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們,你們會一直在輕煙身邊嗎?
------題外話------
听听他這一番話說的,好像是在指責她無中生有,無事生非,小題大作。
可是對于木香的指責,李管事肯定是不能認的,他轉著眼珠子,狡辯道︰「冤枉小人了,我府中的兩個小僕,是去放馬的,絕不是去打架的,這中間肯定有誤會,不可偏听一面之詞,公主府家規森嚴,曾經得過皇上的贊賞,即便是掃地的小僕,也是懂分寸,知禮儀的。」
李管事跟孫進都沒能站起來,因為木香沒發話。可這地又硬又涼,跪久了膝蓋都麻了,寒意順著血液流動,短短的一會的功夫,他倆半個身子就要麻了。
木香微微一笑,坐下了,派頭擺到十成十,「李管事,跟本說說,為何要派人去吳莊踩壞他們的莊稼,你可知吳莊是襄王府的封地,你膽敢縱容惡奴毀壞襄王府的莊稼,這個罪,你擔得起嗎?」。
說完,她一招手,大飛極配合的沖進村長家,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後。
木香危險的眯起眼楮,掃了眼四周的村民,最後目光落在李管事跟孫進臉上,「他們二人見到本,居然不磕頭行禮,難道不該打嗎?」。
李管事跟孫進也偷偷瞄她,只覺得這位襄王妃,外型雖不出眾,可那一雙眼楮,卻銳利逼人,看人的時候,似一陣陰寒的冷風,刮過他們,令人膽戰心驚。
這樣既有了婦人的感覺,又很飄逸,很好看。
所以仍舊按她自己的風格,額頭蓄著留海,後面的頭發分出一半,做成一個辮子的樣式,再挽起來,用發簪固定住,剩余的一半散在身後。
原先的發式是陳媽早上幫她梳的,端莊的婦人髻,可是木香不喜歡,覺得太老氣。
木香走過來,她今天的穿著並不突出,一件青花色短襖,下面是一件黑色墜金絲百褶長裙,長及腳踝。
四周圍觀的也有不少平西村的人,見到他們村的人被打了,都對嚴忠等人怒目而視。
話只說了個開頭,嚴忠的飛腳已至,硬生生將他踹倒在地,比踹李管事的那一腳要狠。
平西村的村長孫進,見此情景,雖然也驚訝于襄王妃的到來,但是看這人竟然對李管事下這麼重的手,他急了,「你……」
「是,」嚴忠疾步上前,在李管事來不及反應之時,一腳踹在他的腿窩處,逼著他跪下。
她冷笑道︰「嚴忠,他跪不下去,你便幫他一把!」
但木香是尋常女子嗎?很顯然不是。
「見諒,小的腿腳不適,老毛病了,跪不下去,大人有大量,想必不會跟小的一般見識,」李管事這話說的極有技巧。若木香是個尋常女子,他都這麼說了,看在公主府的面子上,定然不會為難他。
不能跪,若是跪了,豈不是要矮人一頭?
