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醫學，親們當故事看就好了，關于趙念雲小，她很快就要落到不作不會死的境界！
－－－－－－題外話－－－－－－
王喜卻覺著得這主意不錯，「還是我留下陪大梅吧，她一個人回家，晚上在家也不安全，你這人心粗，一個人白天夜里都要看著，肯定顧不過來，難免就有疏忽的時候，我在這兒陪著她，我們倆輪換著照看林叔，至于我家那邊，就麻煩你多照應些。」
「這咋行，王喜家也忙的很，還是讓大梅回去吧，我在這兒也一樣，再說，還有胡郎中也在，不會有啥事的，」林長栓一百個不同意。他家的事，咋好麻煩王喜，人家家里也有個癱瘓的老爹，他娘年紀也大了。
她笑著建議道︰「長栓哥，咱們剛才不是在討論誰留下，誰回家去嗎？我看，既然王喜哥來了，不如就讓他跟大梅留下，照顧林叔，這樣大梅方便，你回家去也放心，我這主意咋樣？」
只是他們之間的感覺似乎還欠點火候，得有人給他們加把火。
木香跟吳青站在一旁，可沒錯過王喜臉上的表情，分明就寫著，心疼大梅。看來這兩個人，慢慢的，有感覺了。
冷不丁瞧見她哭，還真有些不適應，「你也別擔心了，沒事就好，只要人沒事，其他的都好說。」
王喜從沒見過大梅傷心難過，眼楮紅紅的模樣，以前看她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
大梅在看見王喜焦急的神色時，眼眶熱熱的，「我爹他沒事了，幸好有木香在，不然的話，我爹就危險了。」
王喜抹了把汗，咽了口唾沫，才道︰「我是早上去木香家，听何安說，林叔進鎮子瞧病了，我一路緊趕慢趕，等趕到鎮上，才想起來，忘記問他在哪個醫館了，只能一家一家的找，總算是讓我找著了，林叔他咋樣了？」
林長栓問道︰「喜子，這麼一大早的，你咋來了？」
「長栓，大梅，木香，你們都在呢，」王喜奔進來，氣都顧不上喘，就說上了。
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是滿頭大汗的王喜。看的出，他是一路跑來的，到了醫館門口時，頭發上都在冒汗。
木香插了句嘴，「你倆不用惦記著作坊的事，我有吳青跟何安幫忙，昨兒我把大飛也留下下了，有他們三個人在，作坊的事不會被耽擱，等林叔好了，你們再去作坊幫忙。」
其實林長栓說的也有道理，大梅留在這兒是不方便。
林長栓不干，「這不成，你在這兒伺候爹不方便，要洗要擦的也不成，我留下，你跟著木香一塊回去，也就兩三天，很快就了。」
大梅情緒好多了，人也情清醒了許多，就是眼楮紅腫的厲害，「是得有個人回去，咱家沒人可不成，家里的雞也得喂，哥，你回去吧，木香的作坊明兒得開工了，你回去能幫上大忙。」
瞧著眼下的情況，林富貴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木香想了下，對大梅道︰「要不，你倆留個人下來，陪著林叔住在醫館里，等林叔情況穩定了，再回村里去。」
「還好，只是現在有些發熱的跡象，怕是得兩三天才能緩過來，」胡郎中說的很中肯。
「病人怎麼樣了，情況還穩定嗎？」。木香走進來，問道。
胡郎中見木香進來，熱情的招呼她，相較昨晚拿喬的傲慢樣，簡直是天差地別。
林長栓倒是吃完了，大梅卻只吃了一半。若是擱在平時，這麼大的碗，她能吃上兩碗，可今兒胃口實在欠佳。
等木香趕回醫館時，吳青早都就把餛飩送來了。
天空放晴了，氣溫也漸漸暖了。
「我……」趙念雲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不等她想明白了，木香早跑沒影了。
「那個……其實吧，男人都喜歡女人親手為自己做鞋，哪怕做的不好看，不漂亮，但心意有了，我建議你，把這些鞋統統都買回去，做參照，以你的聰慧，做鞋這種小事，還不是分分鐘就能搞定，你說是吧？」
木香咯咯的笑，想起大梅那邊還有事，不便再跟她廢話下去，又怕趙念雲只是嘴上說說會買這些布鞋，于是臨走前，又多說了幾句。
