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殤冷冷的揚了揚眉,笑得張揚而肆意,那漆黑的墨瞳里閃爍著如星火燎原般的炙烈火焰,似能將天地都焚燒殆盡。
「小姐,姑爺,公冶小姐到了。」
「夠了,你別再刺激你的母親,你明知道她……」
「自私?」陌殤冷嘲一聲,滿臉諷刺的撇了撇嘴角,厲聲道︰「你們從未考慮過本世子的感受,你們難道就不自私?」
「可可我們不能那麼自私啊?」
「既然沒有,那麼母親何至于露出這樣的表情,你們要本世子接收她,不就是為了用她來救本世子的性命麼,既然如此,只要她救了本世子的性命,那她還有何存在的必要。」
「我我沒有。」
「怎麼?在母親眼里,那個女人竟然比你的親生兒子還要重要,您就那麼舍不得她去死。」
「熙然你`.``……」
「母親覺得好就好吧,反正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待她完成她的使命之後,倒也沒了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本世子可以讓她要生生不得,要死死不得,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後悔出現在本世子的世界里。」話落,陌殤似是沒有看到赫連梓薇猛然大變的臉色,接著又狂放恣意,邪肆魔魅的道︰「本世子有成千上萬種死法弄死她,不知道母親想要她怎麼死?」
「嗯?」赫連梓薇聞言語氣上揚,面帶不解之色的看向自家夫君,眼里有著絲絲迷惑。
「母親覺得那個女人很好?」
「熙然沒有見過語詩,所以不了解她的性子,其實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邊說赫連梓薇邊看陌殤的表情,只見他面色平靜,眸光幽深,瞧不出半點喜怒之後,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等熙然見過她,再跟她相處一番後肯定就會有所了解的。」
「嗯。」
「熙然,有些話娘知道你不愛听,但是娘覺得還是應該對你說一說的。」她多麼希望陌殤是喊的她娘,而不是喊她母親。
陌乾苦笑一聲,就算他不板著臉,他們的兒子也不打算理他好嗎?
「夫君,你怎麼板著臉跟熙然說話,仔細咱們兒子不理你。」
「是。」
「過來坐吧!」
面對待她仍客氣又疏離的兒子,赫連梓薇心酸得直想掉眼淚,但她不能那樣,好不容易兒子已經不排斥見她,她更是不能讓陌殤討厭她了。
「謝謝母親。」
「來了就好,娘也不知道你現在喜歡吃什麼,做的都是你小時候喜歡的點心,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嗯。」淡淡的點了點頭,陌殤又低喚了一句,「母親。」
「熙然你來了。」花廳內,赫連梓薇遠遠就看到自己的兒子迎面朝她走來,她連忙就趕緊起身迎了上去。
紫晶宮,凝香閣
……。
目送他的母親快步離去,公冶潤鈺的眸子沉了沉,心下思緒翻轉面上卻分毫不顯,半晌後叫來自己的人安排了一番,方才轉身進入內室的一間暗室。
「嗯。」
「那鈺兒好好休息,母親就不打擾你了。」
「就在本少主回來之前,語詩已經進宮了。」
「那本就是語詩該得的。」話鋒一轉,西門金枝又道︰「那語詩她知道這個消息了嗎?」。
「自然是真的,說是什麼要培養感情,興許還真會如母親所願。」
「當真?」
「母親所言也不無道理,其實告訴母親也無妨,昨個兒紫晶宮傳來消息說是讓語詩進宮,殤少主要見她。」
「身上一個母親,難道這不該是母親問的?」強行按壓住滿心的不滿,西門金枝告訴自己要冷靜,不然肯定會被自己的兒子牽著鼻子走。
「是語詩叫母親來的?」他的那個妹妹是個聰明人,斷然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那他的母親究竟是為何有這般足的底氣來質問他。
「我…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咱們公冶世家不能讓他們那麼欺負,既想要咱家語詩的身子又不想負責任,他們憑什麼?」
「母親有何資格威脅紫晶宮的人?」
「我不管,如果他不能給咱家語詩正妻之位,那他就休想咱家語詩救他的性命。」
以紫晶宮少主尊貴的身份,他想要多少個女人沒有,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心上人,哪個女人又能取代她的位置?
在事情沒有完全攤到明面上之前,誰敢說公冶語詩入主紫晶宮後是為正妻的?
