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語氣很冷漠。
剛才那麼久的追逐游戲,他仿佛也累了。沒有達到預想的期望,那他也沒什麼好繼續的。不然就此結束這場貓追老鼠的鬧劇。
「懦弱的人,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更沒有資格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梁秋秋坐在地上,她抬起頭的時候,可以看到老人堅毅的下巴。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那一刻,梁秋秋突然覺得,似乎老人做得這一切都是在針對蛋撻……從一開始重傷蛋撻,似乎就是為了逼出它的本能。可是,蛋撻沒有做到。所以老人又開始針對她,這一系列的動作,讓蛋撻的心忽上忽下,可是……
他失敗了。
那麼老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就是他讓蛋撻進階的辦法?可是這種辦法是最不靠譜的吧。
蛋撻的雙腿都在打顫,它圓滾滾的身體抖啊抖,听到老人的話後,它惱怒的大吼道︰「誰說!誰說我懦弱了!!」
「哦?你不懦弱?」
老人的嘴角勾起一絲笑,他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朝下砸去,蛋撻抱頭尖叫︰「啊啊啊!——」
砰!!
拐杖就落在梁秋秋雙腿之間,幾乎是貼著她的臉滑下來,梁秋秋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她呆呆的看著離自己只有一公分的拐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秋秋、秋秋……
蛋撻的眼角掛著淚,它慢慢的抬起頭,朝著梁秋秋的方向看去。
原本以為秋秋會腦袋開花,不過並沒有……還好並沒有!
梁秋秋坐在那里,她緩緩地朝後移了兩下,一只手拍著胸脯——這就是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心情啊。
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要死了……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符合自己的猜測,老人針對的絕對不是自己,而是蛋撻!
蛋撻站在那里,它睜大的眼楮里換換滑出一行淚,它看著老人手上的拐杖……是的,它是懦弱的,在最後一刻、最後一刻、它還是沒能走上前。
它只是抱著自己的身體蹲在地上,除了尖叫,它還能做什麼呢?
它還能做什麼啊?
蛋撻哭著喊道︰「我只是個半成品而已!!我根本沒有什麼太陽之力!!我根本不可能贏得了你!!!」
半成品、半成品、半成品……它只是個半成品啊!!實驗只是成功了一半而已,現在的它,翅膀又小又短,怎麼能夠翱翔于天際呢?
這也許……
就是它一直停在原地的原因吧?
因為從心底里,它就嘲笑自己只是一個半成品,它從來都不相信自己可以創造奇跡。它就像是一只鴕鳥,一直躲在自己鑄造的那個地方,表面上總是信心滿滿的樣子,但是它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
這是它第一次,正面直視內心的自卑。
梁秋秋微微錯愕,她認識蛋撻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它。
就像老人說的那樣,它……很懦弱。
蛋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梁秋秋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不覺就濕了眼眶。原來,這才是蛋撻最真實的心嗎?原來過去的它,一直都在偽裝出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原來它的每一次嬉笑打鬧,都是在強顏歡笑。
那個愛吃的它,愛睡的它,驕傲的它,不可一世的它……都不如眼前的這個它來的真實。
它的哭聲漸漸變小,蛋撻坐在地上,聲音哽咽︰「我只是……被人拋棄的、半成品而已……」
因為,它破蛋而出的時候,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所以,瑪塔塔要用它來進行第二場實驗。
對它而言,那就是拋棄。
因為它不夠優秀,所以拋棄了它。
就算它可以拽拽的一直說自己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可其實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它一直都是這麼的弱小可悲,騙得了別人,它騙不了自己。
而梁秋秋看著這一切,她緩緩開口道︰「才不是呢。」
停頓了下,梁秋秋繼續說道︰「在這個世上,每一個人對大部分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對于某些人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存在。這不是你本身的問題,因為你不可能讓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你特別。不用再糾結這個問題了啊,他們,覺得你只是實驗的一部分——而我,對我來說,你就是你。」
「……」蛋撻愣愣的看著梁秋秋。
「你不是什麼1001號,你就是我的蛋撻。你不是什麼太陽之力,你只是我的蛋撻。我不需要你會做所有的事情,哪怕你只會吃只會睡,你就是我的蛋撻。你長得這麼可愛,當個吉祥物也很好啊。」梁秋秋看著它笑眯眯的說道。
「還是說,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吃虧?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永遠也比不上瑪塔塔?」梁秋秋露出了傷心的神色︰「你這樣,我可是會很難過的呢。在我心里,你是很特別的,而我也想做對你而言特別的那個人……」
梁秋秋說著,朝著蛋撻的方向伸出了手。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和我共同前進吧。」
她……伸出了手。
蛋撻的表情變得恍惚,為什麼……為什麼呢?它明明只是個半成品,它還什麼都不會,它沒有太陽之力,它連一個小神都打不過。這樣的它,這麼笨、這麼弱、這麼一無是處的它,為什麼她願意要呢?
梁秋秋做這些的時候,老人都沒有阻止,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這下,梁秋秋更加確定了,老人的目的。
蛋撻用手背蹭了蹭眼楮,它哽咽著說道︰「也許我只是個累贅……」
「嗯。」
「雲氏和龍氏都不會饒了我……」
「嗯。」
「也許有一天,就連真正的龍族也要來尋我……」
真正的龍族?
梁秋秋從未听過這個稱謂,她卻依然點頭︰「嗯。」
蛋撻說的那些話她全都點頭表示明白。
看到她這麼冷靜,蛋撻突然抬起頭惡狠狠的說道︰「你真的听明白了嗎?!我就是個不祥之物!!我只會給你帶來災難!!」
這些話……
梁秋秋怎麼會听不明白呢?
她看著蛋撻,露出一抹輕柔的笑意︰「我知道啊,因為我也是啊。」
曾經,她是魔王的轉世,是災難的源頭。
而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那些都是她以為。
是不曾放棄過她的那群人讓她明白,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