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時听罷,側身就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剛走兩步,莫東恆的聲音再次傳來,「等等——」
聲音,冷冽。
沈涼時的腳步微頓,看向莫東恆,听見他問他,「你確定,你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沈涼時薄唇動了動,他說,「知道嗎?如果你不是西顧的哥哥,我已經一拳頭打在了你的臉上!」
莫東恆一愣,隨即,扯起唇角笑了,他說,「樓上左拐第二間房!」
沈涼時什麼話都沒說,抬腳上樓,符藝看著沈涼時,內心希望,老板此行一切順利。
……
樓上,沈涼時站在走廊里,目光盯著樓上的第二個房間的門,剛剛還迫切的心情,此時此刻,卻帶了遲疑。
六年不見,他早已做好了彼此會改變的事實,但是圖書館里的那張紙條昭示著她心里依然有他,而他六年來,愛她如初,不曾變過。
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努力的去在一起,別的,不是很好嗎?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害怕的,腳下似乎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心髒的激越跳動,呼吸變得很急促,很急促……
終于走到了那扇門前,腳步頓住。
他的手放在門把上的瞬間,內心翻涌起莫名的情緒,眸子里的刺痛,讓他不爭氣的模糊了視線。
他就那麼站在那里,一門之隔的房間里,是他尋找了六年的愛人,如今,近在咫尺,他卻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真怕啊,真怕此時此刻的這一切又是一場夢,跟曾經的無數次一樣。
他伸手揉向眉心,頭仰著,將眼里的水霧灌,深吸一口氣的同時。閉上了眼楮……
「砰——」的一聲聲響傳來,房門打開了,像是瞬間通亮了一個世界,可他的眼楮是閉著的。
因為太害怕,打開門的那個瞬間,房間里空空的一片。
「呼呼——」像是風吹動窗簾的聲音,很輕柔。
他一步步的走進去,閉著眼楮,向著自己認為明亮的那個方向走。
周圍的空氣都想浮起的了無數個密集的顆粒,呼吸被堵塞的讓他覺得,也許他下一秒,就會窒息死。
一步,兩步,三步,如果這是夢,他願意就這樣帶著希望走下去,至少盲目的希望,較之于絕望,會讓人好受許多。
六年來,他絕望過無數次,每一次絕望都是一次次燃起希望的火苗後再被撲滅。
他被過往傷害了一次又一次,可那些過往又是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養料。
所有人都看到,沈涼時成功了,變成了C城名副其實的富商,變成了商界的主宰,但也有人說,沈涼時毀了,因為一個叫莫西顧的。
他伸出手掌,眼楮依舊虔誠的閉著,腳步朝著白芒的虛空走,直到有一只微涼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那種觸感,很輕盈,很輕盈,指尖交纏中,胸口瞬間刺痛,有晶亮的液體從眼眶砸下,洶涌。
手上一個用力,他將眼前的人拉進懷里,摟緊,恨不能將她嵌入到自己的身體里。
「西顧……我是不是……在做夢!」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中發出,牽扯出的疼痛也氤氳了懷中的眼楮。
西顧回抱他,眼楮閉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她沒回答,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為哪怕是她自己,都會覺得,此時此刻,像是在做夢。
男人的手貼著她的後背,嗅著她脖頸上的氣息,他喃喃自語,「不是做夢,是你的味道,獨屬于你的味道,我聞到了。」
六年以前,沈涼時說,她身上很香,而且是一種特別的香,無論過了多久,他都不會忘記的一種香。
西顧當時只覺得他在說情話逗他開心,可是如今再听到他這樣說,他還是內心顫抖,內心悲傷,不能自已。
「沈涼時,你睜開眼楮,看看我!」
這是西顧對沈涼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時隔六年後,沈涼時再一次听見西顧的聲音。
抱著西顧身子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他沒有松開,也沒有睜開眼楮,只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不用看,我只確定你是我的西顧,只要你是,別得一切,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西顧心口一緊,眼淚瞬間從眼眶中砸落下來……
原來,他都知道了……
……
其實,與其說是沈涼時知道了,倒不如說,他是猜到了。
一天之前,沈涼時拿到了西顧在K城的所有履歷資料,上面附有照片。
在K城福利院醫務室當醫生,西顧一直很低調很低調,這張照片西顧本人其實並不知情。
也是巧合,那天一位電視台記者來福利院采訪,經過一片草叢看到一個帶著口罩的年輕女子正在和幾個孩子玩耍。
女子身形消瘦,氣質月兌俗,雖然帶著口罩,但是那彎起的眉眼卻已經讓那個記者瞬間動容。
他迅速拿起相機,放大鏡頭,對著那邊的女子連連拍了好幾張。
後來采訪時,其中一張便被用作配圖放在了雜志里,只是這個雜志不屬于城市主流刊目,因而並沒有引起關注,就那麼無聲無息的,石沉大海。
沈涼時讓符藝從福利院以及那個公寓附近的居民那兒得知,西顧出門在外,基本都是帶著口罩。
那個時候,他便察覺了不對勁,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
甚至在進門的那一剎那,他都是閉著眼楮的。
一方面,他真怕自己是在做夢,怕此時此刻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另一方面,他更怕他看到她的面容時,他眼中閃過的情緒會傷害到她。
……
其實,沒關系的。
只要她是他的西顧,只要她依舊好好的,活在自己的身邊,真的,沒關系的。
「西顧,我好餓,從坐上飛機到現在,我沒有吃一口飯,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男人松開手,眸子清亮的看著她,西顧下意識的扭過頭去,他卻拉著她的手,很輕柔的握緊,再一次開口,「你舍得讓我這麼一直餓著?恩?」
聲音,帶著委屈,以及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