趙念雲還是太女敕了，她連葷段子還沒講呢，光提到個內衣，便惱了，忒不沉穩，忒沒戰斗力了。
「你……你無恥！」
最後一句，她故意說的很小聲很小聲，到最後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
「你還沒出閣，一定不曉得，這做內衣啊……一定得照著他的身子量尺寸……」
木香笑了，眉眼細細挑著，媚光流轉，「誰說不是呢，我也認為赫連晟不會穿這麼粗糙——這麼低廉的布鞋，可是……怎麼辦呢，他非得讓我給他做鞋子，不給做，還生氣呢，哦還有還有，不光做鞋，連內衣，都得穿我給他做的。」
呵呵，要跟她比嘴上功夫是吧！那就看看誰咬死誰。
木香怒了，感情這女人也很會變臉啊，上回在她家門前，裝的跟什麼似的。可現在呢，又換了副嘴臉，刁蠻大啊！
「還好吧，也不是很冷，我自小身子有些弱，所以臉色蒼白了些，姑娘真的不要這些鞋了嗎？我還以為你是要買給赫連哥哥穿的呢，不過，你不買也是對的，像這種做工粗糙的布鞋，只有我們府上的下人才會穿，哪有主子會穿的。」
可是，當她瞧見木香裹的跟個大粽子似的，圓乎乎的身子，再看看自己仍然玲瓏有致的身材，便覺得再冷也是值得的。
馬車里暖和，鋪的蓋的，都是最好最新棉花，在里面待著不冷，一下馬車，差點沒把她凍成冰。
坐著馬車從這兒路過，看見木香蹲在一個小攤前，好不容易逮到到的機會，她肯定得下來瞧瞧。
趙念雲被她一番埋汰，也弄的很尷尬，她咋會不冷呢。
木香笑的很假，再配上一副縮頭縮腦的模樣，同趙念雲站在一起，還真有點那個啥……
「呵呵，對不住啊，實在是天氣太冷了，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姑娘別介意，這大冷天的，穿再多的衣服還覺著挺冷的，姑娘您真厲害，穿那麼少都不打噴嚏，我得像您學習呢，哦，你要這鞋是嗎？那您買吧，我就是隨便看看！」
「阿嘁，」木香很不給面子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又似乎覺著很冷，趕緊把手攏進袖子里，連脖子也縮進去一截，整個人比趙念雲又矮了很多。
「這位姑娘，咱們又見面了，你也要買這鞋嗎？」。趙念雲笑盈盈的瞧著木香，仗著個子比木香高些，看木香的時候，就有些居高臨下的架勢了。
趙念雲穿著單薄，寬束帶扎著小蠻腰，勾出曼妙的曲線。就是臉色不太好看，估計是凍的。大冷天的，穿那麼少，還不肯罩個披風，純屬裝逼呢！
木香笑了，原來這個女人還沒走，夠有耐心的啊。
「婆婆，你這鞋總共得多少銀子啊，我全要了。」
正在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木香雖覺得這婆婆很可憐，剛才老遠就看見她佝僂的背影，想幫她來著，可她真不想買單鞋。
她是實話實說，雖說老人家針線活不錯，可這鞋確實不適合冬天穿。她在家也做鞋，像冬天穿的棉鞋，或是棉拖鞋，也做了幾雙，雖說沒她的好看，可至少比這個穿著暖和。
木香瞧著這鞋確實不錯，就是太單了，「大娘，你這鞋春秋天穿正好，冬天的話，穿著很凍腳的。」
那婆婆見她看鞋，高興的伸出手來，給她介紹，「姑娘，我這鞋可扎著實著呢，都是一層一層糊上去的，你瞧瞧這底，這面，都是上好的棉布呢！」
賣鞋的是個婆，年齡不小了，滿頭白發，身上的棉襖破破爛爛，**底下坐著小板凳子，整個人縮在寒風里，凍的嘴唇都白了。
路過一個擺地攤，賣手工納鞋底的小攤子時，木香停住了，蹲來，拿過一雙鞋看。
木香邊走邊琢磨著，若是能解決冬天保溫的問題，在玉河村建上幾個大棚，做四季蔬菜買賣，肯定要比單純種糧食劃算的多。
街道上，擺攤人的越來越多，有熬糖，現做花生酥糖，芝麻糖餅的，也有賣菜的，只不過都是大白菜，或是香菜菠菜這些，冬天易活的蔬菜。
出來有一會了，她有些擔心，便先一步回去了。
安平鈺走後，木香讓吳青回到餛飩攤上打包了兩份餛飩帶給大梅跟林長栓。
人家真的是侯爺，真的跟他們身份不同。
安平鈺沒再留下，听說是侯府里有事，他需要回去，大飛不帶了。他隨行的人馬都在鎮子上，當那些人找來時，安平鈺身姿卓越的立在他們中間時，木香才驚覺。
