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時發現西顧,是幾分鐘之後了。
那時的西顧已經不是站在那里,而是坐在了旁邊的休息椅上。
她頭發很長,遮住了半邊的臉,頭低著,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想事情……
沈涼時的眉心就那麼刺痛了下,他迅速丟了煙蒂,將手機收回口袋,朝著西顧邁步走來。
他的腳步聲不重,但也不輕,可一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她才發現。
她悠悠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面容清雋的男人。
薄薄的唇動了一下,像是震驚,然後朝他彎眉一笑。
沈涼時伸出手,拉起她,她的手腕很細,手指也很袖長,掌心有些濕,這是她緊張時的表現。
不遠處,有個小護士從拐彎處走來,恰好看到他們,腳步頓住,眸中驚艷。
兩個容貌上層氣質不俗的男女相對而站,男人握著女人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扶著女人的肩膀。
女人的眼眸靜靜的垂下,視線落在男人的肩頭,而男人,專注著目光只看她一人。
其實,這兩個人的動作,不算是非常親昵,可是卻莫名給人一種和諧寧靜的感覺,而且還淡淡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哀傷。
最後,女人修長漂亮的手從男人的指縫里露出來,與男人十指交纏,握在一起。
小護士突然心生溫暖,所謂愛情,大抵如此吧。她想。
……
出了醫院,是上午十點,陽光落在西顧臉上的時候,西顧下意識的眯了眯眼楮,覺得刺眼。
九月的C城,天氣變化似乎更頻繁了。
想起前一日霧雨,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檢查結果出來了……
西顧因為此前近六年的沉睡期,而且在最初近九個月的時間里還懷有身孕,生下孩子時,子∼宮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傷害。
之後近五年時間,她基本是閉∼經階段,醒來後,偶爾幾次她認為的「例假」,只是階段性的子∼宮異常出血……
西顧自己回憶自己在K城的那近半年時間,經∼期的確不正常,她並未在意,只以為是此前沉睡太久造成的暫時紊亂……
而最近,出血頻繁了……
主要的結論和此前的檢查結果是一致的,西顧現在基本已經處于閉經階段,子∼宮壁薄,受孕很困難……
雖然此前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真實去面對時,還是覺得有些堵心。
見到沈涼時之後,沈涼時沒問,她也就沒說,剛才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也調整了許多。
問過譚竹,譚竹沒說一定可以治好,但也沒說治不好。
首要做的,就是將她的身體調整好,至少這種異常出血現象得先抑制住。
「你和沈學長的愛情我听說過,你們都是值得獲得幸福的人,我相信,奇跡會發生在你們身上!」
這是譚竹當時說的話。
其實,西顧沒有想要什麼奇跡,她只不想讓愛她的人,為她傷心。
與其說她心疼自己不能再有孩子,還不如說是心疼那個叫沈涼時的男人……
謝過譚竹出來,她去找沈涼時,後來在走廊盡頭看到了他。
他在打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留給他的,只是一個背影。
他個子很高,身量筆挺,整個身子沐浴在柔軟的陽光下。
她腦海中再次想起曾經的某一次,他從車內走下來,迎著陽光,眉眼清雋,說話的語氣如潺潺流水,溫潤好听。
如果沒有那次的再遇,他們或許就真的彼此路過了。
那個陪著他走完這過往七年的女人,也一定不是她了。
會是誰?會是誰呢?
想到這里,她突然就難過了。
可她心里很突兀和堅定的知道,這個男人,必須愛她,必須是她的!
他遇見別的女人,愛上別的女人,她真的會嫉妒,會嫉妒死!
「時間還有,想在附近逛逛嗎?」。
清潤的男子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西顧的思緒。
西顧轉頭看了男人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明華醫院作為私立醫院,周圍的風景自然是別的公立醫院無法睥睨的。
這麼多年在C城醫學界一直佔有很高地位,除了它引以為傲的醫學水平和設備,環境清幽,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原因。
兩個人手牽手,就那麼旁若無人的走著。
「未來這條路,也許我每天都要經過!」
西顧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馬路,語氣輕松的說。
沈涼時點頭,「是啊……」頓了頓又說,「我也是!」
西顧皺眉,「你不需要,CIKU集團不經過這條路!」
而且簡直南轅北轍!
沈涼時笑了,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可我需要送你!」
西顧︰「……」
好似,的確是那麼回事!
西顧想了一下,說,「當醫生,曾經是我的夢想,可是我沒想到如今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這個夢想還沒實現!」
「你想實現,隨時可以!」
西顧笑了笑,問他,「你呢?貌似你已經足夠成功了……那麼,你還有什麼別的夢想嗎?」。
「有……」
「恩?」
西顧轉過頭,看了一眼男人,男人並未看她,只是望著前面綿延到很遠的路段。
然後,他如溪水般恬靜婉轉的聲音傳來,他說,「我的夢想,就是拉著你的手,就這麼一直走下去,直到你我離開世界的那一天……」
……
此時此刻的談家。
梁媛蓉和談章曄很熱情的接待了慕文雋和許程程一家人。
梁媛蓉認識顧父顧母,自然會問一問他們的身體狀況,許程程一一回答了。
小安然拉著小表弟去院子里玩了,談易雪陪著。
現在的慕文雋看談易謙的面色如常,但許程程大概可以感覺到。
即使當初哥哥因為那張字條心系了錯誤人,但真正的接觸到談易雪,感受到這個女孩身上的韌性與溫暖,是對她心生好感的真實原因吧。
但是如今,都過去了,往事塵封,歲月掩埋,許多東西都變化了,也回不到原位了。
她懂,慕文雋自然也懂。
談易謙不在家。
許程程心里多少焦躁,今天周末,慕文雋會來談家,自然也是想親眼見一下談易謙,可是他並不在,也不知道中午或者下午,會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