李管事被嚴忠突如其來的訓斥嚇了一跳,眼皮子抖了抖,膝蓋下意識的就要彎下,可是轉念一想。
嚴忠上前一步,冷聲喝道︰「大膽,你算個什麼東西,見到我家,不跪著拜見,卻要站著,是不把放在眼里嗎?」。
他拜見的口氣,帶著一絲輕蔑,語氣陰陰的,說不上的怪異。
于是,在木香快走到跟前時,李管事雙手抱拳,微微彎腰,沖她施禮,「想必這位就是襄王妃吧,小的見過王妃娘娘!」
但是在這里遇上了,兩家又交鋒了,做為公主府的奴才,他覺得該為主子撐起臉面才是。
這位襄王妃,他略有耳聞,公主最近受了兩次傷,都跟這位襄王妃有關,但具體的情況,他一個下人,哪能知道清楚,也不敢胡亂猜測。
李管事表情策微微一變,精銳的余光,看向最後追來的幾個人,最後,他把目光放在了木香身上。
先行跑回來的李午,奔到李管事身邊,對他耳語幾句。
那李管事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滿意的點頭。
只見他一路點頭哈腰的把李管事,送到大路上,還悄悄往他懷里塞著什麼東西。
平西村的村長年紀不大,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挺年輕的。
喝的不少,出門的時候,頂著一臉紅臉,身子微微晃著。
木香帶著大飛、吳平、嚴忠跟幾個吳莊的年青男娃趕到的時候,管事正在村長家吃肉喝酒。
今天也是巧了,公主府的管家也下到村子里巡視,李午跟李墩,便是這位管事的隨從,跟著他一起來的。
與吳莊跟蒲山莊不同的是,這里的村民,不少都蓋起了青磚瓦房,錯落有致,比起吳城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子,不知強了多少倍。
沿著一條田間小路,走了沒多遠,便看見平西村了。
他們也不耽擱,追著落荒而逃的幾個人,一起趕往平西村去了。
這個主意,木香倒也不反對,畢竟是他們兩個村子的事,得找幾個見證人才行。
吳平初時還很擔心,但听到他們如此說,又想到身邊這兩位,武功奇高,便點頭同意了,「那小人讓村里幾個年輕男娃也跟你們一同去,壯壯聲勢也好。」
康伯也是這個意思,「在這里,他們的確不敢怎麼樣,但是還得跟他們村長談談,以絕後患!」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帶著人去一趟平西村,這幾個不當家,打了他們,也不管用!」
相比他們的心情,吳平卻高興不起來,「,平西村的人,都很記仇,今日他們受了欺負,萬一再來報復,夜里偷襲我們,這該怎麼辦?」
吳莊的人見仇人跑了,興奮的歡呼。
他們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卻是灰頭土臉,倉惶落跑,前後反差忒大了。
想到有這個可能,李午腳下虛浮,差點絆了個大跟頭。
他納悶了,這位看著不起眼的丫頭,好像是他們的頭,剛才混亂當中,他好像听見他們稱呼這丫頭,難道她就是最近京城傳言,又潑辣,又刁鑽,下手又狠的襄王妃嗎?
邊跑還邊回頭,警惕的往著他們,最後視線落在木香臉上。
李午見眾人都跑了,哪敢再待著,腳底抹油,追著李墩便去了。
大飛掐著腰,放聲大笑,「你敢把人叫來,小爺就敢把人往死里打,你快去叫啊,小爺就在這里等著,快去啊,乖孫子!」
大習撿起地上李墩掉的鞋子,照著他的**扔了,使勁過大,把李墩撞的差點摔倒。
李墩也被大飛揍的不輕,見有人跑了,爬起來也往回跑,一邊跑,一邊還指著大飛破口大罵,「女乃女乃個熊,你等著,有本事你們都別走,等我叫來公主府的侍衛,非叫你們磕頭認罪!」
平西村的人,見著陣勢不對,有幾個機靈的,也不管馬,更顧不上李午跟李墩,掉頭就跑。
她進來吳莊的時候,就瞧見幾個人捂著嘴咳嗽,面黃肌瘦,很不對勁。傷寒不可怕,怕就是怕,傷寒傳染,所以,防治很重要。
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哪怕只是患個傷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你讓人去把郎中請來,讓他多帶幾件衣服,咱們在村里辦個義診,他寫下的方子,你讓人去京城抓藥,所有藥費,襄王府出了,」這是她一直擔心的問題。
吳平愕然回道︰「有,十里之外,有個退休在家的老御醫,他是個好人,窮人看病,不要診費。」這位新王妃還真是敢說,打壞了她包治,哪有鼓勵打架的,萬一鬧大了,可以如何收場喲!
