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泉殿內雕廊畫柱,富麗堂皇,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彰顯出此地主人的幾分喜好,幾分隨性,從里到外所有的擺設雖說奢華至極,但卻貴在精巧不庸俗,處處都散發著悠然的雅致。
每當身處一個新的環境時,宓妃會習慣性的觀察這個環境,因此,僅僅只是那無意間短暫的輕鴻一瞥,她的心里就有了底。
光武大陸之上,最為神秘莫測,也幾乎沒有什麼人知曉的三大秘地,宓妃就已經見識了兩處。
雖說呆在雲霧仙山的時候,她多半時間都是在廢寢忘食的練功再練功,恨不得將一分鐘硬掰成兩分鐘來用,但是為了不完全的受制于她那個師傅呼延宇齊,她就不得不藏點兒小心思。
故,宓妃偷偷節省出來的時間,全都讓她用來熟悉整個雲霧仙山了。
許是見識過雲霧仙山的神秘與特別之後,再看<到紫晶宮的時候,甭管這地方如何的優美,身處其中仿如置身于仙境,宓妃都不會再表現出驚訝或是目露什麼異色了。
待以後若有機會,她倒是挺想去東陵皇島瞧上一瞧的,畢竟听她那便宜師傅所言,那地方可是擁有許許多多奇珍異寶的。
如此,她就更要找機會去那里走上一遭了。
跟隨赫連迎一邊說話一邊走進冰泉殿正殿落座,東陵靖總是忍不住分出三分心神來關注宓妃,自打接到呼延宇齊的傳信,特麼他就一直在琢磨那老家伙的徒弟為何要進紫晶宮這事兒。
偏偏他想方設法的也沒能從宓妃嘴里套出點兒有用的情報,簡直太讓他抓狂了,最苦逼的是他還不能直言自己的小心思,否則這叫他老人家顏面何存。
這初一見面東陵靖就發現不但是赫連迎夫婦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宓妃的身上,就連站在他左右的三男兩女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宓妃身上,那一雙雙眼楮里溢出來的贊嘆之色他是不會看錯的,至于更深層次的帶有復雜之色的情緒他便看不懂了。
只是面對這一個個都尚算大人物的打量,最讓東陵靖無語的是宓妃那丫頭竟然全給無視了,仿佛壓根就沒有人在打量她。
單就她的這份淡定沉穩的心性,東陵靖就是想不夸贊都不行。
如果東陵靖知道,宓妃非但在赫連迎等人打量她的時候無視了他們的存在,甚至還在那個時候走神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麼時候去東陵皇島淘些寶貝,估計他會直接嘔出三口老血來。
一行人在正殿落座,赫連迎夫婦居于主位,東陵靖三人則是被安排在貴賓席,至于赫連嘉澍等幾人就坐在了長孫依凡的下首。
宮婢們魚貫而入,送上新鮮的瓜果點心,裊裊的茶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唔,赫連兄這里的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可是至今都有整十五年未曾品嘗到了,今個兒可算是好好解了我的一番茶癮。」東陵靖喝了一口香茗,臉上的笑意更盛,整個人看起來親和力爆棚,讓人感覺他是一個極容易親近之人。
宓妃與東陵靖之間隔著一個南宮雪朗,畢竟宓妃此番來紫晶宮是為打探消息,以及弄清楚陌殤在什麼地方,是否行動受阻的,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想過出風頭。
是以在冰泉殿外的時候,她明知赫連迎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停留了許久,但她卻裝作渾然不覺,將自個兒的氣息徹底收斂殆盡,讓人無法探清她的虛實。
與此同時宓妃也趁著他們打量她的同時,速度飛快的將赫連迎,長孫依凡等人都打量了一遍,目光尤其是在赫連梓薇跟陌乾的身上多停留了兩秒。
抵達光武大陸與陌殤相聚之後,他們兩人就曾私下討論過陌殤母親楚宣王妃的真實身份,畢竟在確定楚宣王是土生土長的金鳳國人,並且毫無疑問他是出自楚宣王府的這一點之後,他們能夠設想的人就只有楚宣王妃了。
因而,此時看到赫連梓薇,宓妃不難猜出她的身份,想來她的確不是韓老國公所出,只是不知這其中究竟都牽扯了些什麼。
至于楚宣王陌乾,就憑他那張跟陌殤足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宓妃要是不知他的身份,那她就是眼瞎了。說起來陌殤的相貌完全是繼承了陌乾跟赫連梓薇的所有優點,讓得他完美到挑不出一丁半點兒的瑕疵。
