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芷是被外公那一記眼神給攆進了廚房,而在轉身時,心里滿是不安地看向安淮于,卻見他神思淡然,以他的洞察力,又怎會不知接下來等著自己的是什麼。
而最要命的是,還有蘇景衡這個在一旁作祟的家伙,白蘇芷就是回廚房洗碗,心都是飄著的。
「淮于,懂茶嗎?」。
外公一邊說,一邊端起一旁已經沸騰卻還在冒著冒著熱泡的開水,往黑瓷壺里倒,茶葉瞬間在那狹小的空間里舒展枝葉,而就在外公把茶壺放下時,另一只手迅速去提壺洗茶。
安淮于目光落在老人家行雲流水的動作里,坦誠道︰「略懂。」
外公泛白的眉頭微抬,朝蘇景衡道︰「阿衡,我以前教你的,應該還記得吧,讓我看看功夫還剩多少了。」
蘇景衡雖許久沒泡功夫茶,但好歹從小算是耳濡目染,再加上外公還特意指點過,此時那修長如玉般的雙手,靈活地在那蒸騰起的熱氣中,將一縷清香泡了開來。
「色澤淡雅,與君子同。」
外公抿了一口,唇齒淺笑,「選茶,泡茶,品茶,都是一門學問。阿衡,再煮一壺水!」
蘇景衡現在的角色儼然成了和外公一起拾掇安淮于的狗腿,不過對于外公來說,年輕的時候折磨過白蘇芷的父親,等年老了,還有外孫等著他收拾,甚好,甚好。
等白蘇芷把碗筷都放到放置好走出廚房時,便看到一副這樣的場景,外公拿著揀茶葉的竹夾子,一邊嚴肅地說著,一邊去夾安淮于的手指,天啊!
「外公!」
這時白蘇芷已經坐到安淮于身邊,只見他老人家瞪著眼楮道︰「就這功夫,還敢說自己略懂,再泡一壺!」
「外公,哪有你這樣的,這水多燙啊,別說要辨別茶葉茶色和倒茶時間了,就是這沸水從高處倒下來,都會往手上濺!」
她就知道這倆爺孫沒好心,沒好心。
果然,蘇景衡同志發話了︰「阿芷妹妹,你說得好像那些會泡茶的人手都是鐵做的,想當初我被燙傷,你給我擦藥都不知道擦了多少次了!」
表哥什麼的,最可惡!
安淮于心里蹭地冒出一股火來,比這沸水還要翻騰。
只見他輕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沒事,第一次嘗試,感覺挺有意思!」
白蘇芷一雙水霧般的眼楮看著他,只把安淮于看得心里軟綿。
安淮于心里也有些憋屈,從前喝茶都是別人泡,他何曾動過手,現在這副架勢,是要讓他體會什麼叫︰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雖然他對于功夫茶全然不懂,但是這韌性和不畏的態度,還是讓外公心里暗暗有些滿意,只臉上依舊擺出一張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阿芷,如果你再在這坐著,我看安淮于今晚就別想泡出一壺好茶!」蘇景衡說著,一雙桃花眼微眯,簡直要把她氣慪。
而外公再次給她下通牒,沒辦法,如果她不走的話,不管安淮于泡得再好,外公都不會點頭的。
誒,她不能表現得太外向。
而這時,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外婆則朝她招手道︰「阿茉,你下,別管那群大老爺們!」
眾人輕咳了聲,白蘇芷在起身之際,輕撓了撓安淮于的手心,對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楮︰,不管怎麼樣,我都愛你!
跟著外婆進了房間,只見她老人家把她帶到太師椅上,因為已經是深秋,帶著涼意,那椅子上已經鋪好了軟軟的蒲團,坐上去很舒服。
「來,讓我模模肚子!」
白蘇芷︰「……」
為什麼所有人,看上的都是她的肚子!
「嗯,三個多月了,感覺怎麼樣?」
白蘇芷微低著頭,嘴角不由浮起一絲赧然,道︰「感覺肚子大得好快,前三個月還沒什麼感覺。」
外婆笑道︰「這懷孩子可是件很神奇的東西,倒是難為我的的寶貝女兒了,寶寶在肚子鬧騰不,難不難受?」
白蘇芷微搖了搖頭,卻感覺眼眶驀地泛酸,心喉嚨也被一股感動堵著。
這時,只見外婆從她那大木箱子里拿出好幾批布,喃喃道︰「之前還有好幾批藏著的,我找了好久,都不知道去哪了,後來問你爸,他說是被我拿去做了幾身衣服。早知道就不問他了,比我還活得糊涂,這布可是我存著給你寶寶做衣衫的。」
說著,便見外婆從那竹編的籃子里拿出了個做好的平安袋,「這個,要常帶在身上,里面有我給你和孩子求的平安福。」
白蘇芷看著手心里躺著的平安袋,紅色的布上是彩色絲線繡成的吉祥圖,下面還串著一個精致的平安結。
「好漂亮啊,外婆眼神真好,繡得那麼精致,我還記得小時候沒少給你那針眼穿線。」
外婆擺了擺手,道︰「穿線這活,我一坐到院子門口,隨手一招,有的是小姑娘給我穿。」
白蘇芷掩嘴笑道︰「原來是忽悠孩子去了。」
外婆也咧嘴笑了笑,道︰「給你做的背帶,還有女圭女圭的衣服,等出生就都做好了哈。」
「嗯!」白蘇芷感動得點了點頭,仔細把那平安袋收好。
白蘇芷見外婆又忙活著把東西收進她那個百寶箱里,從記事起,她就覺得那是個很神奇的箱子,因為外婆總是能從里面變好吃的,好玩的,還有錢,漂亮的花衣服……
想著,目光忽而落到那深紅桃木梳妝台上,心里忽而閃過一個念頭,淡笑道︰「外婆,能給我梳個好看的發型嗎?」。
外婆見白蘇芷朝側著身朝自己笑。
忙擺手道︰「我梳的發型那都過時了,你這丫頭,就愛美。」
「外婆,以前你們嫁人了,不都把頭發盤起來嗎?我不會弄這個,能教教我不,我想學。」
外婆見白蘇芷一頭天然直發,只簡單編了個辮子,確實少了點她們那時候已為人妻的氣韻。
便笑道︰「那你先坐那,我給你找根好看的簪子,編個桃花繩。」
白蘇芷乖乖坐到梳妝椅上,看著那鏡子前的自己,臉頰帶著粉色的緋紅,眸光閃動。
自從遇見了安淮于,她才明白那句︰女為悅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