木香不在意的笑道︰「咱們莊上的打壞了,本包給他們治病,吳平,這附近有沒有郎中,去請個郎中來,要好的,庸醫不要。」
康伯見此情景,暗暗心驚,「,要不要叫他們住手,萬一打壞了可如何是好?」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年輕氣盛。見到如此熱血沸騰的場面,他們哪還坐的住,扔下鋤頭,揮舞著拳頭,便沖了上去。
「帶上我!」
「我也去!」
「活該,打的太好了!」
「好,打的好!」
不光是他,吳莊的人也傻眼了。雖然也會擔心被他們報復,可是看著曾經欺負他們的人,此刻被揍的鼻青臉腫,倒在地上哀嚎慘叫,他們心里的惡氣,總算出了。
九斤看的目瞪口呆,嘴巴合不上,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所以,他站在那,別人只看見他動了動胳膊,或者晃了晃腿,他身邊的人,便一個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嚴忠的打法跟他不同,他更講究技巧,用最小的動作,達到最大會的效果。
只見他沖入人群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一拳打倒一個,甚至于直接把人扛起來,重重往地上一摔。
今天能痛痛快快的打架,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大飛以前最愛打架了,可是跟了木香之後,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當保姆。有時硬拖著吳青跟嚴忠打架,想要解解饞。
木香輕輕搖頭,制止別人幫忙,「幾個小嘍而已,讓他去玩吧,不必管了。」
吳平看這情形,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便想著叫莊里幾個年輕人也去幫忙,總不能看著襄王妃身邊的人為他們出頭,他們卻無動于衷。
「呵,爺很久沒打架了,骨頭正癢癢呢,」大飛扔掉劍,活動活動筋骨,沖上去,跟那幾個青年混戰在一起。
打架嘛!不需要公平,只要能贏就行。
他們自持年輕力壯,即便眼前的這個人會使武功,可他們人多啊。
有幾個膽大的青年,站出來,擋在李墩面前,怒目瞪著大飛,「你想打架,也別光欺負他一個,我們跟你打,上!」
這一變故,也叫平西村的人傻眼了。
吳莊的小娃都偷著笑了,躲在大人懷里,不敢當著眾人面笑,憋的很是辛苦。
原本該是緊張恐怖的場面,卻因為李墩的這一跌,成了最搞笑的笑話。
他大聲一吼,李墩嚇的腿軟,跌坐在地上。
大飛呵呵笑道︰「哦?要怎麼個不客氣法?來,表演給爺看看,快啊!」
另一邊,李墩面對比自己壯,比自己高,肚子也比自己大的人,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抖著手指指著他,「我,我警告你,別過來,傷了我,你吃不了兜著走,我是公主府的人,我干爹可是公主府的管事,你敢動手,我一準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殺了誰?就你這個慫樣,你還能殺誰?」嚴忠將他隨手一拋,像丟一塊破布似的,將他扔出去老遠。
李午的話音未落,嚴忠身形一閃,便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拎了起來,兩個手指輕輕一捏李午的手腕,破劍便掉到了地上。
「我……我……我會殺了……」
殺過人,經過使用的劍,跟他手里這個,還沒見過血的,哪能一樣,光看劍柄的磨損程度便知道了。
李午見對方蔑視他的武器,眼楮不自覺的他腰間掃去,當瞧見嚴忠腰間閃闃寒光的寶劍時,李午嚇的直打哆嗦。
嚴忠冷著臉,眯起眼看他,「你要怎麼不客氣?就憑你手上這個破銅爛鐵嗎?」。
李午也不慌,強自鎮定的握著劍,對著嚴忠,使勁亂揮,「你別過來啊,刀劍無眼,你再敢過來,休怪我不客氣!」
嚴忠跟大飛對視一眼,朝著李午跟李墩走了。
「是!」
如此輕巧的語氣,就好像閑話家常一樣,輕的沒有重量。
「那個……」木香隨意的抬手一指,「那兩個家伙吵的本頭疼,把他們綁了,嘴巴堵上,若是不听話,就先打一頓吧!」
大飛跟嚴忠,把馬牽走了,栓在不遠處的大樹下,隨即又很快的回來,站在木香身邊。
康伯無奈的搖搖頭,這群人,今天太魯莽了,竟不知自己得罪的是誰。
吳莊的人嚇的往後退,不敢跟他們沖突。
群情激奮,公主府的佃戶自然都希望唐寧長命百歲,怎能忍受有人詆毀他們的主子。
「打死她,打死她!」
吳莊的人都是膽小如鼠,這一點,他們都模清了。至于這個女子身邊帶著的人,看著像是會點腳拳功夫,但又怎敵他們人多呢?