也不等他能看懂，吳青早已插過來一腳，將他擋開了。
他沒想到這丫頭會對後宮的事如此熟悉，語調還很悲觀，這是什麼意思？安平鈺發覺自己越發的看不懂她了。
這回吳青沒再了，安平鈺卻對她的話有些吃驚。
省略掉的話，她沒有說完。或許……還可以像她一樣，穿了呢！有可能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空間。
「哦……原來他們還是親戚，看著不像呢，不過，我不認為我說的有錯，事情的真相，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明白，相比孤獨終老，還不如早死早超生，興許還能投個好胎，又或者……」
「是，他娘是主子的姑母！」
「他娘是赫連家的人？」
唐墨生著悶氣走了，吳青道︰「你說的太過了，他母妃病死的時候，他才十歲，那時他很難過，之後，他被赫連家接回，跟著主子一起長大。」
「我先走了，」他突然站起來，碗里仍剩下一半的餛飩沒有吃，可他卻沒有了胃口。
她說的是隨性之言，可唐墨听著，卻很不舒服。
所以啊，為了更好更多的踩人，後宮妃子皇子們，皆變著法的爭權奪利，自然殘殺。
試想一下，誰不想做踩人的，而不是被踩的那個。
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就會有殺戮。後宮之中，更是如此。誰站在最高處，誰就有權利主宰別人的生死，誰就有權利將別人踐踏在腳下。
「行行，你說行當然行了，其實吧，我說真心話，在後宮里頭活，死了是解月兌，活著是受罪，」這話完全是她有感而發。
唐墨也被她說的無語死了，五皇子怒了，「你盡會胡說八道，本王就是單純的不喜歡宮里的生活，想出來闖闖，至于我母妃，有病，早去世了，不行啊？」
三個人見說的興致勃勃，一副八婆的嘴臉，不禁都紛紛轉開臉去，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還有還有，讓我猜猜看，你之所以出來經商，肯定是在宮里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要麼，你娘親身份卑微，要麼，你娘親娘家犯的錯，被連累了，所以間接導致了，你不受寵，我猜的對不對？」
木香吃完最一個餛飩，十分平靜的瞅著他，「我搖頭是因為沒听完，可我沒說一句都沒听到啊，其實吧，你真的不用大驚小怪，你看——他是侯爺，赫連晟是襄王，連吳青都是有背景的，所以啊，說你是個皇子，真沒啥稀奇的。」
唐墨不服，平復完翻動的氣息，才辯解道︰「是我大驚小怪嗎？是她只說一半，存心要嚇死我，既然都听見了為啥又搖頭？」
安平鈺道︰「一點小事而已，也值得大驚小怪嗎？像你這樣，誰跟你做生意都得虧死。」
盡管如此，安平鈺跟吳青還是皺眉。
「噗，咳咳！」唐墨閉嘴著嘴巴猛咳，若不是良好的修養管著，此刻他已經噴一桌子了。
正當唐墨松了氣，拿起筷子要吃飯時，木香又來了句，「大體沒听到，不過他說你是皇子，這句我听到了。」
唐墨松了口氣，「沒有就好。」雖說身份這種事，瞞不了永遠，但至少不是現在，他不想讓皇子的身份成為他的阻礙。他沒忘了，當初木香拒絕赫連晟時，其中就有身份的原因。
木香抬頭瞄了他一下，咽下嘴里的餛飩，冷冷淡淡的搖了搖頭。
為了確定一下，他還是問了，「木香，剛剛沒听見他說什麼吧？」
唐墨松了口氣，或許她是沒听見呢！
可是……當唐墨看向她時，卻發現那丫頭，正大口大口的吃著自己的餛飩，壓根對他的探尋目光，視若無睹。
四個人坐在一起吃飯，除了木香之外，吳青對唐墨的身份是一清二楚的，安平鈺也是知情者。唯一會有反應的人，應該就是木香了。
所以，他慢慢轉頭，想看木香的反應。
像她這般沒見過大世面，只知道圍闃灶台田頭轉的小村姑，或許，不懂得啥叫拜見，但絕對會嚇的說不出話來，這是肯定的。
按著常理推測，平民百姓遇上皇子，肯定得嚇的腿軟，跪下磕頭拜見啊！
