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河面,浮香繞岸,畫舫在遠處,有人在近處。
那人負手而立,西風弄袖,送來月色,落一岸清霜。男子望著河面,河面上飄著兩只素白手套。
一道青影躍下河堤,來到男子身旁,望了眼河面,笑道︰「真服了這姑娘,那時候算計著劫人,還能再抓一把石灰放手里攥著,我都沒瞧出來!」
那日古水縣官道初見她,他便覺得她是個冷靜果敢心思縝密的女子,今夜瞧她行事,果真沒錯看她。
「竟然跳河月兌身,她不會有事吧?」魏卓之望著河面,六詌uo旰鈾淙胂氖保?估錆鈾?故怯行├溝摹 br />
「她水性不錯。」步惜歡掃一眼河岸,篤定。
以這少女今夜行事的心思,她必不是隨意擇的地方。今夜她自薦查案,他知道她必非真心,不過蟄伏靜待,以尋逃出刺史府的時機。從那凶手腳印的一刻起,她便在思量著逃月兌了。借著推理案情,理所當然地支走他身邊兩人,堂而皇之地要來了助她逃月兌之物,猝然發難。
怪他,以往小瞧了她。
這等隱忍周密的女子,怎會隨意擇一處藏身地?
河岸垂柳枝條繁密,一可藏人二離河面近,她既擇了此處,必是思慮到遇險時可跳河月兌身的,那便定然水性不錯。
「這回……許是我看走眼了。」步惜歡看向魏卓之,唇邊噙起一笑。
那一笑,人間一抹紅塵,覆了一場風華。
「這女子,有些意思。」男子望向河面飄著的素白,興味懶起,瞧了會兒,忽道,「找到她!」
岸上十數道黑影跪著,聞令卻都未動,魏卓之回頭,見那些黑影肅然低頭,月影下眉宇間皆有青絲游動,面色已現了黑紫,不出半刻,便可暴斃。他回身看向那望著河面的男子,目光微深,他功力果然是精進了,同時縛了這麼多人,竟不見他面有異色。
「真不懂你,如今費力去尋她,何苦刺史府中放走她?」魏卓之搖搖頭,這人的心思總深得叫人猜不透。
步惜歡轉身,月下華袖自舞,河岸上十數道黑影面上一松,黑氣漸退。只見他三兩步間已在河堤上,一道背影,如見了天人,霧色漸遮了身影,只有聲音來。
「人間路難行,至親仇難報,倒想瞧瞧,她要如何走。」
*
暮青冒出頭來時,頭頂一彎石橋。
曲水河四通八達,城中河水多與此河相通,她一路潛游,不辨方向,也不知此時到了哪里。只是瞧石橋矮短,想著應是哪條巷子里的。
蛙聲幾聞,巷深更靜,暮青隱在石橋下,並未急著上岸。
刺史府里那神秘男子行事叫人模不透,小心些好。
今夜刺史府中,他放她離開時,她便知道他不是真心放她走。
那男子覆著面具,她瞧不見他的臉,卻看得見他的動作。他那時坐在樹下,瞧著興味索然,卻做出了一個動作——手支著下頜,食指豎起,放在了臉頰上。
這是典型的思考動作。
她雖不知他在想什麼,但知道他放她走一定有目的。
劫了陳有良出了刺史府,她未敢輕忽大意,她劫走的是汴州刺史,相信那男子不會任由她殺了他,除非陳有良對他沒用。所以她斷定今夜定有追兵,便選擇了河岸藏身。她江南長大,沒生在深宅內院,又自小隨爹走鄉入村驗尸,爬山游水都有一身好本事。曲水河寬,夜深水黑,好藏身亦好月兌身。
她也不知游了多久,中途幾回換氣都小心翼翼的,如今到了這石橋下,倒可借著一避。
暮青貼去一側橋墩,石面濕滑冰冷,她低頭避在陰影里,眸底一片清冷。
爹果真是陳有良毒死的……
陳有良對幕後元凶諱莫如深,倒令她沒有想到。她原以為,爹若是喝了陳有良的毒酒死的,命他殺爹滅口的便定是元隆帝了,未曾想他話里有元凶另有其人之意。
陳有良定被那群黑衣人救回了刺史府,他今夜因此事受了驚,刺史府又出了人命案,近期定會內外戒嚴,想再混進去估模是難了。但他曾說,爹死後派了三撥人往古水縣發喪,以為自己是接了喪報才來的汴河城。她瞧得出,他說的是實話,即是說此事他被下面的人瞞了?
衙門里的人辦差是要向上官交差的,這些人竟敢謊報差事,莫非不是陳有良的人?
若不是,是誰的?
她不認為這些人未去古水縣報喪是出于貪財想污了那些喪銀。衙門里的公差貪財的是不少,但回頭要交差,這些人頂多污點銀子,差事是不敢不辦的。她在古水縣時就曾知道有公差去苦主家中報喪,喪報了,死者身上帶著的銀兩沒還給人家的。汴河城衙門的人即便貪那點喪銀,也該來家中報喪。
人未來,此事便值得細剖。
爹這些年常來汴河城衙門辦差,他人憨厚老實,應不會與這些公差結怨,這些人趁機報復爹的可能性不大。那麼此事便是有人授意?這背後授意之人與爹有何怨,又與那殺爹的幕後元凶有何關聯?
找到這些被陳有良派往古水縣報喪的官差,至少能查出那背後授意者來!一步步查下去,定能讓她追查到殺爹的元凶!
這是目前最清晰的線索,但事情不好辦。
刺史府近期必定戒嚴,接近有難度。且今夜陳有良從她口中得知了手下公差謊報差事,他那時候臉色頗為難看,應是知道了這些人不是自己人。今夜,若他不能容他人勢力在自己府中,便會處置這些人。若他出于某些考慮容了下來,也該能想到她會順著這些人追查凶手。在這些人身邊布下眼線,必定能找到她!
陳有良對爹的死有些愧意,找到她未必會為難她,但那神秘男子她不敢保證。此人對她以微表情察人觀色那一手頗感興趣,許有招攬她的意思。她不想為任何人所用,只想查出殺爹的元凶,為爹報仇,所以她不能再送上門去被人困住。
那該從哪里下手?
暮青垂著眸,河水浸了一身冷意,她順著河水遠望,見月色淡了下去,再過一個時辰,天將明了。
在水里許久,她已覺得有些冷,自知再不上岸便有失溫的危險,避了這許久未曾听見岸上有異響,暮青略一思量,從石橋下出來上了岸。
眼前現出兩條巷子,短短的石橋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辰里如果兩條通往未知的路,不知該走哪一條。
暮青沒猶豫,轉身拐進了最近的巷子。她懶得過石橋,去走對面的巷子,她剛從水里出來,體力所剩無幾,能省一步路就少消耗一分體力。
那條巷子極短,十幾步便走了出來,眼前竟豁然開朗。
前方曲岸柳林,繞著一座置地頗廣的府邸,月色將隱,不見細貌,只見華美輪廓,門前掛著一串宮燈,映亮了匾上五個大字。
內廷美人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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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好點了,折騰了兩天,總算體溫降下來了,謝妞兒們的關心。
實在是累狠了,多睡了會兒,起來碼字,就到這會兒了。
咳,下面又有新劇情了,此處節操君出沒,請自帶避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