李墩手臂一揮,招呼後面的人,「听見沒,他們膽敢咒公主,你們還等什麼!」
李午大驚失色,「你放肆,敢咒我們公主死,這是大不敬之罪,你等著受死吧!」
「唐寧嗎?她死了沒?」
木香依舊冰冷而淡淡的笑著,可是兩片薄唇,卻吐出一句叫人吐血到內傷的話。
「沒,沒錯,就是公主府,」李午跟李墩被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震到,覺得不太對勁,有種不詳的預感。
木香不看別人,上前一步,揚起唇角,俏臉上浮現一絲冰冷的笑,「公主府?」
他的本意,是想讓木香能幫著調解震懾,讓那些個人,看在襄王妃的面子上,對他們莊子高抬貴腳。
李墩也緊隨其後,把自己個兒的肚子往外一亮,「哼,不管你們是誰,得罪公主的下場,你們就有一百個腦袋也陪不起,再不還來,我馬上去衙門,告你們偷盜!」吳平面色擔憂的看向木香,牽走僅公主府的馬,可不是他的本意。
李午握著劍,惡狠狠的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公主府的馬,你們也敢強佔,我看你們是活膩了,趕快把馬還來,否則,要你們滿門抄斬!」
李午跟李墩見此情景,也許是在鄉下,一向囂張慣了,也不追問木香他們是何人,當即便大怒。
他倆還算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這幾人的小命,肯定都沒了。
四個牽馬的小伙子,想阻止,卻被一腳踢倒。
「哎,你們怎麼能牽我們的馬?」
嚴忠跟大飛神色怪異的一笑,跑,將正在油菜地里溜達的馬兒牽走了。
她們幾人慢慢走上前,一直走到吳青身邊,木香不急著收拾這兩人,而是身後的大飛跟吳忠命令道︰「人家好心送咱們馬,哪有不收之禮,這下連耕牛都省了,有馬更好,去把馬牽來吧!」
木香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其實他不求救,她也要站出來的。
他不知道,這位襄王妃剛才說的很好,到了關鍵時候,她還能不能站出來。
眼看莊稼一點一點被踩壞,吳平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想起襄王妃來了,下意識的回頭看她。
與他們狂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吳莊的人,憤恨含淚的眼神。
他倆一笑,身後的幾個人,也跟著一起狂笑,一時間笑聲震耳。
嘲弄的狂笑,要有多猖狂就得有多猖狂。
吃雞腿的李墩哈哈大笑,肥肥的肚子高挺著,粗聲粗氣的道︰「你們餓了嗎?要不小爺把這雞腿給你們吃?啊?哈哈!」
那李午晃著劍,輕蔑笑道︰「我們公主府的馬,就喜歡吃油菜,別的東西都不愛吃,誰叫你們莊上的油菜長的最好,用來喂馬,再合適不過,你們也別發火,這油菜進了公主府馬兒的肚子,也是你們的榮幸,榮幸知道嗎?」。
這兩人就是太子的小廝,拿雞腿的叫李墩,拿刀的叫李午。二人在太子府,連根蔥都算不上,可是到了外面,卻敢吆五喝六,擺足了架子。
另一人,手里拿著把劍,但是只要懂行的人看一眼,便知他握劍的手勢不對,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
一人嘴手里拿著雞腿啃,滿嘴滿手的油,似笑非笑的盯著吳平一群人。
雖是小廝的打扮,可臉上沒有半點小廝該有的謙卑模樣。
對面站著的十幾個人,皆是清一色年輕男娃,一臉的痞樣,在人群的最前方,站著兩個灰衣小廝打扮的人。
可如果平西村的人,毀了油菜,那他連死都死不了。
他家小娃剛燒了糧種,他正想著,若是莊稼收了,他打算賣掉自家的糧食,給村民把糧種補上。
吳平說著話的同時,已是老淚縱橫。
吳平趕到之後,即刻沖到人前,對著那群嬉皮笑臉的人,深深鞠躬,「各位好漢,請你們腳下留情,莊稼萬萬踩不得,萬萬踩不得啊,若是踩壞了,我們吳莊的人,只怕都要餓死了!」
莊里的青年漢子,手里或拿鐵鍬,或拿鐵叉,手背青筋突起,咬牙切齒的瞪著對面的人。
而另一邊,吳莊的人,個個紅著眼,瞪著那些人,小孩被婦人護在懷里,怯生生的露出兩只眼楮。
兩方人馬對持,其中一方,牽著十幾匹馬,已經有幾匹,被散放在地里走動,馬蹄子踩過的地方,油菜成了一堆爛渣。
走了沒多遠,就在一片綠油菜地,還沒靠近便听見吵吵聲。
木香帶著大飛跟康伯,還有嚴忠,一同跟著他們了。
吳平已經等不及了,來不及跟木香告罪,便先行拉著九斤朝著他指的方向。
「哼,你就會幫著她,」老爺子重重一哼,雖然心里明白,可面子上還是過不去,所以他仍是氣呼呼就走了。
如今,好不容易日子過安穩了,也該頤享天年了。
雖是勸他的話,但同時也是發自內心的。老王爺大半輩子的時間,都在外征戰,曾經好幾次徘徊在生死邊緣,身上也留了不少後遺癥。
康伯趕上他,低聲又勸他︰「這是給您分憂呢,您老好福氣,以後只管帶著孫兒們玩耍就好了!」
赫連老爺子今天可郁悶了,來巡視封地,竟連丁點的威風也沒沾到。這丫頭,存心想讓他添堵的是嗎?