唐墨明白，他的身份，木香早晚都會知道，可他卻猜不到這丫頭會有什麼反應。
他雖秉持著謙謙的風範，可若是踫上如唐墨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什麼謙謙的風範，讓它見鬼去吧！
安平鈺有意無意的將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是不清楚，木香是否知曉他的身份，總之，他罵著過癮就行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強調奸商兩個字，安平鈺臉色一片鐵青，「就你不是奸商嗎？唐墨，你堂堂一介皇子，不去朝中當官，為你父皇效力，卻跑來跟商人搶飯吃，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奸商，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嗎？」。
唐墨臉上的冷笑，猛的僵住，臉色十分難看。他突然扭頭瞪著木香，質問道︰「你要跟他做生意？你要跟他合伙？你傻了吧，他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大燕國最奸最黑的奸商！」
安平鈺卻不動聲色，俊臉上掛著清淺如水的笑容，「小王是來跟木姑娘談生意的，兩國相交，這生意自然也做得，難道唐兄，你連大燕的生意也想霸佔不成？」
他故意爆出安平鈺的身份，引來偶然路過，以及周圍人的異樣眼光。
唐墨冷笑，像是剛剛才發現他的存在一樣，「喲，這不是平堯王，安平鈺小侯爺嗎？什麼風把您吹到臨泉鎮來了，您可是南晉的稀客呢！」
餛飩攤子的老板又陸續端上來幾碗餛飩，安平鈺才不管他們如何，聞著餛飩的香味，才發覺自己真是餓了。
至于唐墨嘛，就不清楚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的事，別人又如何知道呢！
吳青是替他家主子臉色難看的。主子讓他留下，就是為了看著木香的，現在的情況……不行，他得趕緊給主子飛鴿傳書，報告敵我情況才行。
果然，吳青跟唐墨的臉色不好看了。
木香愣愣了眨了幾下眼楮，這人也太那個……那個啥了吧！
「筷子要燙一下才可以用，」安平鈺拿了兩雙筷子，找老板要了些熱水，燙過了之後才交到木香手里。
木香拿了筷子吃呢，下一瞬，手里的筷子就不見了。
木香臉色難看至極，好在一碗餛飩端上來了，吳青便將餛飩推給她。
听听這話說的多麼曖昧，不知曉情況的，還以為他倆有一腿呢！
唐墨笑呵呵的坐下，先是看著木香，「臭丫頭，昨晚發生那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小爺還是早上听小六說的，否則又得跟你錯過了。」
今兒他倒是換了件普通些的衣服，黑色繡著金錢暗紋的袍子。不再像昨天似的，披著一身畜生皮。
來人正是唐墨。
那老板瞧見來人，趕忙笑呵呵的招呼，「好，這就來，唐少爺您先坐會，餛飩馬上就來。」
三人剛坐下，一個聲音便由遠而近，「老板，再加一碗餛飩。」
安平鈺柔和一笑，點頭同意了。雖然同樣是折騰了一夜，但貴仍舊是貴，除了衣袍有些褶皺之外，並無其他不妥。
路過餛飩攤時，木香停下腳步，模了模咕咕叫的肚子，對安平鈺道︰「看在你幫了不小的忙，又一夜沒睡的份上，我請你吃碗餛飩吧！老板，來三碗餛飩！」
三人以奇怪的隊形，走在還未蘇醒的臨泉鎮的街道上。
吳青自然不會放任安平鈺單獨跟木香在一起，于是就跟在兩人身後。
出了門，天色也才剛亮，擺攤的小販不多，只有零星的幾個賣早點的小攤子，擺了出來。
臨出門時，木香叮囑大梅他們要多注意，病人可能用發熱，傷口會很難受。
木香擰不過他們，只能答應下來，不過大梅的銀子她沒有要，她自己帶著銀子呢。
「木香，你還是跟這位出去轉轉吧，順便吃點東西，哦，我這里有銀子，你拿著，」大梅挺過意不去的。昨晚太急，也顧不上多想，這會他爹緩過勁來了，方才覺得自己麻煩了人家一夜。
