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時間差不多晚上過十點了。
這麼晚譚竹還在醫院，讓白墨陽很是詫異。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
但是打招呼，說些什麼呢？
譚竹這三年來對他的心思，他是了解的。
可他這輩子負了洛傾昕太多。
即使洛傾昕不接受他，他也不可能去接受別人了。
不想禍害了人，所以拒絕的態度也很明顯。
只是沒想到譚竹會堅持那麼久。
其實這麼兩三年下來，兩個人不遠不近的接觸。
她很有分存，沒有讓他覺得很排斥。
可是那樣又怎麼樣呢？
不愛，就是不愛，
不要，就是不要。
而譚竹果真還是聰明的，沒有再等下去。
接受家里安排的相親，並且很快遇到了合適的人。
听說過不久就要訂婚了，挺好的。
既然如此，他還是不去打擾了，徒增尷尬，何必？
想到這里，他將車子打了個彎，準備繞道避開她，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因為譚竹，看見他了。
或者是，認出他的車了。
她朝著他揮揮手，並很快拿出手機撥了他的電話號碼。
而他，避無可避。
電話接起。
「白院長？」
譚竹的聲音透著一絲疑惑。
並不確定車內的人就是他。
白墨陽輕輕「恩」了一聲，說，「是我！」
「還真的是你啊，你怎麼這麼晚還來醫院？……算了，電話中不方便，你等等！」
譚竹說完，很快收了手機，朝著他的車子方向走來。
白墨陽抿著唇，最終是推開車門，下了車。
很快，譚竹走到他的面前，帶著微微的氣喘。
本來想打招呼，卻在嗅到他身上的酒氣時皺了眉︰「你喝酒了？」
白墨陽「恩」了一聲，承認了。
過了會兒，加了句︰「剛從傾昕那兒過來！」
譚竹的眼波閃了閃，不再多問，只笑了笑，說，「是嗎？那挺好……不過喝得這麼多不回家休息來醫院做什麼？有事？」
「沒什麼事，是依依……依依今天上活動課擦傷了，我來幫她拿點藥膏送過去，孩子小，耽誤不得！」
「這樣啊！」譚竹尷尬笑了笑，說，「那白院長你先忙吧，我就下班了！」
白墨陽點了點頭，並未再多說。
譚竹看他一眼，說了聲「再見」便走了。
白墨陽也返身上車。
車門剛拉開，身後的譚竹的聲音突然傳來。
清清淡淡的，卻又夾雜著太多說不出的淒苦和失落。
她說︰「白院長，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白墨陽的開門的動作就那麼僵了一下。
譚竹失聲笑笑，說，「因為我對你，早就放棄了，不會，也不可能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過……」譚竹頓了下，繼續道，「不過關于你和洛小姐的感情，我卻並不看好……」
白墨陽皺了眉。
譚竹說，「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青梅竹馬的戀情，開始都很美好，就像你和洛小姐一樣，可是最後能夠走到一起的卻少之又少，白院長，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白墨陽不說話。
「因為，太熟悉了。」
譚竹說，「幾乎算是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彼此的生活習慣，優點缺點，統統全部了解，沒有偽裝，也偽裝不起來，看對方就像是在看鏡子里的自己，真的，太熟悉了……」
「在我看來，這樣的兩個人，可以成為朋友，可以成為親人，甚至可以成為家人，可卻唯獨成不了戀人，因為戀人之間相互吸引，是因為未知，因為籠在彼此之間的那份神秘感，霧里看花，水中望月，那樣才會讓人覺得美好，不是嗎？」。
「你和洛小姐之間糾纏了不少年了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分手的原因，可是洛小姐當初另嫁他人的原因我卻能夠理解，哪怕現在離婚了不願意接受你，我也能夠理解。」
「洛小姐太了解你了，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某個事情會是什麼態度，甚至知道你不會放棄她會這麼一直無謂的等下去，可即使這樣，她還是不願意接受你？你都沒想過什麼原因麼？如果想明白了，堅持下去還有意義麼？你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嗎？」。
「……」
譚竹的質問聲中，白墨陽終于凝著眉頭轉過身……
看著對面的譚竹。
這個時候的譚竹才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甚至有些蒼白。
嘴唇微干，沒有血色。
甚至眼眶，還微微的泛著紅。
譚竹拿著包的手指骨節收緊，心口微跳，不知所措。
她有些擔憂，畏懼，害怕。
因為她覺得自己剛才的話，似乎惹惱了他。
對啊，她是誰？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去說那些話？
那個女人是他心中的神，任何人不可褻瀆，她，算什麼？
所以此時此刻的她，究竟是多可笑？她究竟是多可笑啊！
譚竹有點想逃了，她抿了一下唇，剛想開口告別，白墨陽卻突然說話了。
聲音很輕很輕，夾雜著微微的嘶啞，甚至沉痛。
他說，「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
「我該怎麼辦？才能讓她原諒我？」
……
「我該怎麼辦？才能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那些錯？」
……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能讓她回來……
「讓她回來，回到我的身邊來……」
……
「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
……
譚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很要強很要強的個性，很優秀，所以父母長輩都很疼她。
一路走都很順利，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
情感上，也是一樣。
她是心高氣傲的公主，女王，長得又漂亮。
追她的優秀男人很多，她卻正眼也未瞧上一個。
一直到快畢業的那一年，她去爺爺家里玩，無意中從書櫃里掃到一個光盤，問爺爺是什麼？
爺爺說，「那是他學生做手術的資料光盤，讓她放好了，別亂動……」
學生？
譚竹當時好奇。
爺爺在醫學界的地位可謂泰斗級，教出的醫學人才數不勝數。
如今C城醫學界有聲望地位的，許多都是爺爺的學生。
比如明華醫院院長沈敬禹，還有沈敬禹的兒子沈涼時……
以及，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面形容枯蒿的，白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