「是,知道了,您老去玩吧,」木香滿面笑容的應下,示意柱子跟何安跟上去,至于大飛,就得留下,打架沒幫手哪行呢!
她難得主動哄人,老爺子一時受寵若驚,可是面子又過不去,十分別扭的道︰「是該叫你鍛煉,你好好處理,若是搞不定,馬上讓人通知老夫!」
木香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半推半搡的,將他推向木朗,「您老來這兒的目的,主要是玩的,不是還說在京城釣黃鱔不痛快嗎?既然到了這里,便去釣魚,釣黃鱔,幾個不懂事的刁民而已,哪用得著你老人家出手。」
康伯無奈的再勸,「打別人可以,打百姓,那是不可以,老爺子,您要三思!」
赫連明德聞言,不樂意了,「就她會處理嗎?老夫只管去教訓他們一頓便是,打服了,看他們日後還敢不敢糟蹋莊稼。」
木香對康伯使了個眼色,康伯明白,走上前勸他,「老爺子,這事不如讓去處理,都是百姓,若是做的過了,怕是不好,去處量最恰當不過!」
木香頭痛的撫額,這位老爺子,一旦生氣,就像點了火的炮仗,片刻之間就得炸了,哪還容得了別人,讓他去,只會招惹更大的動亂。
赫連明德怒不可遏,「混賬,今日有老夫在,他們膽敢猖狂,老夫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木香很明白他說的,根本就不是放馬,而是讓馬將莊稼踩壞,試想一下,十幾匹馬,在農田里踩上半天,田里還能剩下什麼?
吳平面色如灰土,失了血色,「惡棍,簡直是惡棍,哪有放馬到田地里放的,這不是存心毀我們的莊稼嗎?」。
說到這兒,九斤突然哭了,「他們拉了十幾匹馬,要在咱們地里放馬。」
吳平聞言,神色大變,「他們咋又來了,人呢?人到哪去了?」
九斤不知從哪竄出來,一把拉住吳平的衣角,緊張的道︰「爹,平西村的人來了,他們帶了十幾個人,里頭還有公主府的兩個家丁。」
對,不是熱鬧,而是沸騰。
他們沿路繞回來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原本熱鬧的莊子,突然沸騰了。
木香跟康伯很快就吃完了,吳平便陪著他們二人,在村子附近走走,看看地里油菜的長勢,經過幾場大雪,眼看著天氣就要回緩,油菜苗也漸漸蘇醒。
鄉下人起名字,本就隨便,只要是好養活的名字就行,好听不好听的,並不重要。
「那是因為,他們倆出生的時候,一個有九斤重,一個有六斤重,所以便起了這麼個名字,」康伯笑著給她解釋。
彩雲一臉的奇怪,「他們兄弟倆個真好玩,一個叫九斤,一個叫六斤。」
「成,我知道哪有好玩的,那我先去把六斤找來,」九斤憨厚的笑笑,轉身就去尋他弟弟了。
康伯笑呵呵的擺手,示意她莫怪兒子,「男娃都是皮猴,這沒啥,九斤哪,待會吃過飯,帶著小主子去玩玩,可不許去井邊,水塘邊,知道了嗎?」。
這位叫九斤的小同志,被她老娘一揪,立馬醒過神來,低著頭,不敢言語了。
不遠處幫著打理碗筷的吳氏,一直都要注意著幾位貴客,听了大兒子說的話,急忙走,揪著他的耳朵,將他一頓痛罵,「九斤哪,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還不快向兩位小主子道歉!」
「這個是撿的沒錯,可我也會爬樹,我們村里的樹,我都爬過,沒什麼了不起!」
吳家大兒子听到這話,不服氣的撅嘴,再怎麼說他也算半大小子,怎能被一個只比他高半個頭的女娃笑話呢?
