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去看著宓妃身上閃爍的層層淡薄的金光,他的眼里猛然折射出一抹光華,看來她的成就終究要比他所預計的還要高得多。
回應呼延宇齊的只有瀑布從高處落下的轟鳴聲,以及宓妃的沉默聲。
「待你突破,為師就詳細給你講一講何為精純之體,也說一說這個精純之體跟你心上人之間的聯系。」
他都見鬼的在糾結些什麼,原來最明白的人,一直都是不斷給自己施加壓力,努力突破的小丫頭。
這可真是當局者迷啊!
假設宓妃不存在,那麼陌殤不會出現在這里,後面的所有事情也都將被改寫。
所有的事情里面,不屬于這個時空的宓妃,方才是那個最大的變數。
呼延宇齊看著已然閉上雙眼,不打算再跟他說話的宓妃,突然意識到宓妃剛才所說的,可不正是他一直忽略的?
「呃…」
「如果他不曾與我相戀,那麼他將不會出現在這里,現在所有的一切也都將不存在,我相信他,就如他相信我一樣,不管我們相隔有多遠,只要我們心里知道,我們彼此都在不停的努力朝著對方靠近就好。你說,如果他都不存在了,那個女人縱然有天大的王牌,又有何用?」
「你這麼有信心,這點很好。」
那什麼公冶語詩所謂的底牌,王牌,在沒有主角的情況之下,又有何用?
宓妃可以毫不臉紅的說,若非是她的出現,若非是陌殤愛上了她,並且生了強烈想要跟她白頭到老的念頭,他將不會出海,他將不會出現在光武大陸,更加不可能回歸涅槃城,那麼後面所有的一切都將不會有。
後來,他向她坦言他對她的感情,而她對他亦有好感,互生愛慕之心,此後,陌殤才迫切的想要活下去,繼而才會選擇出海。
那個時候的陌殤,壓根就沒有自主求生的意識,他本就是抱著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態度,全然將自己的生死置之于渡外。
「本姑娘素來相信事在為人,人定勝天,什麼天意,什麼天命,都不過是些見鬼的玩意兒。」想當初,她在初次探查到陌殤身體情況的時候,心里就已然清楚他的底線在哪里。
當然,呼延宇齊沒有想過把最後這句話說出來,畢竟宓妃也是他的徒弟,他也不能太打擊她的自信心。
但更多的,卻好像是天意。
「哈哈哈…」听著宓妃話里的冷意,呼延宇齊仰頭大笑出聲,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道︰「公冶語詩此人可是一個無論在相貌還是在天賦方面都不遜色于你的人,而且她生來就有一樣你所沒有的底牌,又或者說是王牌。」
「是啊,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于情敵我豈能手軟。」
「當然,你感興趣的應當只有公冶語詩一人而已。」
「公冶世家的事情我其實並不感興趣的。」
「臭丫頭你也別激為師,待你突破之日,為師就如你心中所願,跟你講一講‘絕望深淵’涅槃城中公冶世家的事情。」
「臉色那麼難看,你這是惱羞成怒了?」
「噗——」
「那可說不準。」似是擔心呼延宇齊還不夠郁悶,宓妃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都讓他有了吐血的沖動,「畢竟你在我的心目中,信譽度什麼的幾乎為零。」
「你個小心眼的丫頭,為師難不成還會賴賬?」
「如此就好。」
「放心,為師忘不了。」
