的繼承者,哪怕就是在明知他有心上人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承認你的存在。而經過數百年的研究表明,有一個人能讓他體內的陽魂與陰魂相融,你說你的存在是不是很礙眼呢?」
「所以呢?」
「關于你那個男人身上的秘密想必你是很清楚的,他雖然天賜的陽魂與陰魂同體,但自古以來就沒有一具身體可以同時容納陰魂與陽魂,所以他能活下去的幾率微乎其微。」
「什麼?」
「雖然那個層面的東西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但有一點卻是可以告訴你的。」
「我雖然答應跟你走,但我可沒同意再受你擺布。」
「有關于那個層面的東西,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能猜到一些。」
「呵呵…」青衫男人嗤笑一聲,冷酷無情的再次開口問道︰「你可知他是何身份?」
半晌,宓妃咬著牙吐出這麼四個字。
「我相信他。」
「有時候沉默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以為你能找到他嗎?是,即便你找到了他,那又如何,你認為憑現在的你真有資格與他站在一起嗎?」。
「……」
「我是什麼意思,聰明如你其實心中有數的不是嗎?」。
「你什麼意思?」
這個女人是他在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挑中的唯一繼承人,他在她身上花費的心血之多,遠非常人所能想象,他斷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
「就算你找到他,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至少,以她現在的狀況,是絕對無法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
「只要他活著,只要他還在這片天地間,不管他在哪里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你找不到他。」
眼看著宓妃掀開被子下床裝上鞋就要往外沖,青衫男子皺眉出聲,「我要去找他。」
「你要做什麼?」
只要他還活著,那麼不管他在什麼地方,她都會找到他的。
得了準確的答案,宓妃松了一口氣,那顆提在半空的心終是落了地。
呼——
「他活著,只是他自有他的去處。」半晌,似是終受不住宓妃那樣的注視,青衫男子淡淡的開了金口。
宓妃︰「…!?」
「別用這樣的目光瞪著我,不然讓我不高興了,你會吃很多的苦頭。」
「你…」
「我只是答應了你保他一命,可沒有答應你要帶著他一起離開。」
但她,想讓他活著。
陰魂陽魂失控相撞,陌殤只能爆體而亡,在那一刻陌殤是打定要催毀整片魑魅林的。
她若不願,他能帶走的只有她的尸體。
「作為我跟你離開的條件,熙然呢?我要知道他是否平安,你是否履行了對我的承諾。」
只要不是身處魑魅林那樣坑爹的地方,宓妃有信心鬼域殿有資格模掃光武大陸之上的任何一個勢力。
宓妃嗤笑一聲,不是她要抬高鬼域殿,而是在光武大陸確是少有能與鬼域殿匹敵的。
一場混戰麼?
「當然,這次比賽二三流勢力也有擠進前十的,其中被擠下去的也有,離開竹坦崇彥之後,一場混戰怕是免不了了。」
只怕不待陌殤回歸鬼域殿,光武大陸就要重新洗牌了,但這與他又有何干。
「在你跟他都不在的情況下,鬼域殿問鼎十大勢力之首,其他的勢力,尤其是參與了圍攻你跟他的那三大勢力,你男人的手下在比賽的時候可一點兒沒留手,但凡與他們對戰的非死即傷。」
好在,他們都還平安。
宓妃不是良善之人,但她對自己人一直都很護短,想到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她是真的不希望听到他們已經不在的消息。
「沒死人。」
「他們有傷亡嗎?」。
「鬼域殿位列第一。」
「進階排名賽最後的結果如何?」
听著這句明顯畫風不對的話,宓妃滿頭黑線,嘴角直抽抽,可沒等她開口,便听青衫男子接著又道︰「你那個男人還算有些本事,他手底下那些人還不錯。」
「你倒不愧是我看中且用心教出來的徒弟,挑選男人的眼光不錯。」
這要換成別人受她那樣的傷,沒個一年半載的甭想恢復過來。
可她,愣是刷新了他對她的了解,短短半個月就清醒過來不說,她的身體除了虛弱一些,貌似什麼後遺癥都沒有留下。
在青衫男子看來,半個月時間的確是不長的,畢竟就算他認為宓妃天賦再好,身體的修復能力再強大,受了那種程度的傷,少說也要躺在床上昏睡一個月左右的。
是的,半個月的時間很長嗎?
