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里被蘇夏至折騰的一片狼藉,伙計的來來回回幾趟都沒打掃干淨。
蘇夏至與安懷遠這時已經都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一起默不作聲的看著伙計干活,給伙計看得腿之發軟,就怕那個女的再發了瘋,拿著椅子砸過來。
「你們這里連個管事的都沒有麼?」如此做了片刻之後安懷遠也起了疑心。
這間酒樓他也來過一兩次,而且都是和女兒一起來的,現在回頭去想,似乎他也沒有見過這酒樓的東家呢。
只憑這一點就已經很奇怪了。
安懷遠雖然歸了故鄉養老,可他必經是大梁聞名的大儒!他若到了酒樓食肆用飯,那里的東家掌櫃都是搶著過來敬酒伺候的……
「實在對不住!讓安老爺您久等了!」安懷遠的抱怨余音未了,一聲听了讓人覺得很舒服的清朗的年輕男子的聲音便進了屋+.++子︰「才得了伙計的通報,說您來了,在下就趕緊上來了。」
「慢待之處還望安老爺見諒!」那人一進門便非常客氣的對著安懷遠一揖到地,嘴上還不忘說著道歉的話,態度非常之良好,似乎根本不知道屋子里還有個蘇夏至。
估模著時辰也差不多了,蘇夏至不準備再拖。于是她直接走到那個年輕人的面前用似乎是十分吃驚的語氣問道︰「你是誰啊?你是這酒樓的東家?」
「非也,在下只是這里的掌櫃,東家……」
眼看著那個生得很有幾分模樣的年輕人就要搪塞自己,蘇夏至搶在他前頭開了口︰「周恕呢?他為何不出來見我?」
周恕的名字一從她的口中冒出來,那個年輕人便是一愣,想要說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周恕?」這名字听著耳熟,安懷遠跟著問了一句。
「是啊,就是他。」蘇夏至轉身對著安懷遠說道︰「他就是斜對面原來那間鋪子的掌櫃,那間鋪子原來做的是裝裱字畫的生意,您應該是見過他。」
「哦。」安懷遠印象里似乎這有這個一個人,不過這樣的人太多,他哪里都記得住。
「那間鋪子的東家听說是犯了事,被官府抄了家產,而我正好想到平縣這種大地方來做點小生意,于是就砸鍋賣鐵又賣血的湊足了銀子把那間鋪子買了下來。」
安懷遠听著听著已經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她說那間鋪子的主人因為犯事被官府抄了家,前段被抄家的那些人都與私造黃歷案子有關,他自己那幾個月也被那位國舅爺折騰的差點吐血,不得已才……唉!
「後來就是那個叫周恕的找到了我,說要從我的手里再把鋪子買回去。」蘇夏至一直看著安懷遠臉上的變化,不禁覺得好笑︰這就嘆氣了?一會兒還有好玩的呢!
「那間鋪子的位置個格局都不錯,我是不想再出手的,可周恕卻告訴我,那間鋪子對他的意義非同一般,寧願用這間酒樓與我交換!」
「什麼!」那個年輕人忽然吃驚的插了口︰「周恕說用這間酒樓和你換對面的鋪子?」
「是啊,要不我干嘛這麼生氣?」蘇夏至做出比對方還吃驚的表情來︰「難道你們東家沒告訴你麼?我們連合約都簽了,安老先生就是證人!」
「我?」沉思中的安懷遠好像听到了蘇夏至提起自己,于是抬眼望向了他。
「對,就是咱說好的,不是就過來嗎。」蘇夏至點頭應道。
那年輕人一下子便急了眼,一張生的端著的臉上氣得發了紅︰「酒樓的東家又不是周恕一個人,憑什麼他就敢把酒樓賣了?不行我得找他過來對證!難怪他不讓我出來見你們,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原來是怕壞了他的好事!」
「對!把他拉過來問問,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酒樓的掌櫃氣哼哼地沖下了樓,蘇夏至走到門口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說實話吧,你到底在搞什麼?」安懷遠忽然意識到現在的情形似乎很不妙!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自己從私造黃歷的案子里洗月兌了出來,現在他可一點不想與這件事沾上邊。
當今陛下殺伐果斷,處事老到,在朝廷那些大臣們還未留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整肅朝綱,私造黃歷案只是一個開始,他既然已經遠離了帝都那就更要行事,萬不可再絞進去。
蘇夏至伸手輕撫了鬢角的頭發,沒有。
「既然不說,那老夫就不吃這頓飯了!」安懷遠擺出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也起了身要離去。
「晚了。」耳邊听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越來越近的兩個男人的吵吵聲︰「我今天請您來就是想讓您看看這出戲的,讓您看看您的好女兒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靜兒?」安懷遠是真的吃驚了。
這幾年他都是明哲保身的不問世事,一心只在教書育人上,帶在身邊的兩個孩子如今也都大了,他便早就疏于管教了。
安逸就不必說了,安靜不過是心機沉些,喜歡貪些錢財,這點他是知道的,可听蘇夏至的話茬,難不成靜兒還背著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安懷遠做了那麼多年的官,十分善于思索,于是就在他發愣思考問題的功夫,先前出去的那個年輕人已經揪著周恕的頭發將他拖進了雅間。
「姓周的,我一直覺得你對懷有二心,現在終于被人家找上門來了,諾,安老爺就在這里,他老人家就是你那樁生意的證人,有什麼話就在這里說吧!」
周恕人生的俊俏,就是身材不是很高,如今被另一個年輕人揪著頭發,疼得臉色發白,成了名副其實的小白臉兒!
