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遲的眼里,沈涼時是一個病人,一個擁有嚴重心理疾病的病人。
遇見西顧的那刻起,他的病變開始染了身,一點點的,病情加重,直到現在,已經到了垂死邊緣。
西顧離世之後,沈涼時到處找西顧,這麼一找,就是六年,然而這六年,西顧杳無音訊。
賀遲問過白墨陽,「你覺得涼時會尋找多久?」
白墨陽當時抽著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眸色變得很深很深。
然後他說,「涼時快到極致了,再找不到西顧,他怕是只有兩個結果……」
賀遲問,「什麼結果?」
白墨陽回答,「要麼瘋,要麼死!」
賀遲听罷,眼圈瞬間紅了。
愛上一個人道刻骨銘心的感覺,賀遲沒有過,究竟要愛到什麼地步才能讓一個人近乎瘋狂。
賀遲不知道,只是想起沈涼時時,他的心會覺得很疼,那個時候,賀遲曾經恨過西顧。
恨西顧那麼絕情的離開了,留下沈涼時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踽踽獨行著。
她毀掉了沈涼時。
六年之後,西顧回來了,他帶著復雜的心情去見西顧。
他該高興,因為他的兄弟不至于瘋,也不至于死了。
他該高興,他的兄弟從此以後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了。
但看見西顧的剎那,他的心再次被揪的疼痛。
西顧毀的是臉,沈涼時毀的是心,兩個人,都一樣是不完整的。
他們,終究是不被上天垂憐的一對可憐人!
沈涼時說,「西顧,再次失去你,我會活不下去!」
這句話,是真的,從最開始的不願意相信西顧是真的離開了,到最後一次次尋找一次次失落。
沈涼時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塵世間,想起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女子輕喚她的名字,對他溫柔的微笑,在她睡著的時候偷偷的親一下他的嘴唇……
他的心就很痛很痛,他恨不能就此跟著西顧而去,他去了,泉下與她相逢,也是一種圓滿。
再次得見西顧,雖然是被時間切割的體無完膚的西顧,但他還是愛的,愛至骨髓,無法切除的。
他沉寂已久的心髒終于找到了某種復蘇,他的西顧,他的心髒,他活著的希望,回來了……
……
客廳里,沈涼時打開藥箱,拿出一個棉球,抬眸的時候,對上西顧烏黑的眸子。
她將棉球沾上藥膏,一點點的涂抹上西顧的臉,動作很輕柔,很輕柔。
西顧一直看著男人的眸子,不曾移開一絲一毫,兩個人就這樣,以一種無聲的方式靜靜的對望著。
沈涼時的眸子有些濕,而西顧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從她被抓傷的臉上砸落下來,濕了沈涼時的手指。
西顧深處雙手,摟住沈涼時的脖子,靠近了他的懷里,沈涼時就勢抱住他。
兩個人就那麼寂靜擁抱著,將天荒地老,寫入彼此心底!
……
西顧睡了,沈涼時沒有睡意,他在書房一根根的抽煙,心情陰郁。
手機響起來的時間是傍晚的五點十分,號碼來自于母親周芬,沈涼時眉頭皺起,想了許久後,最終拿起來,接听。
「涼時……」許久沒有接到兒子電話,這一次兒子終于接听了,周芬是有些激動了。
「恩。」沈涼時的聲音略微疲憊,淡淡應了一聲。
周芬對這個態度多少有些受傷,她強撐起精神道,「涼時,我今天下午煲了一個人湯,打算送過去給西顧喝,你們現在是在玉溪路嗎?我現在送過去?」
沈涼時抿著唇,說道,「不用那麼麻煩過來,我打電話讓符藝去取!」
沈涼時說完,就打算掛斷,周芬連忙叫住他,沈涼時眯眼,等著周芬說。
「涼時,我知道你心里怪媽,媽承認,媽以前對西顧的態度的確是不太好,但媽完全是為了你,最後你們倆堅持在一起,媽雖然不喜歡,但也沒有強硬的將你我分開,你現在對媽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媽……」沈涼時深吸一口氣,他說,「媽,我不想否認,我心里的確是怪您,但我怪的不是您對西顧的態度,而是您對趙瀟的態度,趙瀟如此囂張的原因,是您的偏袒和縱容,否則我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對我注射麻醉劑,還有,您知不知道,毀了西顧的那些照片,就是趙瀟傳出去的,這樣一種情況下,您讓我怎麼面對你,面對了你之後,我又該怎麼面對西顧?」
周芬在那邊驚詫的說不出話,「瀟瀟,你說瀟瀟她……」
「媽,晚點我會讓符藝去沈家取湯,還有,謝謝您心里還記掛著西顧,給她煲湯,我會讓她喝的!」
沈涼時說完,掛掉了電話。
他閉上眼楮深深的呼吸,沒有注意到書房門口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
西顧最終退開了身子,沒有讓沈涼時看到,剛才做了個不好的夢,醒來後找沈涼時,因為很著急,所以連鞋子都沒穿,也是因為這點,剛才她來,沈涼時沒有注意到。
也因為沒有注意到,讓她知道原來當初害的她名譽掃地的人是趙瀟。
那天孫妤淼說照片不是她傳出去的,她若傳了,毀掉的人不止一個莫西顧,還有一個慕文雋。
慕文雋是她的兒子,她是不忍他毀滅的,卻原來,一切都是趙瀟。
甚至沈涼時的車禍,也是因為趙瀟!
都是趙瀟,都是她!
……
六點十分左右,符藝送來了煲湯,和煲湯一起送來的,還有幾分文件。
符藝說,「明天上午急用的,需要您簽字!」
因為真的不確定明天上午老板到不到公司。
西顧下樓,看到符藝,對她淺淺笑了笑。
符藝看向女子,有些詫異于她的臉,怎麼回事?傷疤處紅紅的,好像再次被傷了一次,抓傷?
誰抓傷的?
李煜看沈涼時時,沈涼時已經放下文件起身走向女子,尤其是看見女子腳傷沒有穿鞋子,斥責的語氣,「你的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