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顧伸手摘下了口罩,抬眸望向所有人,微風徐徐吹來,亂了西顧的發,也迷了眾人的眼。
眼前女子一襲素色長裙,烏色的長發垂在肩頭,皮膚很白,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接近透明色。
很瘦,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憐愛之情。
她笑容淺淺,黑色的眸子映出每一個人的臉,對著眾人輕輕說了一句,「各位。好久不見!」
周圍,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西顧的臉,眼前的女子,在他們看來依舊是美的,氣質絕佳,容貌溫婉,但是右臉上的那道疤痕卻也太多觸目驚心。
梁媛蓉,陳阿姨等人紛紛紅了眼楮,周圍的別的人也不由得在心里扼腕嘆息,怎麼會,怎麼會成了現在這樣?
西顧的房間,六年來不曾變過,她曾經看過的書,穿過的衣服和鞋子,用過的被褥和床單,房間里的每一處擺設,都沒有變過。
進到里面的那一剎那,西顧竟是覺得自己只是在學校經過了一個星期的繁重學習剛回來,身心疲憊,而她可以在這里好好休息。
梁媛蓉站在她身後,看著女兒在房間里走動,很想努力的笑,跟女兒好好說說話,但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
梁媛蓉扭過頭去,捂著嘴巴,眼淚還是控制不住的落下。
……
西顧察覺到身後的哽咽之聲,但是她沒有回頭,有些安慰,說出去了反而成了傷害。
其實西顧一直覺得,自己消失的這六年,除了容貌被毀,她受到的傷害其實最小。
她的離開折磨的是這些曾經愛著自己的人,比如母親,比如談易雪,比如沈涼時。
在她沉睡在不知歸路的夢中時,母親也許正以淚洗面,談易雪也許在愧疚自責中再一次發了瘋,沈涼時也許又去了一個新的城市,在息壤人群中發了瘋的找她……
再次歸來,西顧心里清楚,現在的自己,靈魂斑駁,容貌盡毀,若被這群曾經美好善良的人瞧見,怕又會再一次的傷到他們。
可她還是回來了,因為怎麼辦,無論過去多久,無論走了多遠,她心心念念的人,都還在這里,所以,她怎麼能夠狠心一直離去?
……
樓下客廳。
沈涼時和談章曄端坐,陳阿姨奉上茶水後退去,客廳里,只剩下沈涼時和談章曄兩個人。
談章曄問沈涼時,「這六年,到底西顧經歷了什麼?當初又是怎麼一回事,涼時,你一一全部告訴我,別想隱瞞!」
沈涼時抿著唇,看著談章曄,眸子微微垂了垂後,方才道,「關于這點,你問問阿謙,他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談章曄一听,愣住。
……
西顧和梁媛蓉在樓上呆的時間不久,就下來了。
西顧眸子依舊清淡,梁媛蓉的眼圈卻有些紅。
看見沈涼時,她勉強撐起笑容,招呼道,「涼時啊,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碗飯吧,我讓陳阿姨準備一下!」
沈涼時點了點頭,並不推遲,說道,「可以,時間還有,我想帶西顧去一下玉溪路,將叮當接回來!」
叮當?西顧眸子閃了閃,望向沈涼時,叮當這六年是被他帶走了嗎?方才進門時,她本打算問陳阿姨的,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算算年限,叮當已經超過十歲了,她很怕問了不該問的,再次引起不必要傷感。
如今听沈涼時這麼說,立馬點頭,說,「好,我們去接叮當!」
沈涼時開的車,西顧坐在了副駕駛,這是他們曾經習慣的位置,但是現在坐上去,感覺會略有不一樣。
西顧問沈涼時,「怎麼會將叮當帶走?」
沈涼時漂亮的唇瓣抿了抿,看她一眼,說道,「寄相思!」
西顧閃著煙波,不說話了。
道路是熟悉的,六年時間,似乎沒有改道多少,只是路旁的建築物有所變動。
西顧記憶模糊,其實也不算特別確定,每次去玉溪路,雖然偶爾會看沿路風景,但腦子里想的卻是別的,不會將注意力留在風景上。
六年前曾經有一次,在沈涼時還在擔任他們老師時,有一次上課走神,田甜和自己說話,問她在看什麼。她說,風景!田甜吐舌頭,說道︰「風景哪兒有沈老師好看?」
當時她罵田甜花痴,但仔細想來,自己和沈涼時在一起之後,她關注的東西,好似真的就成了他,唯一的他!
想起一句歌詞︰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風景里,我最喜歡你!
此時此刻倒是很應景!
沈涼時讓她閉目休息一下,畢竟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西顧卻是搖頭,飛機上自己幾乎是睡著過來的,哪兒需要再休息。
若說休息,該休息的那個人應該也是沈涼時。
「C城變化了許多!」西顧開口,聲音淡淡的。
沈涼時「恩」了一聲,然後說,「但是,也有許多東西是一直沒有變的。」
說著,他的一只手輕輕握住西顧的手,他的掌心很暖,而西顧的手卻有些涼。
西顧體寒,但是六年以前不會有這麼嚴重,究竟是心境涼了,才讓她變得如此麼?
時間的手,能夠讓所有過往都變得面目全非,但也可以將所有溫暖全部擦拭一新。
沈涼時對此,有信心。
玉溪路別墅的門口,車子停下了,大概是听到聲音,屋內有人出來。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西顧眼波閃著,這個女人,她有印象,好似是沈家的僕人蓮嬸。
蓮嬸看見他們,神情微微激動,喊了一聲,「少爺,你們可算是來了!」
這才對西顧行了一個禮,喊她,「西顧小姐!」
西顧點了點頭,對她笑了一下。
沈涼時解釋,「我一直在玉溪路居住,母親不放心我,讓蓮嬸過來照顧我!」
西顧「恩」了一聲,跟蓮嬸打了招呼,知道是沈家多年的老人,算是看著沈涼時長大的。
蓮嬸道,「少爺,西顧小姐,快進去吧,人都到齊了,大家都在等著呢!」
沈涼時這邊點頭,說「好!」西顧卻是納悶了,大家都在等著?大家是誰?
沈涼時伸手,攬過西顧的肩膀,帶著她朝里走,「走吧,別讓人等太久了,會顯得我們沒禮貌!」
西顧想問出的話,阻塞喉嚨,因為她大概猜到了,那個「大家」,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