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眼里的震驚,漸漸漫上一層哀傷,安淮于伸手將她摟進懷里,低頭吻下她的秀發。
此時的白蘇芷,單手掩面,整個人埋進他的胸膛里,另一只手緊緊攥著那份報告單,嘴唇泛白,卻還是被她用力咬著。
他不知該說什麼話安慰,而她,也不知該說什麼話,讓人覺得她沒事,可真正的悲傷,和你潛藏在心里的不幸,是無法言說的。
一室的沉默,坐在沙發上的安牧,握著茶杯的手,骨節凸顯,而那平日嚴厲的目光,緩緩闔上。
從一開始,就知道做錯了,但是,他沒得選。
不知過了多久,安牧听到他們走的腳步聲,就在瞳孔透進光來時,那份報告單,被放到了面前的茶幾上。
如果不是安淮于和她十指相扣,白蘇芷想她根本無法站在這里,面對安牧。
「爸,既然你拿出了這份證據,那當年指使你的那個人,也應該浮出水面了吧。」
安淮于聲音輕輕,卻猶如冰霜,覆到安牧的心上。
「當年我急于月兌困,早就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根本沒時間去追根溯源。」
「得到了想要的,多余的,就沒必要去知道,是嗎?」。白蘇芷的聲音毫無感情地響了起來。
安牧訝異地看向白蘇芷,旋即,輕嘆了聲,確實,當年,他虎落平陽,只求自保,只怕知道這真相,這筆交易就沒了。
「這份證據始終保留著,而且根據這里面的線索,要想查到那個人,也不是件難事。」
白蘇芷听到這話,低頭仔細看起這份文件,可心還是無法平復的慌亂緊張,根本看不進去,更不用說分析了。
而這時,安淮于大掌掩住了她的視線,輕聲在她耳邊道︰「不用看。」
呃?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我也不是個會讓人抓住把柄的人,所以當我站穩腳後,就馬上讓人回國查清那件事,這樣,萬一他拿這件事威脅我,我手上能有反將他一軍的底牌。」
听到安牧這話,白蘇芷整個人都屏氣凝神,握著安淮于的手更用力。
安淮于看向安牧的眸光更沉,記得當初自己問他時,安牧可是含糊帶過,可作為他,又如何不知父親的性格。
「原本這個秘密我並不會說,但是阿芷發生了這件事,徹底觸犯我的底線,我不會放過辛國良的,我手上的這些證據,足以判他謀殺罪!」
白蘇芷夢然被安牧這話給震驚得整個人都僵在那。
「辛,辛國良?!凶手是他!怎麼會,不可能那麼巧,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無法控制地自言自語起來,安淮于見狀,憂心地攬著她的肩膀。
腦子里一片思緒混亂,而耳邊,卻一直被安牧的聲音縈繞,「起初我只以為辛國良是為了讓他那個有了白家骨肉的能順利進門,這才制造了這麼一出劇。可直到淮于把真相告訴我後,我才明白他的狼子野心。
現在,一切都明了了,為了報復,為了得到白氏,蟄伏二十年,就為了讓毒液一點點滲進白氏,這樣的手段,讓听者都不由畏寒發顫。」
讓她的父母在一起車禍死亡,偽造證據,抹掉痕跡,再讓辛玉蘭嫁入白家,讓她的父親死後蒙羞,讓白家遭人唾棄,讓她白蘇芷,活過的這十幾年里,面對辛玉蘭,面對白微微,就像在看一面丑惡的鏡子……
這樣的痛苦,是對內心最極致的殘忍!
再在這個時候,來最後一擊重創,告訴她︰白蘇芷,你是冤枉的,可那又如何,你受的罪,沒人會為你贖,白挨的,也只能咽下去……
好狠,好狠!
她好恨!
猛地,白蘇芷伸手拿過那放在桌上的文件,朝安牧扔了,「你好自私,為什麼,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我父母,又為了不被人揭發,把這個秘密藏了那麼多年,安牧,我爸媽死了,他們死了,長眠于地,還要在世人眼里不見天日!
而我這個女兒,他們用生命去愛的女兒,居然恨他們,如果他們九泉有靈,會多麼心痛!」
「阿芷!」安淮于見白蘇芷一臉悲憤,雙手握拳捶著自己的心口,眼眶紅得似血般。
可就在他低呼出聲後,這嬌小的身子便暈倒在安淮于懷里。
安牧沒想到白蘇芷的反應會如此之大,整個人都震在了那,只哆嗦著朝道︰「快,快,送醫院!」
安淮于掐了下白蘇芷的人中穴,劇烈的疼痛讓她虛弱地抬起了眼瞼。
「淮,淮于。」
弱如絲,只有他能听到︰「帶我走。」
說罷,眼眸又闔了上去,本想讓他知道自己沒事,可還是,撐不住。
安牧見安淮于橫抱起白蘇芷,忙去把辦公室門打開。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安牧握著玄關的手久久沒有垂下。
「阿芷,阿芷!」
安淮于小心翼翼地將白蘇芷放到車里,看著她那淺白的臉,心都揪了起來,可她需要知道真相。
他知道她有多在乎,有些事可以瞞,可有些事,他瞞了,如果以後她得知,那他的下場就是今天父親的下場。
思來想去,還是讓她恨自己父親,好過恨他。
當她跟自己說了那句︰帶我走。
他就知道,這個,到底是在心里翻山越嶺,和他在一起。
車子緩緩啟動,輕聲的音樂流淌在車廂里,他特意調的。
是AlanJackson的RememberWhen(曾幾何時)。
音符輕顫,如此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腦海中的記憶如柔軟的海水,輕沾腳尖。
時光靜止,你我除愛別無所知。
曾幾何時,你我山盟海誓相伴而行……
那一句Remember,帶出了她眼角的淚。
她記得,一切都記得,斯人已逝,既然無法永遠挽留,那她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忘記。
珍惜所有。
白蘇芷是哭著醒的,睜開眼時,已經躺在了臥室的床上。
而身旁,是他。
「終于醒了。」
額頭上落下他一如既往的吻。
偏頭看向那明亮的落地窗,沉默地又皺眉閉上了眼,嘆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