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蘇夏至便毫無征兆地醒來了……
醒是醒了,可她並不想動。依舊抱著秀才的枕頭躺在被窩里發呆,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單純的發呆。
肚子里輕微的一下跳動,如同脈搏的跳動似的。
蘇夏至眼神瞬間清明起來!
把手的移到了肚皮上,隔著里衣她按了一下,手掌下是極其輕微的跳動感讓她激動的想要大聲呼喊……
「秀才,我們的兒子會動了……還不到四個月呢,你說他多厲害……」
終于確定了那是寶寶胎動的蘇夏至把臉緊緊的貼著秀才的枕頭,深深地呼吸,想要撲捉到那上面殘留的秀才的味道……
還是想他,哪怕是肚子里里面他給她種下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有一個人在她的身體里陪伴著她,都不能抵消蘇夏至對閔嵐笙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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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啊……」她扁了嘴,心里有高興也有難過︰「你才走了幾天啊,我覺得日子過得好慢……」
……
同一時間不同的地點。
閔嵐笙和同赴帝都的考生已經早早的起來準備趕路。
面對著桌子上的清粥小菜以及黑不溜秋的雜糧饅頭,他沒有一點胃口。
往別的桌上張望了一眼,高越問道︰「秀才哥,要不咱們也添幾個咸蛋吧,你這多少也得吃些。」
閔嵐笙搖搖頭,掰了半個饅頭逼著自己必須吃掉︰「一路上的咸蛋都咸的無法下咽,哪有我家娘子腌的雞蛋美味。將就著吃吧,明日就到了。」
口中的饅頭吃起來似乎是沒有蒸熟,黏黏的嚼不爛,閔嵐笙勉強將這一口咽下去之後問道︰「咱們帶的辣白菜還有嗎?」。
「前天就吃光了,壇子里的那點辣白菜湯不是被咱們拌菜吃了。」桌子上的飯食高越也不愛吃,在閔家吃飯久了,他的口味同秀才一樣,早就被蘇夏至給喂刁了。
閔嵐笙低頭拿了筷子,默不作聲的把眼前自己的那份食物都吃了下去。
他告訴自己︰娘子不在身邊的時候更要好好的,不能讓她擔心……
「秀才哥,您要是考中了就能在京城了做官老爺了吧?」想著明日就能到帝都了,高越又高興起來,旁邊桌子上的考生們已經紛紛起身上了車,他一邊彎腰提起凳子上放著的兩個包袱,一邊小聲的問道。
閔嵐笙起了身,從他手里拿過一只包裹來走了出去。
高越的問題他無法回答。但他知道,他與娘子是不能分開的,因此他只捱到考完就一定要與她相聚,否則便活不下去了……
單從這吃上來說就能把自己餓死!
……
「夏至,你怎麼起這麼早?」開了東屋的房門才出來準備梳洗的閔青蘭看到院子已經被掃的干干淨淨,一大一小兩只羊正優哉游哉地吃著東西,顯見是早上已經被喂過了。
廚房里一陣切菜的聲音傳來,蘇夏至听見她的問話便隨口答道︰「睡得早就起的早。一會兒咱們吃肉絲面,等下我還得去趟杏花村。」
一句話她說了三件事,閔青蘭端著盆子進了廚房盛熱水,背著身說道︰「要是再去鎮子上就買幾塊布頭兒回來,我給你肚子里的女圭女圭做幾身小毛衫。」
通過這麼一段時間的觀察,閔青蘭發現了,蘇夏至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最起碼女人都會的針線活她就不會。
正好自己的針線活還算說得,她在家做不了別的,那就幫著弟妹給孩子準備一下出生要用的衣服被子啥的也挺好。
「好。要是忙完了時辰早,我今兒就去買。」蘇夏至沒和大姑子客氣,馬上便答應了。
昨兒晚上她是掰著手指頭一天一天算的日子,估模著自己肚子里的猴子要在七月中旬出生,自己就是現學做衣服也來不及了,而且她也沒打算把時間耽誤在這上面。
切了幾刀白菜,蘇夏至扭頭對著要出門的閔青蘭賤兮兮地笑道︰「那啥,孩子他大姑啊,孩子他娘的衣服你也給做兩件唄,眼看著她肚子就大起來啦,衣服都沒法穿了!」
「給孩子她娘做幾件衣服倒是沒啥,可你得給閔家添個男女圭女圭!」難得弟妹和自己說笑幾句,閔青蘭簡直是受寵若驚!
她也張嘴開起了玩笑,哪知這有口無心的玩笑一出口,就先把她自己給惡心了!