木香不想動，「噯，你拉我干嘛，我就在這兒等著。」
說完，拖著木香便要走。
安平鈺道︰「我開了藥方，你讓伙計按著方子抓藥，煎好了送過來，給他服下，我們就先出去一趟。」
听見他們，立馬就醒了，奔過來仔細看了病人被處理過的傷口，沖著木香豎起了大母指，「好，好，你這傷口處理的太妙了，你們都去休息，剩下的包扎傷口，這種小事，交給老夫就行了。」
胡郎中因為年事不小了，站不了太久，就抽著空找個地方歪了會。
大梅跟林長栓也是如此，兩人看著林富貴安穩的睡容，都會心的笑了。
安平鈺同樣松了口氣，將油燈擱在一旁，動了動酸疼的膀子，感覺整條胳膊都不似自己的了。
凌晨時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木香停下刀子，長長的舒了口氣，抬頭看著周圍的人，輕輕的說︰「好了，完工！」
如此精準的動刀子，如此鎮定的心性，他就算再練個十年，也絕對是練不成的。
胡郎中一直就站在邊上瞧著，雖然他沒動手，可是他卻覺得他的手此時在微微發抖。
木香這才驚覺，原來她已是滿頭大汗了。
安平鈺也入定似的看著她，忽然抬起袖子拭了下她的額頭。
木香深吸口氣，轉頭看了安平鈺，「燈拿穩了，千萬不能晃。」
最壞的腐肉踢掉，接下來就是最復雜的刮骨了。
林長栓給他拿了東西咬著，好在林富貴酒勁也上來了，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醫館的內堂像是靜止了一般，除了幾人的呼吸聲之外，就只剩林富貴忍痛的哀叫聲。
說它的毒性並不十分強，也是有根據的。否則以林富貴的情況，現在人已經沒了。
被咬後，傷口經過簡單的處理之後，就必須服藥驅毒。否則便會導致傷口潰爛，人也會昏迷不醒。
咬中林富貴的蛇，毒性並不是十分強，它的毒是屬于混合性毒素。
這個過程十分緩慢，也十分的艱難，她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隨即但開始用小刀，一點一點的剔除腐爛掉的皮肉。
木香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將圍巾護在自己的口鼻處，又拿了截粗布，在他大腿根處捆住。
「好，要保住我的腿，我的腿……」林富貴似醒非醒的含糊著說了話。
大梅哭著拿布給他擦臉，「爹，你忍著些，大家在救你，還有你的腿，你一定得忍著，多疼都得忍。」
林富貴酒勁還沒上頭，林長栓灌了大半壺，奈何他酒量太好，差不多一斤酒灌下肚，才有了醉意。
傷口雖腐爛可痛感仍在，「唔，哎喲，疼啊！」
在刮骨之前，她將白酒蘸了棉絮擦在傷口上，以做消毒之用。
木香搬了個小凳子，高度正正好，可以夠得到林富貴的腿。
油燈亮了些，安平鈺便將油燈移到床板邊。
安平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走到櫃台前，用針將油燈挑亮了些，又讓吳青去把門窗都關上，以防有風吹進來。
木香倒是沒拒絕，「你替我掌燈，不能搖晃。」
安平鈺見她要動手，也走了過來，「需要我幫忙嗎？」。
木香卷著袖子，露出一截白女敕的手腕，吩咐道︰「你倆把那壺酒給林叔灌下去，或許能讓他好過些。」酒，是她讓吳青去福壽樓拎來的，吳青腿腳快，片刻之間就回來了。
一柱香之後，胡郎中捧著一個托盤，里面擺著一把精致的小刀，這可是胡郎中，私藏多年的，今日迫不得已才拿出來的。
那個郎中，雖有兩把刷子，但還欠火候。
安平鈺雙手負在身後，站在那想了會，隨後走到櫃台後頭，執起筆寫著藥方。
吳青栓好馬車之後，才進來，在內堂見沒見到木香，便追到後面去了。
林長栓跟大梅就跪在床邊，一人握著林富貴的一只手，不斷的跟著他說著話。
木香揪著胡郎中，去後面準備刮骨要用的東西。古代沒有消毒的設備，她得煮些滾開的熱水，以備消毒之用。
這時，躺要床板上的林福貴哼哼了兩聲，像是快要醒來了。
林長栓也同樣認認真真的把木香的話听完，最後，他只對木香說︰「我知道這很難，要是給救得回我爹的一條腿，那是最好不過，若是救不回來，那也沒啥，至少我爹還活著，以後，我養他。」