雖然他給她用了最好的藥,甚至不惜耗損自己的修為為她修復體內的七筋八脈,為她治療內傷,但他仍是沒有想到她會醒得那麼快。
在他將宓妃帶回來的時候,她不能用傷得很重來形容,只能說她全是憑著一股頑強的意志力在支撐著,也就還吊著那一口氣罷了。
「竹坦崇彥上的進階排位賽已經結束了。」雖不曾出聲詢問,青衫男子好似就知道宓妃在想什麼一樣,自顧自的就開了口。
宓妃俏臉一黑,嘴角微抽,她竟然昏睡了這麼長的時間,她的熙然怎麼樣了?
什麼叫不多,也就半個月吧?
「不多,也就半個月吧!」青衫男人揮手示意婢女退下,他隨意的搬了張椅子坐到床前,清冷淡漠的目光落在宓妃仍透著蒼白的臉上。
「我睡了多長時間?」
宓妃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次開口說話,趁著喝水的功夫也足夠她將自己混亂的思緒整理清晰了。
很快便有一個粉衣婢女雙手捧來一杯清水遞到宓妃的跟前,宓妃接過水杯一口便喝了個干淨,耳畔再次響起那道男聲,「還要嗎?」。
「給她一杯水。」
長時間的沉睡,以及未曾飲水讓得宓妃的喉嚨干得發癢,只是張嘴吐露出幾個字,便扯得她的嗓子生疼,發出的聲音更是刺耳又難听。
他,既熟悉卻又很陌生。
「你…咳咳…」宓妃扭頭便看到了站在床前的青衫男人。
「你醒了。」淡漠的銀色雙眸掃過自床上‘刷’的一下彈坐而起的宓妃,不咸不淡的嗓音里,不知為何總是彌漫著一股歲月沉澱之後的蒼桑感。
「不要,熙然——」
哪怕她曾立過誓言,在她有生之年絕不可能開口求他,但在那一刻,在她確認了他身份的時候,宓妃放下了自己的一切驕傲,不惜將自己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腳下,卑微的求他救下陌殤。
她有心魔嗎?
心魔已除?
他說恭喜。
那人的聲音,她便是死也不會將之遺忘。
那個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在她心里響起的聲音,讓得宓妃猛然一僵。
……
「恭喜你,心魔已除。」
……
她想,就那麼著吧,不能一起生的他們,就是一起死也好。
既然如此,她何以去要求陌殤。
那一刻,宓妃無法說出讓陌殤獨自逃生丟下她的話,畢竟倘若他們易地而處,她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解安琪已經連死都不怕了,那她更不會放過她跟陌殤,她臨死前的一擊,絕對就是她跟陌殤的生死劫。
結局幾乎是注定的,陌殤壓根沒得選擇。
在這樣完全不利于他們的局面下,甭管銀發紫眸的陌殤有多麼的強大,他又怎麼可能在護衛宓妃的同時,再確保自己的平安?
最可怕的當然不是這樣的幻影,而是被解安琪以那樣絕決的方式幻化出來的假陌殤,似宓妃,假解安琪,一個個都真假難辨,偏偏實力還比真實的本尊更為強大凶悍。
其中最為深刻,也最讓宓妃無法接受的一個畫面,便是赤霞焚天谷內,解安琪燃燒自己的生命施展終極魅惑之術之後,在她殘存的意識里,在陌殤的眼前,幻化出了無數個陌殤,無數個宓妃,甚至是無數個解安琪。
旋即,在宓妃的腦海里開始浮現一些零碎的畫面,那些畫面如同破碎的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斷斷續續……
她也絕對不能永遠呆在這個地方,她還有沒做完的事情,她還沒有找到陌殤。
不,她不認輸。
難道她要永遠沉淪在這個黑暗冰冷還沒有陌殤的地方?
就要這樣認輸嗎?
認輸嗎?
它就仿佛只是她眼前所出現的一個影像,可望而不可及,如同她在極度渴望的狀態下,自己所幻想出來的一樣。
那個有光的地方,為何看起來那麼近,觸模起來卻又那麼遠,無論她多麼努力都無法模到它?
