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陌當然知道,成親只是暫緩之計,可是他更明白,這話只要一說出口,便無法再收回。
正廳里,雲燁的面色微微僵硬,他在心里反問自己,難道他都猜錯了?這只小蜻蜓真的只是他的心上人?
該說的都說了,牧九星緩聲問道︰「她呢?」
雲燁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慢慢地站起身,同時伸出右手將桌上的茶杯蓋掀開。站在他身後的婢女,非常適宜的將茶杯端了起來,送到牧九星的面前。
天狗立即朝前跨了一步,他盯著茶杯里的小蜻蜓,在他的記憶中梁秋秋好像就是這個樣子。呃,雖然天界的這種物種都長得差不多。
牧九星接過茶杯,他瞅了眼里面的小家伙,就看它也正昂著頭看著自己。
那看上去黑亮的小眼楮,帶著一絲絲的可憐,小蜻蜓輕輕地抖了抖翅膀,慢慢的從茶杯里飛了出來。
它落到了牧九星的手背上。
在那一瞬間,幾乎是毫不懷疑的,牧九星知道這只蜻蜓正是梁秋秋。他緩緩抬起了左手,輕柔的問道︰「你一直都在嗎?那神機樓主的話你應該都听到了——我答應了成親的事,所以,你要當新娘了。」
他和這只蜻蜓說話的時候,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天狗的心里十分詫異,他怎麼都沒想到,冥神大人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難道說,秋秋真的是他的心上人嗎?怪不得,他一直都覺得身為隨從,梁秋秋卻一點兒都不分尊卑,想必在她的心里,冥神不是冥界之主,而是一個疼她寵她的男人吧。
小蜻蜓極其配合的點了點頭。
這一切,都被雲燁看在眼里,他坐在椅子上,低頭把玩著手里的扇子,輕聲道︰「那我在這里,先恭喜冥神大人——可以抱得美人歸。」
「。」
門口的守衛突然喊道,雲燁動作一頓,他抬起頭,就看到雲蘭香走了進來。
靈兒跟在她的身後。
雅間里,幾名婦人按捺不住的站起身,誰也沒料到雲蘭香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出場?她……她不是一直都藏在閨閣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嗎?
雲蘭香早在路上的時候,就听聞冥王大人來雲家的目的,以及他親口允諾的婚約。
她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來找茬的就好。
看到她後,牧九星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站在雲蘭香身旁的靈兒趕緊出來解釋道︰「冥神大人,這位是雲氏的第一,也是神機樓主的生母。」
梁秋秋飛到了牧九星的肩頭。
有他在,自己再也不用躲起來啦。
听到靈兒的話後,她忍不住多看了這位婦人幾眼——唔,雖然上了年紀,卻仍舊是國色天香呢。神機樓主的生母?那豈不是說,剛剛駕崩的神帝大人也是她的嗎?
第一。
真不愧擁有這個頭餃呢。
牧九星對著她拱了拱手,雲蘭香微微笑道︰「冥神大人,你的事情我可都听說了,正好,這次的沖喜之事乃雲之國的重中之重。上一次就是我操勞的,這一次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同樣可以交給我。」
婦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又足夠柔和。不帶有一點兒的鋒芒,很像是流淌在田地里的泉水,總能滋潤人心。
「有勞了。」牧九星沒有拒絕。
婚禮如果要舉行,反正都是雲之國的人打理,那麼誰辦都可以。既然雲氏的第一主動請纓,那他也沒有理由拒絕不是?
梁秋秋坐在牧九星的肩頭,她一听到婚禮這個詞,心就猛地一跳。她低下頭,有點尷尬的癟了癟嘴。其實當昆蟲也挺好,至少她的某些表情別人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恐怕也不能理解。
雲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喊了聲︰「母親。」
雲蘭香以為自己听錯了,她錯愕的看,卻雲燁面色平靜,仿佛喊一聲母親也沒什麼大不了。
靈兒也頗為激動,她跟了雲蘭香這麼久,她知道的心里一定是樂開了花。
雖然,二爺的這聲「母親」只是喊給外人听的。
當然還有雅間里的那些族人們。
眼看著雲蘭香已經和冥神搭上了話,雅間里的其他婦人可不開心了,她們紛紛走了出來往牧九星的身旁湊去。
這個去詢問未來王妃的喜好,那個去詢問菜色,還有的直接要量三圍說是做衣裳。
梁秋秋坐在男人的肩頭,她低垂著腦袋,用翅膀把耳朵捂住。
听到了三圍她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是蜻蜓呢,這怎麼成親啊?
正廳一時之間變得熱鬧起來,雲蘭香站在一旁,她不言不語。反倒是靈兒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這些婦人太沒大沒小了!還在這里站著呢,哪有他們說話的份兒?!
雲燁也只是看著,不做任何回應。
牧九星也懶得面對這些事情,他只開口道︰「所有的一切,雲決定即可。」
他話一出,正廳是短暫的沉默,有人小聲嘀咕道︰「雲?雲家有好多呢!」
牧九星即刻補充道︰「雲蘭香。」
這下,靈兒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那些婦人難免會埋怨,但是她們不敢對著冥神發作呢,也只能訕訕而歸。
雲蘭香微微笑道︰「多謝冥神大人賞臉。」
「不客氣。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宮了。」
「七日後,是直接去冥神殿接新娘子嗎?」。
「嗯。」
牧九星跨出了大門,附近的守衛一同行禮道︰「恭送冥神大人!」
天狗跟在他的身後,男人步伐沉穩,卻在經過一棵樹的時候驀地停下了腳步。
當然,他只是站在那里,沒有任何的表示。
尤其是不會抬起頭向上看。
大約只停頓了三秒,他便朝著外面走去,雲氏的人一直目送她離開。
雲蘭香站在最前面,她儀態端莊,根本不像是足不出戶的婦人。幾位族長也走了出來,他們看到雲蘭香的裝扮,眼里流露出驚異的神色。
雲氏的第一,最終還是出來執掌家事了嗎?
她當年選擇隱于閨房,是因為雲燁;如今選擇站出來,恐怕也是為了雲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