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的東西,遲早都會找到。就算那些人今天不出現,以後呢?他低頭喝了口茶,對于祭台上的俘虜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暴雨之下,世界都格外的安靜。有些俘虜哪怕被關了這麼久,骨子里依然傲氣。可不管他們怎麼大吼大叫,東方羽都仿若未聞。他只是看了看那灰色的天,又看了看順著屋檐一角滑下的水做的珠簾。
觀眾台上,只有他一人。
那個離他最近的年輕男子走到了外圍,將他的命令傳達下去。跪在前排的俘虜听得一清二楚,絕大多數都抿著唇,神情悲壯。
也有一些憤怒的叫囂著,反正都要死了,也沒什麼好怕的!身為魔法師對死亡並不陌生,這個可惡的男人,就算死也要多罵他幾句!
問斬儀式正式開始,那是用黑魔法所控制的刀刃,直接劃破人的喉嚨。
這種手段簡單粗暴,卻的確不會讓人痛苦。與其說是殺戮,倒不如說是解月兌。
鮮血和雨水混在一起,祭台上的血腥氣立馬變得濃郁。也有人掙扎著想站起身,可來不及逃跑,就被那黑色劍刃刺穿喉嚨。
剎那間,這里仿佛是人間地獄!
很多人相繼倒下,暴雨太大,連申吟都听不到。雨水模糊了視線,梁秋秋用袖子擦去,她感覺到自己身體滾燙,不禁自嘲道︰「哪里還有他們解決,哪怕一直跪在這里淋雨,也能要了我的命。」
「哎,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想做什麼……」中年男子看著觀眾台上的男人,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仿佛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
梁秋秋看著面前泛起漣漪的地面,她想到最後小羽走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心里抽搐著疼。
那個時候的小羽有多失望?如果她能夠再堅決一些就好了,如果當時留下小羽,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她甚至在想,難道這一個多月以來社長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如果一直都是小羽的話,那目前的情況真的是糟糕至極。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身旁的中年男子說道︰「大叔,能不能麻煩你扶我一下?」
「你……」
「反正都要死了不是嗎?」。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靨。
中年男子沉默了幾秒,他點頭︰「好吧。」
這丫頭這麼固執,那不如就了卻她一樁心願。中年男子雙手扶著她的手臂,慢慢的將她拉了起來。
只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讓梁秋秋氣喘不止。她站在那里,與暴雨抗爭,又仿佛是在和全世界做斗爭。
外圍的黑魔法師,看到了這個站起來的年輕女子,有人皺了皺眉。他身旁的人卻勸說道︰「隨她吧,反正都要死了。」
梁秋秋身處的位置大約是在中間,她前面的俘虜一排排倒下,站起來後所看到的情景更為淒涼。
腳下的雨水早已被鮮血染紅,她半彎著膝蓋,慢慢的、慢慢的……直起了腰。
她看著遠處的觀眾台,眸光清亮。
哪怕身體不堪重負,她的眼神依舊純粹無比,在這灰暗的天地間,她的眼楮卻如同最後一抹星光。
——你在哪里,我就看著哪里。
哪怕她什麼也看不清,暴雨掩蓋了男子的音容面貌,她卻能從他細微的動作中,來判斷他此刻的心情。
呼……
梁秋秋長舒一口氣,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水漬,干澀的嘴唇輕聲呢喃道︰「小羽。」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離她最近的中年男子都沒有听到。
可奇怪的是那個看台上的人,卻如同觸電一般,整個人僵住。東方羽放下手里的茶杯,他站起身,看向偌大的祭台。
就在剛才,他仿佛听到了秋秋的聲音……
她,在喊自己?
是幻覺嗎?
他睜大了眼,一排排的看過去,一邊看卻又一邊嘲笑自己——秋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呢?就算出現了,她最想見的是東方陌,又不會是你。
死亡的氣息漸漸逼近。
那把黑色劍刃轉眼間已經來到了她的眼前。
中年男子閉上眼,最後的時刻,他早已做好準備。而梁秋秋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她一直看著觀眾台,一直看著。
當劍刃沖著她呼嘯而來的時候,在距離身體半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與此同時,這漫天的暴雨也一瞬間變小,喧囂的雨聲慢慢歸于寧靜,單薄的風聲夾雜著索橋的鐵鏈, 當 當如同奔跑在天空的火車。
與之前的吵鬧不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
靜靜地。
烏雲密布,細雨延綿,我想看著你。
血灑千里,孤魂滿地,我想看著你。
風聲嘯鳴,人聲鼎沸,我想看著你。
他們,隔著人海遙遙相望。世界都成了背景,只有那個人是真實的。
梁秋秋的眼里露出一絲笑意,她知道,小羽看到了自己。
周圍的黑魔法師們都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問斬儀式居然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停下了,那把黑色的劍刃極其乖巧的停在空中,它的身上哪里還有肅殺的氣息?
東方羽看著祭台上唯一站著的女子,她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他沉寂了那麼久的心髒,再一次猛烈的跳動。
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會牽動自己的情緒,只有她的出現讓他無法控制!東方羽的眼里閃過一絲薄怒,還夾雜著幾縷羞憤。
他慢慢握緊了拳頭。
這一刻他幾乎分不清,胸膛里跳動著的心髒,到底是他的,還是阿陌的?
他朝前走去。
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神秘的男人竟然首度離開觀眾台,他踏上長長的鐵索橋,朝著鮮血滿地的祭台走去。那些站在外圍的黑魔法師們,無不恭敬的彎下腰。
惡魔公會早已被殲滅。
他的出現,是意外,還是巧合?
他並不是惡魔公會的成員,卻竭盡所能的想要得到惡魔公會的徽章。那些駐扎在島上的正統魔法師們都被他趕了出去,他幾乎一夜之間得罪了所有的魔法師公會,可他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