她這話帶著點看不起他的意思,心想你這麼矮,肯定爬不上那麼高的樹。
彩雲探頭看過來,「哦,這個東西,我們那山上也有,野栗子,長太高了,要摘很麻煩的,你都是撿的吧!」
吳家兒子指著那果子給他介紹,「這個可以刻圖畫的,都是我從山上撿的,本來這外面還有一層刺殼,掉在地上爛掉之後,就是這個了。」
「謝謝,可是這個怎麼玩啊?」木朗放下筷子,接了過來,瞅了瞅,只看見那果殼上刻著圖畫。
猶豫了許久,才慢吞吞的走到木朗身邊,「這個給你!」他攤開的手心里,擺著幾個褐色硬殼小果子。
吳平的大兒子因為吃飽了,所以在他們吃飯時,他就站在一邊看著,手里還攥著個東西。
木家三姐弟帶著大飛以及何安,柱子,康伯,他們幾人坐在一塊。
吳平讓人給他們單獨開了一桌飯,老爺子卻堅決不肯,非要跟眾人一起吃,他就愛那個熱乎勁,跟著年紀差不多大的老者,喝著小酒,嘮著的事,好不快樂。
午飯很快就做好了,大飛把赫連老爺子叫回來。
一時間,吳莊的男女老少都樂壞了,一個個樂的合不攏嘴。
貧困的日子過久了,他們盼星期盼月亮,就盼著有一天,能把日子過好了。
吳平搓著手,樂壞了,感忙去招呼村里人,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康伯笑道︰「既是說的,那便是真的了,十日之後,無論如何你去京城一趟。」
吳平驚的坐不住,只覺得像天上掉餡餅似的,一下子砸中他的腦袋,令他猝不及防,「這……這真的能行嗎?」。
木香也道︰「之前我跟蒲山莊的莊頭也說過了,過三日,讓他帶上幾個年輕人,去襄王府領農具,若是他們用著沒問題,十日之後,你們再領,到時會派人通知你們,普通的農具每家每戶都有,大一點的,三戶共用一個,這些東西都是屬于莊上的,另外呢,到時再給你們送幾頭牛,若是今年的莊稼豐收,就從收成里再提一成,若是收成不好,這賬便記著,來年再還,你看如何?」
康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們的苦日子熬到頭了,如今有了,料想他們也不敢再亂來,你們只管好好的把田地種好,其他的事,不必你們管!」
殿下在邊關,拼死拼活的保家衛國,跟殿下的使命比起來,他們這些不過是小事,不值一提。
雖然人家有撐腰的,但吳莊的人也不怨恨主家。
吳平嘆氣,「是啊,就這樣,咱們莊跟平西村就成了冤家,他們村有公主府罩著,太子妃一年來莊上兩次,每回都帶著不少侍衛,壯了他們的聲勢,他們膽子自然大,咱們就只有啞巴吃黃蓮,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吞。」
「于是,這兩個村便鬧翻了,矛盾越積越多,到了最後,便成了死敵,」木香接下他的話。
「,這事老奴知道,」康伯插話進來,「事情是這樣的,頭幾年吳莊有個女娃,因為生的漂亮,到了要出嫁的年紀,引來不少求親者,其中就有平西村的一個男娃,那男娃生性膽子小,又不愛,長相一般,就是家境不錯,他們家過來求親,吳莊的女娃卻沒看上他,似乎還說了什麼,結果這男娃回家便投河死了,此事,一度鬧到府尹處,最後男方家也沒討到什麼說法。」
這是她一直在困惑的問題,來的路上,她就在想,暗說鄉下的莊稼人,不該心思那般歹毒,即便他們因為是公主府的佃戶,而覺得高人一等,不把別村的人放在眼里,可也沒有必須趕盡殺絕吧!
