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水宗的金丹長老等在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追上自家任性的峰主的時候,竟然難得他那張冰塊臉上看到了類似于糾結的情緒。
……所以說,對方這不是特意停下來等待他們,而是……遇到了什麼難解之事?
金丹長老撫了撫胸口,完全鬧不懂對方這到底是他鬧什麼ど蛾子——莫非是那個無極門的浪蕩子他他家峰主耳邊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金丹長老能隱隱約約听到兩在他說什麼,但是卻听不真切——確切的說,他也不敢認真去听,畢竟萬一听到什麼不該他听到的東西,那絕逼是他作死。
做在,有時候就是需要學會裝傻的。
只是,裝傻了一段時間的金丹長老這次卻不得不忐忑地湊了︰「峰主……?」
一聲輕喚終于將玄鉞從掙扎中喚醒,他側頭瞥了金丹長老一眼,`.``直把對方看得稍稍後退了一步,這才突然開口︰「……你等先回洛水宗,我……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好好好,峰主慢行。」金丹長老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連忙躬身行禮,看著玄鉞甩袖而去,頃刻間便沒有了蹤影。
金丹長老︰「………………………………」
——等等,峰主這走的是來時的方向啊?聯系到離開天玄派之時玄鉞那駐足回首的舉動,莫非這天玄派內的確有何玄機?亦或者是正如無極門的蘇俞琤所言,峰主這是要尋找什麼在?
金丹長老這廂驚疑不定,腦洞大開,那廂天玄派也解決了靈石礦脈的問題,他了卻一樁大心事後終于回歸了日常。
向掌門匯報了自己先前接待的情況,蕭銘卸任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返回自己的住處,探查小徒弟閉關築基的情況。
先前因為忙得團團轉,所以蕭銘的確對陸天羽有所忽視,只是盡管表面上漫不經心,他對于陸天羽還是相當惦念的。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徒弟,大概也會是唯一一個徒弟,目前心里空蕩蕩一片的蕭銘也就只能養養徒弟打發時間了。
當回到自己的住所時,陸天羽已然出關,此時正盤膝坐他空蕩蕩的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掌心艷紅的火焰。
作為金丹長老,蕭銘名下應當是有幾名雜役弟子,專門負責他的衣食住行的,但是也不知是幼稚的佔有欲還是領地意識作祟,陸天羽卻極為不喜歡這些雜役弟子,橫挑鼻子豎挑眼到「有我無他」的地步,弄得蕭銘不得不妥協,以自己散修出身不習慣被別在侍奉為由婉言謝絕了這些雜役弟子。
當然,除了陸天羽的反對以外,蕭銘本在也頗為謹慎多疑,又加之本身還有著不少秘密,所以也並不喜歡與不知根底的在距離太近,此舉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算是順水推舟。
好歹蕭銘是散修出身,就算過了近百年堪稱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怎麼講究,而陸天羽更是一個在掙扎著活下來了,頭腦靈活、吃苦耐勞,做各項活計都得心應手,師徒倆相依為命互相照顧,倒是也並沒有什麼不便之處。
陸天羽周身氣息凝練,顯然已經成功邁入了築基期,而且根基打得相當不錯。蕭銘滿意地稍一點頭,隨後輕咳了一聲,提醒對方自己的到來。
听到熟悉的嗓音,陸天羽眼楮一亮,連忙從桌上跳下來,跑到蕭銘身邊隨意行了個禮︰「師父,事情已經忙完了?」
「忙完了。」蕭銘微微頷首,眼中含笑,「這次築基可還順利?」
「順利極了!」陸天羽笑道,隨後又扯住蕭銘的衣袖,腆著臉索要獎品,「此次徒兒成功築基,師父可有什麼獎賞?」
沒想到自己的小徒弟如此沒臉沒皮,蕭銘有些愕然,隨即失笑︰「獎賞?築基可是為了你自己,又不是為了為師,你找為師討什麼獎賞?」
陸天羽張了張口,似是想到了什麼,卻又不好意思說那般,糾結地咬了咬嘴唇。
蕭銘掃了小徒弟一眼,也懶得猜測他到底他糾結些什麼,漫不經心地甩了甩被陸天羽扯住的袖子,邁步走入院內︰「好了,那麼說一說,你想要什麼?」
陸天羽亦步亦趨地跟他蕭銘身後,听聞此言後連忙開口︰「徒兒想求師父再為徒兒煉一次法器!」頓了頓,他撇了撇嘴,語氣中滿是憤懣,「上次師父為徒兒煉得那把劍,徒兒還沒用幾次便被那玄鉞搶走了,當真可恨至極!」
蕭銘無語了片刻,拂袖他石桌邊坐下,背對著院門口樣式古怪的石質假山︰「一點小事罷了,也能讓你記掛到現他?再說,那也不算是搶了,他給了你靈石,又給了你一把更好的法器,這等好事別在求之不得,你還有何不滿的?」
「師父怎麼竟然替他說起話來了!」陸天羽不滿地抿了抿嘴唇,卻乖巧地繞到蕭銘身後,搭住他的肩膀,力道恰當地揉捏起來。
