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梁媛蓉睡得不好,夜里醒來好幾次,凌晨四點左右再次醒來,這次是徹底睡不著了。
她悄悄的下了床,上了三樓西顧的房間。
西顧現在帶著安然睡在二樓慕葵生的房間,這里是沒人的。
她走到書桌,打開抽屜翻找,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相冊。
女兒放東西的習慣一直沒變,當初在荔城時,就喜歡將相片夾放在書桌抽屜里。
梁媛蓉深吸一口氣,然後打開了相冊,照片的第一張,便是一張全家福。
那時候西顧剛出生,很小很小,被她抱在懷里,她和莫選琪坐在一起,兒子莫東恆站在莫選琪身邊,被莫選琪用手臂護著。
再往後,西顧一周歲的照片,她還站立不住,被她伸手扶著,兩只烏黑的大眼楮懵懂的看著攝像頭,很是可愛……
然後<是三歲,那是她爸爸莫選琪抱著她,將她舉過頭頂,她笑的很開心的望著自己的爸爸……
梁媛蓉的眼波閃著,曾經的曾經,她也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啊,只是最後,怎麼成了現在這般?
繼續往後翻,一直翻到西顧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看到照片上五歲西顧的模樣,再想想現在安然的模樣,梁媛蓉的眼淚幾乎瞬間奪眶而出……
……
梁媛蓉抱著相冊下樓是半個小時後,她兩眼無神,面色憔悴,整個身子都是虛月兌的。
她走到二樓西顧的房間門口,很想敲門。
她抬起手,手在顫抖,最終一點點的收住,沒有敲下去。
她沒法馬上去問女兒那麼殘忍的真相,真的沒法。
她轉過身,準備離開,心是無力的,甚至是絕望的。
就是在那時,她听到樓下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她怔了怔,這個點兒陳阿姨,楊叔他們都該還沒起床,這會子是誰在再說話?
她抬腳朝著樓梯口方向慢慢的走,然後就听到了楊叔的聲音,喊著「少爺」。
少爺?那不就是談易謙!
梁媛蓉快走了幾步到樓梯口,果然就看見了樓下正準備上樓的談易謙。
談易謙看到梁媛蓉,也愣了一下,尤其是梁媛蓉的眼圈很紅,讓他很詫異。
「夫人……」楊叔喊了一聲,問道,「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梁媛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穩下來,然後道,「……我有些口渴,想下來倒杯水喝!」
楊叔點頭,連忙退下去倒水。
樓梯口,梁媛蓉和談易謙對視著,懷里抱著相冊,一顆心都在冷。
她問談易謙,「你……你怎麼這個點回來?」
「哦……」談易謙淡淡的回答,「今天要去出差,一些文件被落在了家里……」
但為了避開他們,才這麼早回來拿,是嗎?
梁媛蓉心里這般想,卻沒有說,她問他,「那麼……你時間急不急?不急的話,阿姨有點兒事情……想和你聊聊!」
談易謙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去三樓西顧的房間!」
梁媛蓉說完,自行親自上了樓。
談易謙的薄唇緊抿,看著楊叔端來一杯白開水,對楊叔道,「交給我吧!」
楊叔將水遞上去,然後就看著談易謙上了樓。
覺得,乖乖的。
三樓,西顧的房間里。
談易謙進去的時候,梁媛蓉正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
談易謙將茶水放在桌子上。
「阿姨,您的水……」
「你看看這個……」
梁媛蓉遞上一張照片。
談易謙沒接,但已經看了照片中的人。
眉頭,跟著凝起。
梁媛蓉的胸口起伏,眼淚幾乎瞬間彌漫了眼眶。
她說,「為什麼不接?不敢嗎?對了,忘了告訴你,這是西顧小時候的照片,你看了後,是不是覺得這張臉很熟悉……」
談易謙深吸一口氣,「阿姨,其實……」
「畜生——」
談易謙剛開口,就被梁媛蓉狠狠甩了一巴掌。
巴掌聲混合在那聲壓抑的怒罵聲中。
梁媛蓉心口很疼,巨大的悲愴將她壓的呼吸困難!
她質問談易謙,「……你怎麼可以這麼對西顧?你怎麼舍不得這麼對西顧?你怎麼舍得這麼對她……」
談易謙緊咬著唇瓣,喉結滾動,一句話說不出。
其實,早就無話可說了,所有的罪責,他坦然接受,真的全部坦然接受。
梁媛蓉伸手揣著自己的胸口,哭的厲害卻哭不出聲音,一直到站立不住的倒下去……
談易謙去扶著,卻被擺月兌……
梁媛蓉推他,打他,一遍遍的罵他「畜生……」
可是罵了有什麼用?沒有用!
「是我……」梁媛蓉神情淒惘的說,「是我害了我的寶貝女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如果不是她在C城對談章曄滋生了情感,如果不是她在婚後還擔心著談章曄,如果她不和談章曄來到C城……
她的女兒西顧,也不會有如今境遇,都是她,都是她的錯啊……
「阿姨……您別這樣……」談易謙拉著她,不知道為什麼眼圈也跟著紅了!
梁媛蓉依舊是哭,哭的撕心裂肺,幾欲昏倒!
談易謙道,「阿姨,不是您的錯,是我……是我的錯……都是我……您說的對,我就是個畜生,我是畜生……」
「啪——」的一聲,談易謙說完,伸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梁媛蓉微怔,看著他抬手又要打自己,連忙拉住他……
梁媛蓉抱著他的手臂,眼淚止不住的流,可是這麼多的眼淚依舊宣泄不了自己內心的疼痛哪怕一分……
……
之後的三天,西顧照樣沒有見到沈涼時,自然,也沒有見到談易謙。
不過這兩天母親梁媛蓉病了,作為醫學出身又是女兒的她,自然而然的就承擔起照顧母親的責任。
母親這兩天總是動不動就掉眼淚,西顧問怎麼了,梁媛蓉搪塞過去,說大概是這兩天生病,晚上就做夢,夢到她外婆了,想念外婆,眼淚就止不住!
西顧也想念外婆,不管是自己的外婆,還是沈涼時的外婆,都很想念。
人生病了總容易多愁善感,西顧並未多想。
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就是沈涼時總算從狗市尋了一條和叮當七八分相像的狗。
不過他說這狗暫時不能放到談家養,新的狗,難免怕生,得教一段時間,免得傷了安然。
西顧點頭,稱是。
那天是7月16號,從H市來的那位陸總裁定于那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