「哈哈…東陵賢弟想要喝這茶那還不容易,等你離開的時候多帶些回去便是。」
「這可是赫連兄說的,到時可別喊肉痛,這次我可得多帶些回東陵去。」
「為兄豈是小氣之人,這‘金頂玉雪’就是分一半給你,為兄都不會心疼。」
「那敢情好,我便卻之不恭了。」
此番東陵靖前來紫晶宮是要留宿的,他剛來的頭一天赫連迎也沒想跟他談什麼正事,更何況有些事情也不方便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談。
「等晚上我讓你嫂子給你安排個接風宴。」話落,赫連迎的目光就落到南宮雪朗跟宓妃的身上,嗓音低沉而渾厚,听在耳中極有力度,「這兩位少俠都是東陵賢弟的弟子?那賢弟你可是好福氣,為兄門下可都沒有這麼出挑的孩子。」
東陵氏一族的小輩,赫連迎都是見過的,面前這兩位明顯極其面生,他要真將這兩人歸于東陵氏小輩一堆,怕是就要惹出笑話了。
「赫連兄你看我這記性,我來介紹一下。」說著東陵靖就站起了身,先是指著就近的南宮雪朗說道︰「這小子名喚南宮雪朗,乃是我的關門弟子。」
得了東陵靖的指示,南宮雪朗便面向赫連迎行了一禮,聲音清潤富有層次,仿如鋼琴之聲,「晚輩南宮雪朗見過赫連前輩。」
「南宮賢佷無需多禮。」
只見赫連迎的目光掠過南宮雪朗落于宓妃的臉上,這張明艷妖嬈,嫵媚傾城卻又不失乖張邪肆,傲然清貴的臉,別說女子瞧了得走不動路,就是同為相貌出眾的男子瞧了亦會有片刻的失神,真真讓人對他好奇得緊。
「哈哈…看到這麼好的苗子,赫連兄是不是也動心了,有想法了?」
雖說只是短暫的跟宓妃有過接觸,東陵靖卻不得不承認,趟若這丫頭不是已經拜入呼延宇齊那老家伙的門下,他是定然會搶她作弟子的。
也無怪乎赫連迎會對她動心思,要知道徒弟出眾,師傅面上也會很有光啊!
活到他們這個歲數,自己的成就已經不值得拿出來炫耀,反倒是執著于培養他們各自的弟子,然後看著弟子出挑,那才有意思。
「如此說來這少年不是東陵賢弟的弟子,那為兄可……」
故意等到赫連迎把話說了一半,東陵靖一張臉笑得頗有幾分欠抽的道︰「鳳邪小子得喊我一聲師伯,赫連兄想要收他為徒,怕是得問問那個老家伙應是不應了。」
「鳳邪?」赫連迎聞言先是一怔,接著銳利的目光再次在宓妃的身上溜了一圈,這倒是人如其名,配得上他。
自打進殿開始,她雖一路默默無語,但她骨子里那份輕狂乖邪之氣卻是無處不在,偏又不令人生厭。
「鳳邪竟是呼延兄的弟子。」論年齡的話,呼延宇齊比赫連迎跟東陵靖都要年長上三十余歲,故,他們兩人就是稱呼延宇齊一聲前輩也是當得的。
只因撇開年齡不談,他們這三個分別執掌三大秘地的人其實是同輩之人,因而,在稱呼上也沒有太過較真,東陵靖與呼延宇齊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平日相處都是以兄弟相稱,赫連迎雖與呼延宇齊沒甚交情,但他卻跟東陵靖的交情極為不錯。
由此一來,在稱呼呼延宇齊一事之上,赫連迎就隨了東陵靖,直接稱呼延宇齊一聲兄長。
要是赫連迎稱呼延宇齊為前輩,那他豈不是生生比東陵靖矮了一輩,他才不要如此,倒也管不了呼延宇齊樂不樂意了。
反正以呼延宇齊那般的性子,也是壓根不會跳出來因著一個稱呼找他麻煩的。
「是啊是啊,那老家伙為了收個徒弟,苦苦尋覓了幾十年,最後總算是讓他找到了一個。」說著,東陵靖就看了看宓妃,卻只見宓妃仍是面上含笑,整個人清貴出塵,淡雅悠閑得緊。
「想當年呼延兄對外宣稱要收弟子,結果上門的那些孩子愣是沒有一個能讓他瞧得上眼的,倒是不曾想幾十年之後,呼延兄竟收了鳳邪小兄弟為徒,這緣分二字倒是奇妙得緊。」
宓妃抿唇一笑,水眸清澈無塵,空靈清絕,她迎視著赫連迎的目光,嗓音清冷而淡漠疏離,「晚輩鳳邪見過赫連前輩,我與師傅之間的這份師徒情緣,還當真是應了赫連前輩所言,可不就是緣分。」
特麼的孽緣。
對于呼延宇齊,宓妃對他可算得上是又愛又恨了。
「呼延那老家伙覺著鳳邪將他的本事都學得差不多了,這便打發了這小子自己出來游歷,沒曾想今個兒我在涅槃城中遇到了他,于是問他想不想逛一逛紫晶宮。」
「還望赫連前輩莫要見笑,晚輩著實是在雲霧仙山呆得有些煩悶了,對于師傅口中曾提起過的紫晶宮跟東陵皇島都很是好奇,這般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你個小子還想去東陵皇島一游不成?」
「小子是有這樣的想法,師伯該不會不同意帶小子去長長見識吧!」
對于東陵靖替她圓謊找借口打消赫連迎的懷疑,宓妃還是相當領情的。
「我看你小子就是看上我的寶貝了。」