水幕下宓妃點了點頭,經過這幾天的鍛煉,她的身體幾乎都不會再感覺到疼痛,「待我突破之日,你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丫頭,你的心境變化之日,便是你突破之時。」
換言之,兩魂相融的那一刻,宓妃即是溫宓妃,溫宓妃即是宓妃,她們已然不分彼此。
然而,這一世的她,心中無邊無際的黑暗被父母兄長的親情所感化,以至于後來更是使得原本並不相融的兩魂徹底的相融在了一起。
「或許是為師沒有看透,其實你已經變了。」前世的她,在他刻意的教導之下,縱然心中還留有一寸淨土,但在她的性子里更多的卻是冷漠與涼薄,就是說她冷血都不為過。
心中執念不滅,她將永不會倒下。
只要陌殤的心里一天有她,始終一如既往的愛著她,那麼她就沒有理由,沒有借口後退,她是一定要跟陌殤站在一起的,哪怕這個過程無比的艱辛。
雖然宓妃不屑得到陌殤那所謂外祖家的認可,但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她的尊嚴,同時還否認她跟陌殤之間的感情。
她也只有變得強大,才有資格站在陌殤的身邊,與他肩並肩的作戰,否則她就是他的包袱,就是他的拖累。
直到前不久,宓妃才意識到,其實人是需要有一個弱點的,因為正是有了那個弱點,才會促使一個人不斷的變得強大,再強大,直到站在一個絕對的高度,無人再膽敢挑戰他的威嚴。
但今生,她努力的不斷想要變得強大,除了守護疼她愛她始終對她無條件信任的家人以外,就是為了她的心中所愛了。
而最後,她做到了。
她怎麼可能沒變,前世的她為了變強,目的就是要殺了此刻她面前被她叫做師傅的這個男人。
「是嗎?」。對此,宓妃不置可否。
「呵呵…都這麼多年了,也都兩世為人了,你這丫頭的脾性倒是一點兒都沒變。」
「不需要。」
作為他的師傅,哪怕再次讓她憎恨他,甚至是恨到恨不能殺了他的地步,呼延宇齊都不會對她放松哪怕一點點的尺度。
眼看著她從稚女敕的嬰兒,一步步成長到現如今這樣的地步,他的內心其實是驕傲的,可同時他也知道,但凡他現在對她的訓練有一點點的遲疑,又或是余心不忍,對宓妃而言都將是致命的。
這也是當初,為何在芸芸眾生之中,他唯獨就挑中了她的最主要原因。
這丫頭的骨子里就有一股永不服輸的勁頭,並且一旦她認定的事情,絕對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即便頭破血流也不可能阻擋她的腳步。
看著烈日中,瀑布下,一直咬牙堅持,從一次次摔倒在一次次爬起來,渾身上下沒有落到一點好的宓妃,延呼宇齊說不清楚心里是種什麼滋味。
「你要真承受不住了,不妨就開口求求師傅我,興許師傅我一時心軟就將你解救出來了。」
他丫的,為了增強實力,現在所有的一切她都忍了,待她往後比他強的時候,特麼不虐回他來,她就不姓溫。
在瀑布的沖擊下,宓妃是很難睜得開眼楮的,而且一個不小心指不定雙眼都將被那強大的沖擊力給毀了,因此,對于那個悠閑的躺在搖搖椅上,再悠閑的沐浴著陽光的某人,她只能在心里不住的沖他翻白眼,再默默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怎麼,這就承受不住了?」
正在瀑布之下接受師傅呼延宇齊慘無人道,殘酷到變態各種訓練的宓妃,猛然劇烈的打了好幾個噴嚏,此時的她當然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還沒有機會露面,特麼就已經被惦記上了啊!