安平鈺對木香越發的好奇了，似乎在她身上看見了‘秘密’二字。
究竟是怎樣的環境，造就她談論起，刮骨療傷都面不改色的心境。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亦不是她一個十幾歲女娃可以練就的。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安平鈺靜靜的听著她把話說完。在此之前，他對木香的印象，僅停留在，她喜歡耍詐狡猾，潑辣無理之上。那時，唯一的感覺，便是她很有趣。
所以沒有麻藥的外科手術有多痛，她比誰都清楚。
很久之前，她游離在生死邊緣，自己取子彈，自己縫合傷口這種事，皆是家常便飯，很多時候，都不能用麻藥，只能咬著牙忍受。
她盡量把情況說的簡單易懂，「只要一個小小的偏差，就可能導致血管破裂，經脈斷掉，所以風險很大，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就算神醫來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只說盡力而為，若是可以成功剔除掉腐肉，再配以驅毒的藥，或許還有治愈的可能。」
木香鄭重的點頭，「你們能明白就好，我知道你跟大梅都是明事理的人，林叔這腿耽擱的時間太久，傷口處的皮肉都已經爛掉了，如果想救，就必須把傷口處的腐肉一點一點的踢掉，可是你們得知道，人的骨頭被皮肉包裹著，期間有很多血脈，經脈……」
大梅跟林長栓互看了對方一眼，最終還是林長栓拿了主意，「木香，你們說的，我都听明白了，胡郎中說我爹這腿肯定是保不住的，但要是你有辦法，我們願意讓你試試，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這條腿沒了，結果都是不差的。」
胡郎中被她這句老匹夫的稱呼，氣的胡子直跳。若不是想見識一番傳說中的刮骨療傷，他早把這群人趕出去了。反正這人的腿是沒救了，何必再浪費大家的時間。
「大梅，長栓哥，這個老匹夫的話，你們都听見了吧？」
听他提到責任，木香才懵然想起，林福貴不是她的親人，她無權做這個決定。
胡郎中眼珠子轉了轉，道︰「你要刮骨可以，我這個地方，我的東西也可借給你用，可是姑娘，若是這位病人有任何意外，都與老夫無關，那是你們的責任，若是能答應這一條，老夫可以給你們騰地方。」
因為這刮骨療傷不可使用麻藥，否則會有損經脈。可如果不使用麻藥，硬行剔除骨頭上腐肉，那種痛，不是常人能忍受了的。
這刮骨療傷，他是听過，可從沒見人如此干過。
此言一出，把屋里的幾人，都怔愣住了。
「誰說就一定保不住，你這里有沒有小刀？給他刮骨療傷，只要經脈沒有受損，他這傷口創面並不大，皮肉可以再生，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不試一試，又怎知肯定保不住！」
把木香急的，真想一拳頭敲碎他這張不溫不火的臉。
他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胡郎中挑著眼皮，不悅的瞧她一眼，「老夫看病，不需要別人插嘴，你要是能看，又何必來找我，他這腿根本就保不住了，不過心脈倒是無礙！」
木香忍不住開口，道︰「既然耽擱不得，你還不趕快救治，總拿著脈象說事，光看脈象就能把毒清了？」
胡郎中捻著八字小胡，給林福貴把了脈，閉著眼楮沉思了片刻。
「求您，求您……」大梅也跟著哥哥一起磕頭，否則，她也不曉得該咋辦了。
「求求您，一定要救我爹，一定要保住他的腿，」林長栓磕頭磕的砰砰作響。
林長栓跟大梅一听他說保不住，都跪下了。
「耽誤的天數多了，怕是保不住了。」
即使沒有掀衣服，光是看他的氣色，胡郎中也猜的八九不離十。
胡郎中將手里的油燈，點上櫃台的另一個油燈上，這才回頭打量著進來的幾個人。在看向木香跟安平鈺時，目光稍稍停留了下，最終還是放在了林福貴身上。
