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以安的反應,容湛知道,必須要結束這個話題了。
可是他卻覺得,自己結束了這個話題之後想要開啟的另外一個話題,似乎更加殘忍。
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容湛覺得顧以安現在這個過程,差不多就是在認識自我的過程。
如果她能夠把自己的每個人格都了解清楚,能夠鎮壓並且控制住這些人格的話,那麼最終,她的DID就算是無法被完全治好,但至少,會控制得相當漂亮!
容湛的心情很沉重,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他真的不願意對顧以安采取極端的手法,比如說改變她的記憶之類的,但是,如果真到了某種時刻,逼不得已的時候,他或許真的會那麼做。
就算是用盡方法,他也要讓顧以安相信,她就是主人格,就是其他分離人格的寄主,就是可以整合所有人格的那個人格!
容湛的心里一片冰冷,下了這個決心之後,他或許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說當顧以安她真正的寄主出現時,他或許會抹殺掉寄主的所有意識……
深吸口氣,所幸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容湛告訴自己暫時還不需要那麼緊張。
「安安,我還有一個問題。」容湛輕聲說道。
顧以安抬頭,眼神平靜地看著容湛,「你說。」
容湛忍不住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嘴唇,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道︰「我想問的是……是薄弈的事情。」
顧以安的眼神幾乎毫無變化。
她看著容湛︰「我猜到你要問這個問題了。」
「嗯,那麼你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什麼答案?」顧以安緩緩地笑了一下,「什麼答案呢?我記不記得薄弈是怎麼死的?」
「這麼說,你記得。」容湛的心陡然一沉。
「是啊,我記得。」顧以安輕輕地笑了笑,「我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那……」容湛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難道應該問她,對薄弈的死有什麼想法?有什麼感覺?
顧以安笑著看向容湛︰「薄弈真夠狠的。我是真的從未想過他會用這種方式……」
容湛的臉色很難看,「他的目的達到了。」
顧以安笑了起來,「是啊,他的目的達到了。」
「安安,你可以對薄弈心存內疚,但這是薄弈欠你的。他的顧念存在與否,跟你沒有關系,你也是無辜的。而他卻用種種方式傷害你,他本來就欠你的。這一次,如果不是他,你也不會置身險境,他也就不必用這種方式救你,說來說去,還是他有錯在先。所以你可以對他心存愧疚,但卻不必一直為難自己。」
容湛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顧以安抿了抿唇,片刻之後,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嗯。」
容湛又道︰「安安,你應該知道,你在這里自責,是完全于事無補的。不管小夜做了什麼,都與你無關。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並非是自責,而是彌補!」
「彌補?」顧以安搖頭苦笑,「怎麼彌補?人命,根本不是金錢或者是其他任何東西能夠彌補的啊。」
「不是這樣的。」容湛認真地說道,「我說的彌補,並非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怎麼說呢,你在這里自責,你難受你懺悔,你心里時時刻刻地受著煎熬,可是這根本于事無補,不是嗎?甚至非但于事無補,還會給小夜可乘之機,讓她可能有機會奪走你的身體。安安,你能想象一下你被小夜奪走身體之後,會出現什麼嗎?」。
顧以安沒有說話,容湛繼續說道,「如果你的身體被小夜奪走的話,那才是你真正的罪過!」
那才是她真正的罪過。
不得不說,容湛的話,讓顧以安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她當然知道容湛這麼說的目的,無非就是要讓她燃起生存下去的,讓她不放棄,讓她努力地控制其他的人格,把其他所有的人格,全部都融入自己……
可是盡管知道容湛的目的,顧以安也不得不承認,容湛說的很對。
她低著頭,沒說話。
容湛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了。
此時,談崢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談晉承和裴翠湖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看到容湛從房間里走出來,談晉承立刻就站了起來。
容湛擺擺手,走坐在裴翠湖身邊,拿起一杯果汁就一飲而盡,然後,他才看著談晉承說道,「安安的情況還好。」
「還好?」談晉承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股繩,「還好?你確定?」
「嗯。」容湛點了一下頭,「薄弈不是很大的問題,但是更大的問題,是小夜。」
「小夜?」談晉承眯起了眼楮。
容湛又喝了一杯果汁,才問道︰「你以前就說調查安安18歲之後那兩年的事情,調查清楚了嗎?」。
「不行。」談晉承的臉色非常難看,「只能查到一丁點兒的線索,但是根本沒有具體的證據,更沒有再具體的東西了。她這兩年,她自己的記憶里說她去偏遠山區進行醫療救助了,但實際上,她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除了能查到她的確出境了之外,甚至無法查清楚她到底是在哪個國家。」
「怎麼會?」容湛驚訝了。
「我也不願意相信。」談晉承眯起了眼楮,「但事實就是如此。最開始查到她的處境記錄,是去英國,但是她根本沒在英國入境,後來又查到她似乎是去了瑞士,但瑞士也沒有她的入境記錄……」
容湛聞言,點了一下頭,「嗯。這些暫且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的情況穩定下來。她的那些人格,比如說小夜還有顧念這些的,不必太過避諱這些話題。能讓她徹底認清楚這些人格,也是好事。不過還是要避免太過強烈的刺激……」
容湛說完,裴翠湖也道︰「安安現在怎麼樣?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似乎讓她很是緊張。那是不是意味著,她以後不能再從事相關的工作了?可她那麼痴迷醫學,除了當醫生,她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