阿嚏——
「溫宓妃是嗎?本小姐已經做好準備要對付你,那麼你可做好準備直面本小姐了。」
他越是不喜歡她,越是不待見她,越是不要她,她偏偏就是要他,而且她還要讓他非要她不可。
不管他有沒有心上人,也不管他在光武大陸上那個所謂的君王妃是個什麼鬼,只要她擋了她的路,她就不會放過她的。
從來,對于喜歡的人也好,東西也罷,她都喜歡主動爭取。
別說她沒有將公冶潤鈺的警告听進心里,就算听進去了她也沒有打算按著他說的方式坐以待斃,要知道那不是她的風格。
對于兩個丫鬟的態度,公冶語詩還算滿意,想到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倒也沒了心思給她們一般見識。
兩個侍婢都沒有問為什麼,乖乖就听從了公冶語詩的安排,這個時候誰要讓她再不順心了,誰就要倒大霉。
「是。」
「佳琦,趕緊來給本小姐穿衣打扮。」
「是。」
「佳琳,你去備車,本小姐一會兒要出府。」
厭惡的掃了一眼這滿地的狼藉,公詒語詩晶亮的杏眸里掠過一抹惱意,似乎不能忍受繼續呆在這個地方,提著長長的裙擺就走了出去。
「是,小姐。」
「都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叫人進來將這里收拾干淨。」
佳琳佳琦兩個侍婢在公冶潤鈺離開後就回來候候公冶語詩,哪里知道她正在發脾氣,深知在公冶語詩沒有發完脾氣之前不能出聲的她們,一直就默默的站在那里將自己當成是屏風,是牆壁了。
如果不是那一張雕工精美,且足有三米左右的紫檀木拔步床太過巨大,搞不好都被她搬起來給砸了。
憐星閣內,公冶潤鈺離開後,公冶語詩就難以壓制自己心中怒火的砸了整個房間的所有東西。
……。
立華扭頭看了一眼說得正起勁的立坤,心下一琢磨覺得這個計劃還不錯,回頭向少主說說,指不定他們還能將功折罪。
「那行,咱們走,關于小姐的事情咱們回頭再仔細的琢磨一下,既然小姐想要利用我們作為她安插在少主身邊的眼楮,那咱們也不妨將計就計,看誰算計得過誰。」
「得了,咱們趕緊領罰去吧!」
「以前不曾注意的事情,現在仔細回想一下,倒是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了,但少主已經被咱們給氣走了。」
「對對對,你說得對,你說咱們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訊息給忽略了?」
「是該好好想一想她,我記得少主以前對小姐的態度並不是像近幾年這樣的。」
「那個我們應該仔細想想小姐,她……」
不過他們並沒有再次追上公冶潤鈺的腳步,也知道木一木二會代替他們暫時在少主身邊伺候,但如果他們重新受訓的效果不佳,怕是此生再無機會隨侍公冶潤鈺左右了。
眼見少主大步離開,立華立坤默默的對視一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公冶潤鈺的話不斷在他們的腦海里浮現,明明快要抓住什麼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又消失了,那種感覺還真讓人抓狂。
說了這麼一番意味不明的話,公冶潤鈺便再次邁開步伐離開了,也不管立華跟立坤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什麼。
「有時候,眼楮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甚至有時候感覺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你們就真覺得你們眼中的小姐真就如同你們所看到的,听到的,感覺到的?」
沒有直接被公冶潤鈺從身邊清除,立華立坤已經非常感謝了,哪里還敢有下一次。
「是。」
「機會只此一此,為期一個月,切記下不為例。」
「謝少主。」
公冶語詩那個丫頭太會作戲,難保重新調來他身邊的人不會也受她的影響,無疑吃了這一次的虧,並且已然清醒過來的人,在受罰之後仍舊伺候在他的左右,這樣才會真正的萬無一失。
「這段時間讓木一木二過來伺候,你們該知道去什麼地方領罰,如若再有下一次,你們便沒有資格再跟隨本少主左右了。」
可若他們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那麼這樣的人是不能再留下了。
倘若他們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麼他們就還能留在他的身邊。
不動聲色的將他們眼底的變化盡心眼底,他們到底是他慣用了的人,如果換了他們一時間也找不到用起來那麼順手的,因此,公冶潤鈺從一開始就是要借機敲打他們,給予他們一個警告。
「請少主成全。」
「請少主責罰,屬下等自知犯了不可饒恕之罪,還望少主可以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哪怕她是少主的親妹妹,又誰敢保證在將來的某一天,她不會因為自己的利益而對自己的親兄長不利?
縱然公冶語詩一直都表現得很好,近乎就是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人,但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的內心是什麼樣的?
