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在床榻上放好之後,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盯了她一會兒。同時也閉上眼,將眸中洶涌的情緒,克制住。
洛子夜這時候正在昏迷之中,整個人也仿佛是進入一個蘭花海,四面都是蘭花,而她處在正中間。
風揚起,成片的蘭花仿佛波浪一般,起伏傾倒,也帶來一陣陣詭異的奇香,飄入她鼻中,令她覺得鼻子有些發熱,身上也有些發燙,但並非是那種有欲念的燥熱,而是另外一種類似于在發燒的難受之感。
見她面頰微微變紅,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也有點發燙,他收回手,唇角微勾。這是玉蘭傾起了作用的表現,這也令他放下心,溫潤的眼眸,放在她臉上,以及她微微起伏的胸前,他幾乎不受控制地起身。
驟然低頭。
薄唇將要貼上她的唇畔,可……當他對上她那雙緊閉的雙眸,他灼熱的呼吸,忽然淺淡了半分,甚至于屏息了片刻,他才將平再一次平息體內的躁動不安。
而那吻,最終落在了她的額頭。
似乎王子輕吻公主,輕飄飄的,仿佛羽毛落下的一吻。
如玉長指,撫模她的面頰,那動作極為珍重,似對待比他的玉璽,還要珍貴之物。終究,那手指收攏。將一旁的薄被扯過來,為她蓋上,他便轉身,退了出去。
這世上的男人,總有一個共性,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總是難以自持。而不管不顧地去得到,滿足自己心中的欲,那是喜歡。可,當一個男人,已經開始懂得克制,不去傷害心上之人,那便成了愛。
「子夜……」他輕飄飄的一聲,似只是在感受這兩個字,吐出來的時候,音節該是如何踫撞。
而這兩個字出來,卻似乎是一根羽毛,撩過心扉。令他心跳的速度,驟然加快。似乎是人在小心翼翼地撬開自己緊鎖的心,知道自己心底珍藏著那個人,然而在心髒的門扉處,悄悄地偷看了一眼,便心動得不能自抑。
如玉長指,拂過自己的唇畔。
想著方才落在她額頭那一吻,輕輕一笑,便帶上門,走出了院子。出門之後,他將手中的扇子打開,里頭藏著一朵指甲大的花,他伸手輕輕碾碎了,又將扇子擲入院里養著一池蓮花的池水中,力道很大,那扇子便也插入了池底的淤泥里面,不可能再自己浮上來。
接著,他才從洛子夜的院子里頭出去。
而他剛剛走出洛子夜的院子,打開院子的門,便見著一名女子,背對著他站著。那女子的眼楮上,還是纏著一圈布條,她負手身後,听著腳步聲,語氣忽然變得幽冷︰「你來這里做什麼?」
他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出現在此處。
他面上並無半分變化,唇跡依舊是那般淺淡的笑意,輕輕地道︰「不過是過來看看朋友,可是她已經睡下了。怎麼,皇姐晚上睡不著,才跟著我來的?」
他話音一落,她驟然轉過身。
眼楮遮著,令人無法窺探她的眼神,卻能看到她面上冷硬的線條。她冷聲開口道︰「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或者皇姐以為,我還能來做什麼?」他反問了一句,眉眼含笑,倒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那女子嘴角微扯,開口道︰「那是個男子,還是女子?」
軒蒼墨塵沒說話,靜靜地盯著她。
他不說話,她也沒有再問。卻是道︰「我知道你動心了,這麼多年來,我從未見過,你對什麼人如此上心過,竟肯為那人來千浪嶼。只是,你縱然想幫她也沒用,明日之局……這天底下,若說真的有什麼東西能幫她,那就只有……」
說到這里之後,她驟然頓住了。
卻忽然接著道︰「今日他們進來的時候,你已經壞了規矩,明日你若是再……那你就不要怪姐姐不顧情面了!」
「明日皇姐打算如何對付她,朕都尚且不知,又豈能有插手的能耐?請皇姐放心!」他輕輕地應了一句,語中有笑。
那女子才似乎終于滿意,轉身欲走。
沒走幾步之後,驟然听得他清朗溫潤的聲線,自身後傳來︰「皇姐,你的眼楮,早就好了吧?」
「這個不必你管!」她的語氣,驟然尖銳了起來。這一句話出來之後,她很快地又道︰「與其管我的事,不如操心你自己的事。身為軒蒼的皇帝,你已經過了二十,也該考慮皇嗣的問題了!」
她這話一出,他含笑的唇角,微微一僵。
而那女子似乎是說上癮了,還補充了一句︰「不近,縱然可以養身,但長時間壓抑,對你也並不好!」
說完這話,她大步去了。
軒蒼墨塵嘴角微微抽了抽,萬沒想到,這樣的話,皇姐也能說得出來。那女子走了之後,墨子淵也慢慢地蹭到了他身後,小聲道︰「陛下,臣覺得長公主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二十多年不踫女人,這實在是說不過去,方才在屋子里頭,您應該有機會對洛子夜下手吧?您為啥沒……難不成您……?」
墨子淵自顧地說到這里,才終于回過神。
驟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軒蒼墨塵已經黑著臉看了過去。那表情令墨子淵頭皮發麻,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他這個臣下,第一次在這個溫雅君王的面上,看見如此黑沉的臉色,他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跪下請罪……
畢竟他方才的話,簡直是在質疑皇帝陛下是不是不行。
