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很大,整整一面牆的落地窗前,臨窗而設的書桌。
霍宗濤就坐在書桌後面,背對著陽光,坐在真皮坐椅上。的陽光從透過窗戶灑進來,柔和的光茫落到他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
強勢,冷硬,連陽光都無法溫暖的男人。
「祖父。」
霍斯域緩步走,在書桌前站定。
一雙漆黑的眸子,好像古井一般,波瀾不驚。
疏離而淡然的話語,平靜至極的音調,幾乎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霍宗濤靜靜看著他,年輕俊美的容顏,格外沉默的性格,波瀾不驚的語調。越是沒有表情,越是生氣的表現。
霍斯域……
他的孫子,他長子的獨子,親手撫養教育。
結果……仍然不像他。
「您提前叫我來,有什麼事?」霍斯域靜靜說著,一雙漆黑的眸子直視著霍宗濤。
霍天啟一口一個老妖怪叫他,確實是老妖怪,沒人能猜到他想做什麼。
各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喜歡把日子過成過山車,而且要帶著全部人員一起坐過山車。
「必須得有事才能叫你嗎?」。
霍宗濤笑著,左手放在沙發扶手上,右手卻是在桌子上,手指輕輕拍打著桌面。
這是他在考慮的表現。
看著眼前完全成年的霍斯域,有時候都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
眼前的影像好像是重疊的,總讓他回想起許多。
「祖父的時間很寶貴。」霍斯域說著,表情沉寂,神情無比認真。
霍宗濤的聲音很寶貴,他的時間也同樣寶貴。
年年如此,一出又一出,比唱戲都熱鬧。
霍宗濤不嫌煩,他都要煩了。
「呵呵~~好多年沒有听到,如此直接的嘲諷了。」霍宗濤笑了,指指旁邊的沙發,道︰「坐吧。」
霍斯域依言坐下來,提前四個小時叫他,就算是廢話,也得說很久,道︰「听祖父指示。」
「只是听听指示,並不是听從。」霍宗濤說著,神情有些感慨,道︰「我記得你小時候,還是挺乖的。」
小小的,矮矮的,把他接到自己身邊時,明明連話都說不清楚。
卻總是抬起頭來,用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他,沉寂,安靜,卻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乖?」霍斯域看著霍宗濤那張遺憾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道︰「難道祖父想要一個乖孫子嗎?」。
他要是真成了乖孫子,只怕早成了棄子。
霍家是以血緣傳承,但擁有霍家血緣的人太多,就是現在沒有,也可以馬上制造。
所以血緣……是很重要,但也沒有那麼重要。
「不管乖還是不乖,你都是我唯一的孫子。」霍宗濤說著,看著霍斯域漆黑的眸子,淡淡的道︰「不要把我想的太壞,也許我不像平常人家的爺爺那樣,但我真的很疼愛你。」
不然也不會把霍斯域帶到身邊親手撫養,這些年來,花了無數的心力,去教養他,培養他。
有時候,他的脾性是有些怪異,但這份疼愛是真實的。
「也是,我是父親留下來的唯一血脈。」霍斯域笑,唇角的笑容變成了自嘲。
霍宗濤唯一的孫子,這並不值錢。
關鍵是這份唯一,這些年來他都在想,不知道霍宗濤後悔過多少次,沒有留下霍天行的精子,給自己復制過個孫子。
「你……」
霍宗濤的臉色幾乎是瞬間變了,好像被點住了死穴一般,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長長吁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感傷的,卻是道︰「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父親。這是我的痛處,你也不會好受,我該夸你長進了,還是說長大了……」
打擊敵人,就要攻人痛處,這是他教霍斯域的。
只是他的死穴,也是霍斯域的痛處。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攻擊,也就表示霍斯域己經能夠承受這份痛楚。
「您教過我,存在即真理,逃避沒有任何意義。」霍斯域淡淡說著,頓了一下道︰「我想應該有人跟您報告過,我的頭痛癥己經好多了。」
不管是霍天青的常年體弱,還是他的頭痛癥。
與客觀的身體狀況都沒有關系,都是來自精神的壓力。
當他們還弱小時,精神上承受的痛楚,超過了個人能承受的能力,這份痛楚就會轉移到身體上。
「我听說了。」霍宗濤說著,突然打開點開桌子上的電腦屏幕。道︰「是因為沈籬嗎?」。
畫面上清楚清晰顯示著,三樓的情況。
霍天啟和沈籬正在三樓小客廳里,是霍天啟母親生前常去的地方,一直到現在還保留著原樣。
這也是霍天啟想念母親時,常去的地方。
結果現在帶沈籬去了。
「是。」霍斯域用肯定的口吻說著,沉寂的臉上好像泛了什麼,讓他表情顯得柔和了許多。
霍天啟看著畫面里的沈籬,突然道︰「沈籬,很有魅力。」
電腦畫面上只有影像,並沒有音頻,但是畫面拍的太清晰了。只憑唇語他就能知道三樓的沈籬和霍天啟在說什麼,簡單疏遠的話語,幾乎就是兩個生疏的人在講客套話。
但對于霍天啟來說,在亡母的房間里,他還會與人交談,這己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里是霍天啟的傷痛之地,也是霍天啟恨他的根源。
霍斯域沒作聲,沈籬的魅力,他並不需要霍宗濤告訴他。
「天啟,好像也很喜歡她。」霍宗濤說著,看著霍斯域沉寂的臉。
沒有一絲感情變化,霍斯域表情依然沉寂而淡然。看不出是不相信,還是早就知道了。
不過要是霍天啟的話,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對他來說,沒什麼事,什麼人比霍斯域還重要。
「對了,我想你也己經知道了,我邀請了白念,白秀兄妹一起過除夕。」霍宗濤輕輕笑著,轉動坐椅看向窗外。
天空中飛機慢慢降落,雖然听不到聲音,卻可以清楚看到影像。
那是白家的飛機,比預定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
「他們己經到了。」霍宗濤微笑說著,
游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