木香皺眉,「你們跟平西村的矛盾,不是單單因為水源那麼簡單吧?」
他話鋒一轉,「可是就怕公主府的佃戶來搗亂,有時明著來,有時暗著來,反正不讓我們消停就是了!」
吳平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莊稼,滿含憂慮的道︰「怕是沒那麼簡單,去年秋種時,我們村的人,除了躺在炕上不能動的,連幾歲的小娃都下地干活去了,這才把油菜跟麥子種上,這兩樣莊稼不用太多的水灌溉,我們便挑水,村里好幾口井都挑干了了,總算沒耽擱!」
木香讓他坐下,看了看遠處的農田,一片綠油油的顏色,問道︰「今年的莊稼長的不錯,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他們莊上今天中午的伙食,比年夜飯還要豐盛,好幾年都沒瞧見這等場景了。
「殿下大恩!」走過來,已經無法用感激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木香知道他的想法,但是眼看莊上的人生活的那麼辛苦,新封地明日再去就是。
康伯倒是不反對把帶來的東西,發些給莊上的人,只是他們拉的這些,只怕是不夠,還有新封的莊子沒有去瞧,這可如何是好!
年輕的男娃,從家里弄來自制的炭火,找幾個干淨的炭盆子,便可以充做,酒精爐子使。
還有幾個年紀大的子,從家里拿來籠屜,把冷掉的饅頭,擱進鍋里熱熟。
有人在架上火堆,支起大鍋,幾個婦人,手腳利索的把大盤里裝的倒進大鍋里。
不多時,空曠的莊子大路上,便擺滿了東西。
還有的,把家里僅存的花生,一點點瓜子也拿了出來。
村里上了年紀的阿婆老伯們,也都趕緊各自回家,端小凳子,拿碗筷。家里有野茶的,拿了些粗野茶,現燒了熱水,泡上茶,也沒茶杯,只能用碗裝著遞給幾位置。
有幾個村民聞言,急忙回家搬桌子。幾個婦人也喜歡又靦腆的跑上去幫忙,小娃們扒著馬車看,一個個饞的不行。
天太冷,飯菜早都冰涼了,肯定是要熱的,既然不能一個一個熱,那便一起熱了,又省事又熱鬧。
大飛端著東西,卻發現沒處放,大聲道︰「噯,你們還不趕緊回家搬幾個桌子來,再弄中口大鍋,把這飯菜都弄到一個鍋去,吃大鍋飯算了。」
柱子跟大飛把幾個筐子搬了下來,同時還有蒲山莊人準備的午飯。
吳平帶著眾人,紅著眼眶給她磕頭,「謝謝王妃,多謝王妃!」
木香看著村民一團一團的聚在一起,便改了主意,「按人頭領吧,不管大人小孩,還是老人,都按人頭領。」
等到老爺子走後,木香對何安使了個眼色,何安立刻笑嘻嘻的站出來說︰「這位是襄王妃,想必你們都听過,此次襄王妃是特地來莊上看看各位,另外呢,馬車上有襄王妃帶的禮物,是要送給大家,你們排好隊,按著一家一戶的過來領。」
但是木朗跟彩雲都是極有眼力見的,不由分說的,一人站一邊,拖著老人家走了。
老爺子眼一瞪,顯然很不滿意她這個決定。
木香走到老爺子身邊,悄聲道︰「麻煩您老帶著彩雲跟木朗去玩,這里有我們幾個在就成了。」
看見這副場景,老爺子窘了,他有那麼可怕嗎?至于嗎?
他這麼一吼,把人家嚇的不輕,都跪下了,膽小的娃兒,更是哭的厲害。
老爺子嗓門本就大,平平常常的聲,也像跟人吵架似的。
「這是怎麼了,怎麼都是這般表情,」赫連老爺子一路上充當隱形人,只為了讓木香能獨擋一百,他只在關鍵時刻才會。但是,看著自家封地的佃戶,見人跟見鬼似的,他哪還忍得住。
不同于蒲山莊的熱情,這里的人,顯然有些驚慌失措,特別是莊里的小娃,都用一種警惕的眼神看著木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