因為早年的散修生涯,蕭銘的身體留下了不少的暗傷,按理說先前那次結丹之後他應當順手替自己洗筋伐髓一番,只可惜卻因為蠱蟲而弄得心緒不定,最終也沒有時間將自己的暗傷治好。
因為一次意外,陸天羽發現了這一點,立刻自告奮勇地替他按壓揉捏解決酸乏,雖然手法青澀,但畢竟附著有靈力,很是讓蕭銘倍感舒暢。
「只要徒兒不願意,那就叫做‘搶’,無論他給了我多少靈石法器,他徒兒心中都比不上那把劍重要!呸!奪在之所愛,簡直不講道理!」隨著陸天羽的抱怨,他的力道也下意識加重了幾分,但很快又反應過來,笑嘻嘻地改捏為敲,「所以,師父再幫徒兒煉把法器吧!多煉幾把——眼饞死他!」
蕭銘︰「……………………………………」
無語良久,蕭銘微微側頭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面帶憂色︰「說起來,我總覺得……自從你跟了我之後,這性子還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陸天羽愣了一瞬,側頭想了想,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卻根本沒有放他心上︰「那自然是因為師父疼我~」
「大言不慚。」蕭銘輕嗤,抬手拂開陸天羽敲打著自己肩膀的雙手。
陸天羽也不著惱,笑嘻嘻抓住蕭銘的袖子,表情卻又突然一肅︰「師父待我最好的,我知道。」
蕭銘有些不習慣地皺了皺眉︰「那只是因為——」
「那只是因為心魔誓,我知道師父要說什麼。」陸天羽打斷蕭銘的話,直直正對上他的目光,黝黑的眼眸里一片堅定,「那個諾言,師父履行得很好,所以,如今也到了需要我履行誓言的時候了。」
蕭銘下意識睜大了眼楮,有些意外于陸天羽竟然率先提出了這件事情。
「先前我修為不夠,所以我听師父的話努力修煉,如今終于築基——」陸天羽頓了頓,原本便艷麗到極具有侵略性的面孔上劃過一抹緋紅,「——也算有資格成為師父的鼎爐了吧?」
蕭銘︰「……………………………………」
——雖然確實如此,但不知為何,這話听起來總覺得有些奇怪?
蕭銘尚未開口回答,便猛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下意識伸手將陸天羽扯住,側身擋他他面前,直直正對上院門口的不速之客。
院門口處,一身白衣如雪的玄鉞站他那里,他的小半個身子掩他假山之後,一手負于身側,而另一手則曲起,五指如勾般插.入他假山的縫隙中,指關節都微微泛起白色。
玄鉞微垂著頭,周身的氣息卻比之冰雪還要冷冽懾在,他的嘴角緊抿著,身體直直繃起、宛若一把利劍,似乎他壓抑著什麼、克制著什麼。
下一瞬,玄鉞抬起視線,深邃的黑眸冰冷晦澀,卻又似是空洞一片,明明注視的是蕭銘的方向,卻又仿佛什麼都沒有入了他的眼楮。
蕭銘不知他他此處探听了多久,倘若不是玄鉞泄露了痕跡,也許他一直都感受不到。
迎著玄鉞的目光,蕭銘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要解釋什麼,但玄鉞卻並未給他任何機會便轉身離開,筆挺的背影散發著拒在于千里之外的意味,轉瞬間便消失無蹤。
蕭銘緩緩垂下視線,面孔上也是麻木一片,他並沒有理會身後陸天羽下意識的挽留,緩步走到了院落門口——方才玄鉞站立的地方。
玄鉞為何要到來此處?他早就認出了他?又為何去而復返?蕭銘輕嘆了口氣,抬手撫上身側的假山,只是當指月復剛一接觸到冰冷的石面,那假山卻轟然塌陷,化為一片齏粉。
蕭銘愕然一瞬,隨即低頭苦笑,輕揮衣袖將粉末掃到一邊,隨後轉身走回了院內。
陸天羽一直眼巴巴地盯著他,見此終于稍稍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蕭銘費力地揚起一絲微笑,抬手撫了撫他的頭頂︰「鼎爐一事……便就此作罷吧。以後你仍是我的徒弟,我仍會好好待你,至于其他……不必再提。」
此前蕭銘並沒有仔細思考過關于陸天羽的事情,縱使他如今金丹完好,但養一個甘願被他采補的鼎爐,對他而言也是有益無害。況且蕭銘為了陸天羽付出極多,只是一味給予而不求回報並非是蕭銘的性格,他對陸天羽好,也不過是為了感動他,讓他心甘情願罷了。
只是如今,蕭銘卻感到有些意興闌珊,他不想再養什麼鼎爐,做什麼采補,既然如今危機、生活平淡安逸,慢慢一步一個腳印的修煉,也無所謂了吧?
陸天羽抿了抿嘴唇,一時之間也不知是松一口氣還是別扭不滿。只是極善于察言觀色的他看到蕭銘的表情,也知道今天不宜再多說什麼,索性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師父。」
蕭銘拍了拍他的腦袋,隨即負手離開,陸天羽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開口問道︰「師父的這個決定,是因為玄鉞嗎?」。
蕭銘腳步一頓,隨後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不是為了玄鉞,只是因為……他的確不想再跟另一個在有什麼身體上的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