「那並不是公冶世家能夠左右的。」說得難听一點,公冶世家不過只是紫晶宮的奴才,既是奴才又如何能左右主子的決定。
還有那些個自詡上流圈子里看不起她出身的貴婦們,他日她終將她們全都踩在腳下。
就算公冶逍對自己的感情已經淡了那又如何,只要她的女兒有出息,那麼誰還能看輕她。
「語詩能不能成為紫晶宮下一代的宮主夫人,這會不會因為現在外面的流言而發生改變。」只要她的女兒能夠入主紫晶宮,那麼她手中的權利就會越來越大,以至于她連自己的夫君公冶逍都不會再懼怕。
「說。」
「母親只要你的一句話。」
他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以前他不知道,現如今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還是說說母親為何事來找本少主吧。」
「你就那麼恨你的母親我嗎?」。
沒等西門金枝將她的另外一個猜測說出口,公冶潤鈺就打斷了她的話,直白的道︰「剛才的話,母親信也好,不信也罷,本少主言盡于此。」
「難道你父親跟你說了什麼?還是…。」
一旦西門金枝跟他的利益有所沖突,那麼她將被毫不猶豫的舍棄。
但是,公冶逍自知自己謀略心機皆不足,可他也知曉自己的兒子在這方面很有才華,故,他現在對妻子西門金枝哪里還有什麼情份,頂多就只剩下一點昔日的回憶了。
似是那些少年輕狂,兒女情長的時光已經在歲月的長河中悄然流逝,如今余下的也就只剩下對于權利的渴望。
多年來一直被壓制的局面,別說他看著心中惱怒,有意打破那樣的局面,就是他的父親心中也已經有了想法。
雖然其中最關鍵的仍是妹妹公冶語詩與紫晶宮少主的婚事,但是更多的卻是他們家族與太叔南門兩大世家之間的明爭與暗斗。
上次他在跟公冶語詩談話之後就被父親叫去了書房,然後他們父子談論了很多。
「如果母親真要那麼認為心中才好受的話,那便就那般去想吧。」
「你在懷疑你父親的為人?」
「人心難測。」
「你父親不會的。」
「縱然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再深,那也過去好幾十年了,如果母親還相信本少主的話,那麼也該收斂一些自己的行為,莫要等到父親厭煩了,屆時誰也幫不了母親。」
「你竟然在我的面前自稱本少主,你的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母親只要回答本少主的問題便好。」
「什…什麼?」
面對語氣咄咄逼人的西門金枝,公冶潤鈺沒有直接回應她的問題,而是轉換了話題,沉聲道︰「母親以為父親待您如何?」
「母親素來直覺很準,鈺兒不喜母親,難道母親還感覺不出來?」說話間西門金枝一瞬不瞬的觀察著公冶潤鈺的表情,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母親想太多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人最好期盼不要被她抓緊到,否則她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鈺兒你告訴母親,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母親壞話了,要不你怎麼會對母親的態度那麼冷漠。」
直接推門而入,公冶潤鈺一點兒要等他母親的意思都沒有,也顧不得他的母親在看到他這樣的態度後是怎樣一張難看而扭曲的臉。
「是,夫人。」
「你們都在外面候著。」
「嗯。」
「那我們母子到里面慢慢談。」
「母親,你不是來看本少主的嗎?既然如此,那便請吧!」他倒也想看看,他的好母親到底想要干嘛。
「鈺兒你……」
「是,少主。」
說話的時候公冶潤鈺的目光沒有落到他的母親身後,話落之後更是直接就掠過她看向了死守在房門前的四個隨從身上,沉聲道︰「你們且退下吧!」
「母親應該時時刻刻都注意自己的儀態跟形象,不然如何能在高級世家里立足。」
「鈺兒自從回到家里,母親都還沒跟鈺兒說上幾句話,母親實在是想念鈺兒得緊,所以……」
不知為何,明明面前的這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每每對上他那雙眼楮的時候,她這心里就忍不住發怵,這種感覺實在太令她懊惱了。
「母親這是想干什麼?」
「鈺…鈺鈺兒。」
戰事一觸即發的那一瞬,公冶潤鈺低沉清冷聲音在西門金枝身後悄然響起。
「母親這是想在我的院子里干什麼?」
是以,這群人也不會給所謂的少主什麼面子,他們只會听從西門金枝之命。
「是,夫人。」此番跟隨在西門金枝身邊的乃是家主公冶逍給她的專屬暗衛,從分派出去之日起就是屬于西門金枝的,對于她的命令不論對錯都將無條件的執行。
她就不相信他們真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她動手,只要在潤鈺回來之前殺了他們,她也不怕不能給兒子一個交待。
「來人,給本夫人殺了這四個以下犯上的東西。」
混蛋,她要是還讓他們見到明天的太陽,那她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完,西門金枝就已經氣炸了,這群下賤的東西是在間接的告訴她,即便她貴為當家夫人也是處治不了他們的。
「但是,奴才等人雖說低賤,也著實是屬于公冶世家的家奴,可自打奴才等人被家主指派給少主以後,能夠處治奴才等人的人就只有少主了,畢竟奴才等人的主子也只有少主一個,所以……」
不過區區幾個低賤的下人罷了,竟然膽敢威脅于她,簡直就是不知所謂,還真當她不敢殺他們是不是?
