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門被推開時,小特護正打算陪著洛傾昕去嬰兒室看看孩子。
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但洛傾昕並不餓,小特護勸了幾句,她才終于答應看完孩子就回來吃。
不想這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穿著休閑西裝面容俊雅的男人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
小特護是認識這個男人的,也知道這個男人和洛傾昕的關系,一時之間啞然,只轉頭看著洛傾昕。
洛傾昕看見白墨陽,也是愣了下,然後甚是輕松的扯了扯唇角,說道,「來的正好,能陪我去看看我女兒嗎?」。
白墨陽眉眼閃了閃,最終,點了點頭。
白墨陽走過來,小特護立馬乖巧的站在一邊,洛傾昕對小特護道,「你先去吃飯,等我回來了再叫你!」
小特護「哎」了一聲,洛傾昕沒看白墨陽,只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白墨陽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洛傾昕,說,「我扶著你!」
洛傾昕薄唇動了動,並未拒絕,兩個人很快出了病房,小特護看著他們的背影,輕嘆了一聲。
雖然她覺得洛小姐的丈夫很不錯,但這個前男友似乎也很好,難怪洛小姐這麼難以抉擇了!哎!
……
走廊里,洛傾昕和白墨陽沉默的朝前走,彼此都沒說一句話,一直到了嬰兒室。
白墨陽放開了攙扶著洛傾昕的手,指尖灼熱的溫度一點點消失,他的視線落在嬰兒室保溫箱里的那個正在沉睡的孩子身上。
孩子太小,加上是早產,五官並不是很分明,但看得出來,是個可愛的孩子,那是洛傾昕的孩子。
「她叫依依,是西顧給取的,你覺得好听嗎?」。洛傾昕開口,聲音淡淡的。
白墨陽眉眼閃了閃,眼中閃過疼痛,他說,「好听。」
「我也覺得。」洛傾昕笑,說道,「西顧說依依長情,那代表著依靠和陪伴,可是當我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起的,卻是‘依依墟里煙’這句詩……這里面的‘依依’,是隱隱約約,是不清不楚……就好像在說我此前三十一年的人生……和愛情!」
白墨陽眉峰微動,洛傾昕轉頭看他,淡笑道,「就比如,我和你在一起,十多年,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是不清不楚……」
「沒有,我們不是!」
「那我們到底算什麼,你說?」
「親人!」白墨陽回答的堅定,他說,「我們是親人!」
洛傾昕笑了,然後她搖頭,「不,墨陽,我們不是親人,親人之間得有血緣關系,或者就是夫妻關系,我們都不是,我們算什麼親人?」
「……」白墨陽一時之間無話。
洛傾昕嘆氣,繼續說道,「而且,就算是親人,也沒有一種合適的方式可以讓我們之間的親人關系一直持續……從三年前我嫁給別人的那刻起,你就該明白這個道理……」
白墨陽的手指下意識的收緊,生冷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過了很久很久,他終于開口。
他說,「我當初以為……你不會嫁……」
「不會嫁?」
洛傾昕的眼圈瞬間紅了,她失笑,「為什麼不會嫁?因為我愛你?還是因為你足夠自信覺得除了你我找不到男人要我?」
「……不是!」
「但實際上就是!」
洛傾昕緊咬著唇瓣,眼淚終于不受控制的掉落下來,每一顆,都像是錐子一般砸在洛傾昕的心底,讓他痛,讓他疼。
「墨陽,我們在一起超過十年,我是個女人,我和你在一起,追求的不止是愛情,我想讓你給我一個家……可是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對我說的嗎?你說︰現在很好,你不想改變。」
「既然不想改變,那就一直不要改變好了……但是墨陽,我……改變了……」
洛傾昕閉上眼楮,回憶起當時情景,心痛依舊歷歷在目。
她甚至想,如果她沒有嫁人,繼續和白墨陽在一起,那現在三十三歲的他,是不是會跟她結婚,娶她為妻……
「我結了婚,有了丈夫,有了女兒,尤其是女兒,是我的血脈至親,是任何時候任何東西都無法割舍掉的親人關系,但我們之間,卻會斷……墨陽,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
白墨陽大概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白墨陽的爺爺還活著。
那時候爺爺是很反對他的父母這種像是婚姻,又不像婚姻的生活的。
還曾催促兩個人抓緊時間將結婚證給辦了,否則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好听。
白墨陽那時候沒覺得什麼,反而覺得自己爸爸媽媽挺好的,沒有什麼不太方便的地方,他和所有人一樣有爸爸媽媽,被爸爸媽媽愛著。
爺爺當時跟他說,「墨陽,你以後一定不要學你的爸爸媽媽,你未來需要結婚,做一個有擔當的頂天立地的男人,同時要記住,維持一個家庭和睦長久的原因之一,是婚姻!」
「爺爺可以預想到,我的乖孫子墨陽未來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過得很幸福很幸福,而且這種幸福,是長久綿延一輩子的……」
爺爺說︰我的乖孫子,會幸福的!
黑色的跑車在霓虹燈火中穿行,男人清俊的面容被一道道光影切割的模糊不清。
但依稀可見,開車男人精致漂亮的眼楮灰色而黯淡,有透明色的液體砸落下來……
無聲無息的隱沒在光影錯亂里……
……
同樣的時間里,西顧和沈涼時用罷晚餐,回玉溪路。
謝阿姨已經回來了,看到他們很是驚喜,前段時間兩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著實讓她嚇得不輕。
西顧和謝阿姨聊了幾句,謝阿姨想起一個事兒,說道,「對了,今天下午有人過來玉溪路找過西顧小姐……」
西顧听了詫異,「找我?」
謝阿姨點頭,「是啊,而且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曾經在這兒照顧西顧小姐的那個蓮嬸,不過她見西顧小姐不在,說下次再來,就走了,也沒說什麼事兒。」
謝阿姨說著,就去廚房沏茶了,西顧也不攔著,任由著她去泡。
西顧看向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沈涼時,說道,「你覺得蓮嬸找我,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