「唔,師伯是說就是吧,三大秘地小子今個兒也算是見識了兩處,剩下最後那一處,要是師伯不樂意親自帶小子去的,小子偷著去也是行的。」
「噗——」
許是宓妃的表情太生動,東陵靖又被宓妃給堵得說不出話來,赫連迎是直接就噴笑出聲了。
想他那麼多年極少在嘴巴上佔到東陵靖的便宜,此番見他被一個少年堵成這樣,難得心情就飛揚了。
「既然鳳邪賢佷是沖著一游紫晶宮來的,我可得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那小子便不跟前輩客氣了,多有叨擾之處也只能讓前輩多擔待了。」
「雖說賢佷在這個輩份上是跟嘉澍是一個輩的,但嘉澍年長賢佷太多,讓他領著你四處游覽也不妥當,不如就讓我的孫兒子珩做賢佷的導游可好。」
「有勞前輩費心,如此安排甚好。」
「南宮賢佷若有興趣的話,不如一會兒就跟子珩一起四處看看?」
「有勞前輩費心,晚輩剛才也正想開口提這事兒。」南宮雪朗知道他的師傅是有事才來紫晶宮走這一趟的,他也沒興趣留下听他們談話,還不如親近宓妃來得妥當。
他可沒忘記當初他是被宓妃給丟下的,這次好不容易遇上,他心里還有好些疑問等著宓妃給他解答。
「你們年輕人聚在一起比較有話聊。」事情發展成這般模樣,雖然最近幾天紫晶宮都不適合待客,可眼下赫連迎也不能把上門的客人趕走不是。
只要他加派人手多留意一些,想必也出不了什麼差錯,更何況赫連迎相信東陵靖,他的弟子必不會出問題,而呼延宇齊的弟子,那叫鳳邪的小子,他又著實看不透他,心下隱隱總有幾分不安。
罷了罷了,大不了他就讓子珩緊跟著他,想他也不會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畢竟這里是紫晶宮不是雲霧仙山,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
「子珩,你是主人可要好生招待南宮賢佷與鳳賢佷。」
「請祖父放心,孫兒定當好生招待……」赫連子珩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特麼他是真心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南宮雪朗跟宓妃啊!
這兩個人明明年紀比他父親都要小上好大一圈,就是比他也小很多好麼,偏偏輩份死壓他一輪,難道要他叫他們叔叔嗎?
這個…他可真叫不出口。
「我們年紀相仿,不若相互之間直接稱呼名字就好。」
沖著解了他圍的宓妃溫和一笑,赫連子珩總覺得在宓妃的身上貌似有他熟悉的氣息,只是他又非常確定,如果他曾見過容貌如此出眾的少年,斷然沒有忘記的可能。
心下這份疑惑,他也只能暗藏在心底。
「這,也罷。」赫連迎看了他的兒子赫連嘉澍一眼,想到他跟鳳邪那少年同一輩,這著實有些搞笑,便也順著宓妃的話,讓子珩跟他們直呼姓名,倒也能免了不少的尷尬,「晚上的時候,東陵賢弟跟南宮賢佷還有鳳賢佷都住流楓堂,子珩你帶他們過去休息的時候,也將咱們這里有名的景點說一說,看看他們喜歡去哪里再做安排。」
「是,祖父。」
等到宓妃跟南宮雪朗隨著赫連子珩離開冰泉殿,赫連迎將自己的女兒女婿介紹給東陵靖認識之後,長孫依凡便帶著兒媳端木欣歡和女兒赫連梓薇離開去籌備晚上的接風宴。
至于赫連嘉澍跟陌乾都被留了下來,在赫連迎的眼里他們都是可以直接參與議事的,尤其是他的女婿陌乾,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有其獨特的見諒。
此番他要與東陵靖相商的事情,興許陌乾會有不同的看法。
臨出來之前,赫連子珩得了祖父赫連迎的暗示,又想到赫連迎將宓妃他們的住處安排到了流楓堂,那地方景致環境是好,但與陌殤居住的蘭陵宮卻是一個在東,一個在南,距離還不是一般的遠。
領會了赫連迎的意思,赫連子珩也就從善如流的領著宓妃跟南宮雪朗避開蘭陵宮行走,打著主意要將他們跟陌殤完全隔離開來。
只是有句話叫人算不如天算,該來的總是要來,該遇上的也躲避不了。
誰又能料想到,宓妃踏進紫晶宮的第一天,竟然就跟公冶語詩正面踫上了呢?
面對這個她家男人的緋聞‘未婚妻’,甚至是‘妻子’,宓妃饒是再沉穩淡定,也不免心生怒火,怎麼看公冶語詩都不順眼了。
有道是情敵見面份外眼紅,眼前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麼?
「你是誰,弄髒本小姐的衣裙難道不該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