西門金枝听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話,心里那把火是越燒越旺,險些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是主子要奴才們的命,奴才們又豈敢有不從之理。」
「還請夫人莫要為難奴才們。」
「即便夫人就是殺了奴才等四人,也請恕奴才四人在沒有得到少主許可之前不能讓開。」
「你們都听不懂人話是嗎?不放開,好,那便把你們的命給留下。」話落,西門金枝好像也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耐性,直接就給跟隨在她身後的帶刀侍衛下令,對守在門外的四人格殺勿論。
于是,她的控制欲便一發不可收拾,可偏偏她的野心又與她的智商不成正比,最終也只是在這個高級世家的圈子里徒留了諸多的笑料。
許是公冶逍也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因此,府中很多事情他都很放心的交給了她,起初西門金枝為了證明自己是有那個能力當得起這個家的,但後來她便覺得當這個家也沒什麼,于是就越發肆意起來,根本就沒人能攔得住她。
即便公冶世家以前她做不了主,但現在既然能讓她做主了,那麼她為什麼還要收斂自己的性子,她盼了那麼多年,可不就是盼著能自己當家做主的那一天。
女人的直覺都是很敏銳的,雖然公冶潤鈺對她不是如以前一樣,看似沒有什麼變化,但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感覺到他跟她保持了距離。
可是好少容易等到那兩個老不死的死了,西門金枝就想不明白了,明明跟她很親近的兒子,怎麼就突然疏遠起她來。
「你們這群該死的奴才,趕緊給本夫人退開。」以前她在這公冶世家里做不得主,上面總有那兩個老頭的壓著,雖然她一直都將公冶逍的心攏絡在自己的手里,但那兩個老不死的手里權利太大,憑她那點兒本事在他們面前還不夠看,故而她只能忍著忍著再忍著。
西門金枝是個演戲高手,在公冶潤鈺祖父母去世之前,就連她的親生兒子都被她所偽裝出來的高門貴婦形象給騙了,直到他的祖父母去世之後,他才一點一點看清他那個‘高貴母親’的真面目,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這個原本與西門金枝還算相當親近的兒子,才開始與她的關系淡漠疏離起來。
是以,前些年公冶潤鈺的祖父祖母還健在,西門金枝作為一個不討公婆喜歡的媳婦,她自然都縮著尾巴做人的,直到那兩個老的接連去了,她才漸漸露出她的本來面目。
她的故事在彌月城可謂是個傳奇,什麼麻雀變鳳凰在她面前簡直都不夠看。
最後的最後,當然是公冶潤鈺的祖父祖母沒能拗得過自己的兒子,哪怕心中不甘不願不憤,西門金枝這個彌月城小家族出生的女人到底是嫁入了涅槃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公冶世家,並且還是以未來當家主母的身份嫁進來的。
按理說如公冶世家這樣的大家族,挑選下一代繼承人的嫡妻,絕對是不可能看上西門家那樣的,但是架不住西門金枝是個有‘福’的,愣是將當年還是公冶世家少主的公冶逍迷得不要不要的,甭管說什麼哪怕就是要廢了他的少主之位,他都非西門金枝不娶。
若不是有個各個方面都極其出眾的嫡長子公冶潤鈺,即便有著紫晶宮的庇護,只怕公冶世家在太叔和南門兩大世家的共同排擠打壓之下,也絕對是要內憂外患了。
可偏偏到了公冶潤鈺父親這一代卻是一個堪堪只能守成的家主,別說再往外擴張家族勢力了,就是能好好將家族原本擁有的守住都不錯了。
相對于太叔世家跟南門世家而言,公冶世家一直都是忠于涅槃城,忠于紫晶宮的,他們的表現一直以來都是中規中矩挑不出什麼錯,看似受紫晶宮庇護,實則自己的家族底蘊也擺在那里,是個極有心機亦有成算的,歷代家主都極為出挑。
不然,前幾代的紫晶宮宮主又豈能由著他們的家族留存至今?