俗話說的好︰小白臉兒沒有好心眼兒!
這個周恕若論心眼兒確實比那個年輕人多了不少,因此也更討安靜的歡心。
「蠢材!蠢材!」一進到雅間看見直眉瞪眼正在思考的安舉人,在看看旁邊坐著的嬉皮笑臉的蘇夏至,周恕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你還說我是蠢材?幸虧人家鬧上咱們酒樓,否則明兒你把這地方賣了,我和還都蒙在鼓里呢!」
「陸青?周恕?你們兩個這是在干什麼?」才一上樓就看見堵在雅間門口扭打成一團的兩個人,安靜幾乎沒認出他們來,只能吃驚的叫道。
「歡迎!」終于等到了該等的人,蘇夏至只覺得現在如同大夏天喝了井水似的那麼痛快!
「這一屋子的人都等著你呢,來,趕緊進來落座吧!」蘇夏至伸手指著安懷遠旁邊的位子笑嘻嘻地說道。
「!」猛一看到直直望向自己的父親,安靜嚇得幾乎想扭頭就跑,但堵在她身後的安守誠看門狗似的死盯著她,她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
「都進來,把門關上。告訴外面的人,任何人不得入內!」瞬間的吃驚之後,安懷遠迅速的恢復了常態,他緩緩地坐了下來,對著門外的小廝吩咐道。
而小廝則把臉轉向了蘇夏至,在等著她的命令。
「嗯。」蘇夏至對著小廝一笑,隨即點了點頭︰「你就在門口,不要走遠,告訴咱們的人,半個時辰之內我要是沒有吃去,就去報官!」
「是!」小廝神情凝重的把一直站在門口的他最懼怕的小毫不猶豫地推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哼!你把老夫當什麼人,難不成還會要了你的性命!」安懷遠對于蘇夏至說的最後一句非常的不愛听,忍不住發了火。
「安老先生,我勸您還是別發脾氣了。」蘇夏至平聲靜氣的說道︰「這屋里五個人,試問如果他們三個聯手,你我能活著走出去嗎?」。
這句話讓另外的四個人都愣住了。
安懷遠似乎直到此時才意識到這房間里的危險。
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別看了,您把心就放肚子里吧,這酒樓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沒人能動得了咱們。」蘇夏至指著還扭成一團的兩個人說道︰「他們自己不說,我給您介紹一下,個子高的那個是這間酒樓的掌櫃陸青,說這個名字您可能不知道,但他母親您一定知道︰玉娘!」
「他是玉娘的兒子?」真是沒想到啊……安懷遠盯在陸青的臉上仔細的看著。
「想不到他是您女兒女乃娘的兒子吧?」說完蘇夏至又笑著對周恕說道︰「若論近便,人家才是吃這同一口女乃長大的,你算個屁!」
安靜的臉從通紅變得雪白,繼而變成了灰色,她的眼楮盯著地面,腦子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盡管想極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安靜現在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耳邊不斷傳來蘇夏至的話語,句句都像刀子插向她,而更恐怖的是,她已經不知道了疼……
「一個是新歡,一個舊愛,安靜啊,你說他們兩個人打架你到底會幫哪一個呢?」刀子似乎還沒有插完,蘇夏至又甩出了一句︰「天天游走與幾個男人之間,你累嗎?」。
「蘇夏至!」安懷遠想翻桌子,可是他已經被氣得手腳哆嗦根本使不上勁,用力掀了幾次,只能頹然的坐下。
「我在呢!」蘇夏至的眼楮還是盯在安靜身上,輕輕地說道︰「為了騙我去帝都,連我家秀才的信你都敢偽造了,這傻逼計策是你用腦子想的嗎?」。
說著話她轉到了桌子前面,歪頭看看周恕再看看陸青,隨即點點頭︰「長得都不賴,難怪你這麼大歲數了還賴在家里不想嫁人,原來早就養了幾個小白臉兒了!」
「不是,我不是不想嫁人!」安靜忽然抬頭望著蘇夏至說道︰「可你憑什麼能嫁給閔嵐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