一旦他們將公冶語詩歸入了可以信任的範圍之內,那麼假如有一天,透過他們的口,又或是經過他們的手,對公冶潤鈺造成了什麼傷害,後果豈是他們能夠承擔的。
天知道,那將會有多麼的危險。
但他們竟然犯了一個超低級的錯誤,甭管他們在心里有多麼的喜歡小姐公冶語詩那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女子,覺得她天真,善良,純美,卻也不能因為她而將自己的主子排在下一位。
從他們被安排到公冶潤鈺身邊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的主子就只有公冶潤鈺一個人,公冶世家其他的人無論再怎麼好都與他們無關。
「你們的確該死。」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行非常不妥,且會因此給自家主子帶來性命之危時,立華立坤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兩人慘白著一張臉跪在了公冶潤鈺的面前。
「屬下等該死。」
思緒翻轉間,公冶潤鈺已經徹底的冷靜下來,對于那個工于心計,又極會利用自身資源為自己或拉攏或爭取利益的妹妹,他是時候表露自己的態度了。
他都未曾插手她的事情,更不曾在她的身邊安插眼線,但她的手竟然已經伸到了他的身邊,看來到底是他太顧念著兄妹之情,對她太過友好了。
立華立坤是他的貼身侍衛,亦是他的心月復,有關于他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們兩個經手的,然而,以往他們替公冶語詩說話的時候,他還尚未察覺到什麼,直到剛才他倒是猛然回過了味來。
公冶潤鈺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是他太大意了,竟然忽略了那麼重要的事情,險些在自己的身邊埋下那麼大的一個安全隱患。
「還記得你們自己的主子是誰嗎?」。
聞言,立華立坤渾身一顫,一股寒意直從腳板心躥上心頭,不禁讓他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恨不得剛才自己什麼都沒有說。
「你們跟她的關系倒是挺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她身下的侍衛?」
不等立華把話說完,走在前面的公冶潤鈺猛地停下腳步,他的雙手負在身後倒也沒有立馬就開口,只是身上釋放出來的冷氣,就已然足夠立華立坤好好的喝上一壺。
「是啊是啊,小姐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少主實在不用……」
「少主這段時間太忙,倒是不免哄一哄小姐就好,小姐她大概就是因為外面傳的那些流言,所以一時心情有些不太好。」
如若不然,立華立坤這樣貼身伺候在公冶潤鈺身邊的人又焉能對公冶語詩那麼信服?
「怎麼少主從小姐房間里出來還變得心事重重的了,可是小姐又吵著問少主討要什麼禮物了?」不得不說公冶語詩極會做人,至少在整個公冶世家,她都是一個不但有著驚天美貌,並且性格還非常溫柔親和的姑娘,里里外外那是賺盡了人心。
至少在現在看來,公冶潤鈺亦是有著一絲偏執的,在他看來既是天命所歸之事,陌殤就不該拒絕他的妹妹,哪怕他的妹妹並不如表現在外的那般優秀。
也很難說,如果某天公冶語詩行事越過了底線,他這個做哥哥的會采取什麼樣的手段。
近些年來,即便為達自己的目的,公冶語詩有些不擇手段,但她所做之事倒也沒有傷到太多人的利益,而且也從未鬧出過人命,故,公冶潤鈺就放任了她的行為,只當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反正,公冶語詩無論在誰的面前放肆,在他面前都會收起她的利爪,如此公冶潤鈺也不願去掀開那令他無比厭惡與惡心的一面。
即便他不喜歡,甚至是不贊同公冶語詩做的某些事情,但他卻無法改變她是他親妹妹的事實,于是很多事情他都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原本他們乃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身為哥哥的他應當對公冶語詩很親近,很寵溺的,然而,自打他在無意間發現公冶語詩的另外一面之後,他對這個妹妹雖說一如既往的疼愛寵溺,卻也在無形之中疏遠了許多。
公冶潤鈺來得快,也去得快,他是了解自己那個妹妹脾性的,別看她在外人面前塑造的形象是那麼的純真善良,博愛大度,溫柔且善良,舉止高貴優雅,行事進退有度,但私底下的她是個什麼樣,怕是除了他這個親兄長之外,就連他的父母都全都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