畢竟兩家聯手已經不是發生在赫連子珩爺爺那一輩,而是可以往前追溯好幾輩的事情。只是那時的兩大世家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倒也不往外伸手,而是不惜一切代價的穩固甚至是擴張自己家族的勢力。
不單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放在心里,就連接手了涅槃城的他的兒子赫連嘉澍都沒將那兩大世家放在眼里,只要沒有太出格,也就隨他們去折騰了。
然而,對于這樣的角色,赫連迎卻是壓根就沒放在心里。
從幾十年前開始,紫晶宮宮主赫連迎就知道太叔世家跟南門世家的野心已經發展到掩藏都藏不住的地步,他們想要得到的已經更多。
實際上說起來,所謂高級世家中的超級大頭,不過只是真正的高級世家沒有露面罷了,說得直白一點兒,太叔世家也好,公冶世家跟南門世家也罷,真要論起來他們還是二流的那一種。
涅槃城中,除地位超然存在的紫晶宮外,出世的與隱世的高級世家明面上皆以太叔世家,公冶世家和南門世家為首,其余世家則次之。
「別以為你們不說話,本夫人就拿你們沒辦法,不過都是些奴才罷了,本夫人還不相信我這個當家夫人真就拿你們沒有一點辦法。」
他們四個可不覺得,他們在少主的心目中份量比立華立坤更為重要,故,這房門他們必須守住了。
孰不知,以前跟在少主身邊最是得寵的立華跟立坤,可不就是沒有拎得清自己的主子是誰,應該听誰的話才被少主打發回去‘重造’的嗎?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今個兒就是夫人要殺了他們,他們也是絕對不能退開的,否則不等夫人了結他們的性命,就是少主回來他們的命也保不住。
只是就算如此,像他們這樣的身份也沒有資格過問或是議論這些事情,哪怕就是私底下說一說也不可以,要知道少主的脾氣可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
莫不是真就如外面的傳流那般,當真是被紫晶宮里傳出的消息,被那位迎回紫晶宮的少主拒絕跟語詩小姐成婚給氣的?
要說他們其實也想不明白,以前的夫人雖不說是有多麼的精明,多麼的有心機,但也絕對是識大體知大局的,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撒潑放肆,更懂得什麼時候要大方得體,優雅端莊,從未有過如此失禮的舉動。
這話可是不好回答,于是被公冶世家當家主母西門金枝凌厲眼神掃過的四個青衣隨從只得低下頭沉默不語,神情極為專注的看起自己的腳尖來。
「哼,別以為本夫人不知道你們心里在想什麼,你們一個個的眼楮都長到頭頂上去了,哪里還有將本夫人放在眼里。」
若非顧忌著來人是少主的親生母親,他們何至于如此的憋屈,老早就動手將其給扔出院子了。
「請夫人恕罪,奴才等不敢。」能在少主公冶潤鈺的房前近身伺候的奴僕,那都無一例外不是公冶潤鈺培養出來的心月復。
雖說她進的是自己兒子的房間,但到底孩子大了,就算真有個什麼她怎就不能耐著性子等上一會兒?
擅自闖進自己兒子的院子也就罷了,還極為失禮的就要帶著自己的人不經通報就闖進自己兒子的房間,仿佛渾然不在意府中眾人對她兒子的看法。
只是這不分清紅皂就出口譏諷下人的主子,的確也不太討下人的尊重跟喜歡。
這話不可謂不重,真要誰的府上遇上這麼不省事兒又拎不清還目中無人的奴才,就是拖出去亂棍打死都是別人挑不出理來的。
「怎麼,本家主夫人進自己兒子的房間還要經過你們的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