然後,她瘋狂的,不要命的朝著那里奔跑。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她在黑暗里走了多久,久到她的嗓子喊得嘶啞了,久到她的四肢都發麻僵硬了,她終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絲亮光。
她知道她必須要找到他,哪怕將以她的生命為代價。
「熙然…熙然…」她不知道陌殤在哪里,在那個黑暗的世界里,哪怕是她引以為傲的五感都變得沒有用起來,她看不見也听不見,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祈求他能听到她的聲音,然而給予她回應。
她知道那是她的熙然。
黑暗的世界里,只有無盡的黑暗,無邊刺骨的冰冷,沒有一絲光明,宓妃身處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她慌亂的不停奔走,耳邊總是回響起一個低沉暗磁好听的男聲,一遍又一遍輕喚著她的名字。
「住住手…那那樣會爆體而亡的,你不可以,絕不…」
「保持冷靜,不要被激怒,不要入魔…不…」
「危險,熙然…逃…」
「熙然…」
再然後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被踢開,平放于身體兩側的手,極其用力的抓扯身下的床單,從她那縴細白的手背上突起的一根根青筋就能看得出她究竟有多麼的用力。
不多時,原本如睡美人一般安靜躺在床上的她,先是眉頭緊鎖,皺成小山狀,接著那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就開始滾落豆大的汗珠,短短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將她的頭發汗濕,就連頸下的枕頭都沒能幸免于難。
也不知睡夢中的她到底夢到了什麼,讓得她那不描而黛的雙眉緊緊的擰成一團,縴長的眼睫也開始不斷的顫動,她似要掙扎著醒過來,站起來,卻怎麼都無法如願。
此時的她雙眸緊閉,濃密卷翹的眼睫好似兩把小小的扇子在她的眼瞼處投下寸寸陰影,秀挺的瑤鼻,水潤而嫣紅且富有光澤的紅唇,只是瞧一眼都有讓人想要一口親上去的感覺。
她的美無法用言語和筆墨去形容十之一二,似乎在她的美貌面前,任何的形容詞都是蒼白無力的,那種無言的驚艷是能讓人深刻烙印進靈魂里面的。
透過被清風掀起的蚊帳,依稀可以看見那張超大號的柔軟大床上,淺藍的蠶絲被下,正躺著一位面色蒼白,卻容顏絕色的妙齡少女。
耀眼的陽光透過重重疊疊的樹影,投射進微微敞開的窗口里面,仿如一個調皮頑劣的孩子蹦蹦跳跳的,在那隨著清風搖晃的月影紗蚊帳上跳躍。
形似飛燕凌空的閣樓內飄散出淡淡的藥香,不濃烈,卻難以忽視。
雖磅礡大氣,富麗堂皇的宮殿,卻並不顯庸俗,反而處處都透著清雅,寧靜,散發著一股子雍容高貴,不可侵犯之感。
山澗里,霧氣迷漫,飛流直下,正午的陽光金燦燦的,照射在水面上,似是將那清水都暈染成了刺目的金色,看起來格外的高大上。
而對于修煉之人來說,這里就是福地,是他們終其一生萌妹以求的地方。
不懂修煉的普通人只要走進這片地域,他們就會覺得通體舒暢,體態輕盈,就連呼吸都輕了許多,整個人就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處于同一位面的兩片大陸,光武大陸上的人還知道天地間是有靈氣存在的,而浩瀚大陸的人卻全然不知靈氣為何物,即便有知曉的,那也少之又少。
如果說在靈氣稀薄之地,他們所修煉的功法要更進一步,至少需得一年半載,那麼呆在靈氣濃郁充足之地,那功法進階一成,所需的修煉時間少說得減少一半不止。
直白的說,不管是修煉天賦絕佳的天才,還是資質平庸的普通修煉之人,他們在靈氣充足濃郁跟靈氣稀薄之地修煉所能得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此處隱沒在濃濃的雲霧之中與世隔絕,風景如詩如畫,恢弘大氣,其靈氣更是達到了一個世人難以想象的濃郁程度。
雲霧深處,懸崖峭壁之巔,恢弘巍峨,氣勢磅礡的金色宮殿猶如座落在山巔雲端,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