那麼，此人給別人的第一印象，絕對像只老鼠，賊精賊精。
說老實話，她最不喜歡長著八字胡的人，如果再是個臉小的，身形瘦弱，眼楮卻透著賊賊亮光的人。
木香的眼楮在適應屋里的光線之後，也瞧清了這個以治蛇毒聞名的郎中是個什麼模樣。
最後一塊木板也被卸下，大門開了。這里內堂也點上了油燈，總算有了亮光。
林長栓趕緊回去背他爹，大梅拿著棉被，緊緊跟著，一步也不敢落下。
門里面沒回話，可這開門的動作卻明顯快了些。
「別沖動，」安平鈺拉住她的胳膊，上前幾步，聲音沉著有力，「門里面的大夫，若是因為你的耽擱，這病人出了意外，我看你這醫館也不用開了，因為你污了懸壺濟世這四個字！」
木香怒了，正要沖上去將門踹開。
倒是有了開門的動靜，只不過動作很慢。
門里面的人，似乎還在打呵欠，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些什麼。
「大夫！大夫！求求你開開門，救救我爹，他快不行了，耽誤不得，大夫？」
只听里面有人，林長栓像是看到了希望，更用力的拍門，那門板震動的聲音，隔著一條街都能听的見。
林長栓拍了幾下，門里面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蒼老聲音，「喊什麼喊，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木香也緊跟著跳下來，安平鈺在她身後，也跟著下來了。大梅留在馬車上。
林長栓第一個跳下去，跑到一家店鋪跟前，猛拍店門，「大夫，大夫，請你開開門，救救我爹，他中了蛇毒，大夫大夫，救命哪！」
片刻之後，吳青一勒韁繩，「吁吁……」他將馬車停下了。
吳青揮著馬鞭，馬車木質的 轆走在青石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在夜里听來，聲音格外的大。
木香看著夜色中的街道，定定的道︰「不開也得開，人命關天，豈容耽擱！」
「好，吳兄弟，麻煩你從這邊走，隔壁那條街上，有家醫館，他們家郎中專治毒蛇咬傷的，就是這麼晚了，不曉得他家醫館門還開不開，」林長栓十分著急。
木香拍了林長栓的肩，道︰「這鎮子你熟，找個能治蛇毒的郎中。」
木香掀開車簾子，抬眼望去，雖入了鎮中，可四下里依然漆黑漆黑的，偶爾有一兩戶人家點著燈燭，遠遠看去，也跟鬼火相差無幾。
「姑娘，鎮上到了，」吳青在前面喊道。
他雖貴為小侯爺，可是人命關天，那些需禮不計較也罷。
安平鈺還是有點負責任的，路上不停的探測他的脈象。
木香一顆心都掛在林福貴身上，在腦子里把以前學過關于傷口處理的方法都過了一遍。可這里是古代啊，就算她有心，也沒那個醫療條件，給他注射抗毒血清。
穿著厚重的棉衣，包的跟粽子似的，壓根看不到內在乾坤。除了一張臉蛋還算清秀可人，他實在看不出這丫頭身上，還有其他能吸引他注意的地方。
想到此處，安平鈺的眼神在木香身上掃視一圈。
「沒什麼，坐久了，往後靠靠不行嗎？」。安平鈺訕訕的模模鼻子。心想，好心沒好報，爺是怕你撞的頭破血流，你卻當爺想佔你便宜嗎？
「你干什麼？」木香神色猛間變的異常凌厲，掃向安平鈺。
幾番踫到之後，安平鈺貌似不經意的將胳膊伸了過來，眼看著就要放到木香肩上。
因為馬車趕的太快，車廂里很顛。加之，林福貴又佔了大站分空間，所以木香跟安平鈺的身體，很容易相互踫到。
大梅坐在他身邊的一側，林長栓在前面，陪著吳青一塊趕馬車。木香跟安平鈺便只能坐在另一側。
吳青把馬車趕的飛快，車廂里，林福貴躺在中間，身下墊著棉被，身上也蓋著棉被。
安平鈺站在院子里，回身看著堂屋里，木香臉上柔和溫暖的笑意，感嘆這丫頭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而且她溫柔起來，還挺美的。
彩雲拉著木朗的手，對她點頭，「知道了，我會插好門，會好好看著木朗睡覺，大姐，你不用擔心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