自己還不是連生了兩胎都是女女圭女圭,有什麼資格說人家……
蘇夏至對這樣的玩笑是毫不在乎的。秀才也從未對她說過‘一定要生個男丁’這樣的話。倒是常話里話外的告訴她︰「多生幾個女兒吧,樣貌的像我,脾氣像你,多好啊!」
而蘇夏至的意識里也確實是生男生女沒啥區別的,她覺得生兒子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不生了。
但,後來在秀才天天想法設法的鑽她被窩之後,蘇夏至索性做了一床大被,徹底把兩個人都包在里面,該來的躲不掉,那就生吧……
「成啊,他大姑你就放心的做吧,我這一胎一定是兒子。」她笑嘻嘻的接了口,也化解了閔青蘭的尷尬,心里卻在想著︰哼!憑什麼你想要閨女我就生閨女,我偏要生兒子!長得像我,脾氣也像我……嘿嘿!嘿嘿!
閔嵐笙不在家,蘇夏至和閔青蘭之間竟是出乎意料的輕松。閔青蘭如今在娘家過的非常愜意舒心,這是與她嫁到周家幾年那種翼翼的日子是天差地別。
她雖然心眼小,但也是識文斷字有點腦子的。她知道,現在的日子與其說靠著弟弟,倒不如說是全靠著弟妹。
所幸弟妹是個大度的人,並未揪著的那些事不放。因此她自己也收斂了性格,決定家里的事兒一點都不摻和。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她有了這個念頭之後才發現整個人是無以倫比的輕松,與蘇夏至處的也分外的容易,曾幾何時,曾經見面就橫眉立目的仇人似的的兩個人如今也是能說說笑笑的了……
「你顯懷的時候天都熱了,別買太厚的料子。」閔青蘭端著熱水出了廚房,不忘囑咐她一句。
「知道啦。」熗了鍋,屋里都是蔥香味,在鍋里加了水就等著開鍋下面條了,蘇夏至頭也不回的應道。
……
用了早飯,蘇夏至出了門,照例囑咐嬌嬌將院門拴好。
站在自家的台階上,她無意識的左右看了看,竟看到昨日在杏花村地頭上遇到的那個古怪的年輕人正站在村口和路過的鄰居打听著什麼。
「來了……還找上門了!」蘇夏至轉身又敲開了院門,對著正準備去上學堂的嬌嬌說道︰「去把貓小白放出來。」
然後她對院子里的閔青蘭說道︰「看好家,不是認識的人,任誰來都不要開門。」
蘇夏至這樣的態度讓閔青蘭覺得很奇怪,又見她站在門口,也不好多問,便點頭應了。
看著貓小白撒歡似的從後院箭一樣的跑了出來,蘇夏至總算是放了心,讓嬌嬌又把院門關上了︰「等會我讓小安子送你去學堂,你先在家玩會兒!」
囑咐好了家里的兩個人,她氣定神閑的下了台階,果然見那個年輕人朝著自己徑直走來。
還是月白色的袍子,但款式明顯與昨天見到時穿的那件不同,這個人換了衣服來見她,可見是個注意小節非常講究的人。
「閔請留步。」那人緊走幾步走到了蘇夏至的身前幾步處停了腳步非常有禮數地對著她行禮道︰「在下周恕,是特意來拜訪您的!」
「哦?」人家客氣自己也不好失禮,蘇夏至回了禮,依舊看著他問道︰「何事?」
「就在這里說麼?」周恕眼楮掃向了閔家緊閉的院門,輕聲問道。
「那您跟我來吧。」見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口的模樣,蘇夏至轉身帶著他到了學堂。
因為太早,孩子們還未曾來上課,院子里只有六嬸子和安逸小廝在小飯桌邊上坐著吃飯。
「東家。」小廝看到蘇夏至慢悠悠地走了進來忙放下碗筷要起身。
「你們吃你們的,我和周借學堂的地方說幾句話。」蘇夏至說完直接上了正屋門口的台階。
「安?」跟在她身後的周恕在看到安逸的時候明顯吃了一驚,他停下腳步對著安逸說道︰「沒想到安兄竟到了此處。」
安逸抬頭看了周恕一眼,把手里的碗遞給小廝︰「再盛一碗,別太稠。」
隨後才不以為意地說道︰「周掌櫃啊,生意都做到這里了?不錯,不錯。」
接過小廝捧給他的菜粥,安逸又低了頭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看著一時半會兒是沒工夫了。
「呵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站直了身子,周恕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看見正屋的門楣上一方小小的匾額上寫的‘三聲三事堂’,他開口問道︰「原來安兄竟在這里開了學堂?佩服啊,佩服……」
安逸右手舉起筷子來搖了搖,頭依然對著粥碗說道︰「別佩服了,這學堂不是我開的,我只是在這里教書而已。此間的主人是閔。」
「啊?」顯然這句話讓周恕很是吃驚,他終于轉向蘇夏至,似乎才睜眼打量起她來。
「進來吧,我等下還有事,有什麼話您就照直了說,不用兜圈子。」蘇夏至抬腿進了屋,坐在了前排的一張桌子後面,對還站在門外的周恕說道。
「和他談生意要留心,他可沒少坑書院那些學子的銀子。」安逸放下碗筷,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他最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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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覺得的好人~
很多時候,好與壞只在我們的一念之間~
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