這論到哪里都是殺頭的罪過,然而軒蒼墨塵只黑著臉看了他一眼,令他充分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趕緊閉嘴了之後,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溫聲道︰「朕很好,你不必操心!」
「咳……是!臣該死!」墨子淵自然听得出他語氣下的不悅,但作為他,還是覺得挺可惜的,方才那麼好的機會,陛下也不把握住,以後可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了。
說完這個話題之後,他也忽然正色,開口道︰「陛下,方才長公主並沒有進去,怕是不曾想到您真的會。可這件事情,明日長公主若是知道了,那您就……」
老實說,長公主的脾氣,跟先皇那就是一個樣,千浪嶼是軒蒼皇室代代相傳的地方,這是個秘密,一直不曾為外人知曉。軒蒼皇室的一位先祖,就是幾百年前的藥王。而千浪嶼上頭,有個規矩,帝王不可承襲千浪嶼,而即便是軒蒼的皇帝,上了這島嶼,也得听守島人的。
所以陛下縱然身份尊貴,在這島嶼上頭,也說不上什麼話。這要是讓長公主知道,陛下盜了玉蘭傾,他真的懷疑長公主一怒之下,會不會……
「嗯,明日皇姐一定會知道。」軒蒼墨塵輕輕地應了一聲,語中有笑。她一定會知道,因為這個島嶼上頭,除了他和皇姐,沒人知道玉蘭傾能用來做什麼,而除了他,也沒有其他人有本事將那東西盜走。
墨子淵眼神一冷︰「那……」
軒蒼墨塵驟然抬手,止住了他,示意他不必再說。他舉步離開,回了自己的院子。墨子淵眉心皺了皺,跟著他一起走了,心中卻很是擔憂……
……
洛子夜這一覺,睡得非常不舒服,她感覺自己一整夜都在發燒,口干舌燥,神智混沌,一度感覺到頭痛欲裂。然而,又很快地昏沉著,睡過去。
閩越的情況,卻是沒比她好多少。
幾乎從進入這個島嶼之後,他一直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以至于睡著了之後,他一直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夢見自己從高山上掉下去,落入海水中漂浮,而心頭卻不知是何等的情緒,以至于纏綿悲傷到令他在夢中,也幾乎透不過氣。
而也因著他們兩人雖然是住著毗鄰的院子,可院子很大,隔音效果也非常好,怕就是洛子夜在自己的院子里頭大喊大叫,閩越也听不見,故而這個晚上軒蒼墨塵進來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也沒听到。
第二天一大早。
洛子夜醒來的時候,嘴唇因為口干舌燥而有些干澀,起來之後,她二話不說就爬起來灌了一壺水。低頭掃了一眼,看著自己胸前的起伏,而衣襟卻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于是便也知道,這當是她昨天沒有系好導致的。
二話不說,寬衣,重新系。
心頭也忽然跳了一下,她自然不會忘記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跑進來的那個人,也不會忘記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些坑爹的事,當然,她也很能意識到,昨天晚上自己莫名其妙暈倒之後,他當沒有做出什麼冒犯的舉動。
這自然也讓她懷疑這個人的動機。
難道昨天晚上,他是專門來她房間里裝逼,告訴她他很牛逼,讓她知道他是這個島嶼守島人的親戚,讓她趕緊抱他大腿的?一個正常的人,應當不會無聊到這個份上吧?那他到底想干什麼?
還有,她的裹胸布,自己松開了之後,他又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他叫她子夜,自然也知道她的身份,這要是讓他知道,他是個女的,那事情就很麻煩了!心思微沉,整理好自己之後,她就踏了出去。
走出了院子,而這時候閩越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兩個人都是熊貓眼,她沒睡好,他也沒睡好,但誰都沒多問。閩越見著她之後,只彎腰行禮︰「太子!」
洛子夜點點頭。
一起往前頭走了幾步,剛剛走過一個拐角,便看見這個城堡一樣的建築內,主殿的門這時候已經打開了,兩邊站著不少人,中間鋪著一塊紅色的地毯。
這陣勢,還真的不比見皇帝的時候差。
洛子夜和閩越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都很深,看來這個千浪嶼,怕不單單就是一個神秘的島嶼或者江湖勢力,有這樣的陣仗,指不定和哪國的皇室,都有些關系。
不過這時候也不是操心這些的時候,洛子夜跟閩越一起往那邊走,走著走著,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扭頭問了閩越一句︰「對了,你有沒有听過,墨塵這個名字?」
「墨塵?」閩越眉心一跳,開口道,「太子為何有此一問?」
洛子夜瞟了他一眼,沒多說,她當然不好說,自己昨天晚上差點被人非禮了,人家說自己叫墨塵。她之所以問他,只是覺得墨塵這個名字,非常熟悉,仿佛什麼時候听過。
于是她道︰「這個你就別管了,你直接告訴爺就是了!」
墨子淵頓了頓,開口道︰「墨塵到倒是沒听過,可是不清楚太子知不知道,我們 御大陸,軒蒼的皇帝,也就是軒蒼逸風的皇兄,叫軒蒼墨塵。與墨塵二字,似乎是有些相似之處!」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眉心一蹙。
看著前頭這陣仗,也像是跟皇族有關系,于是她開口問道︰「你見過軒蒼墨塵沒有?」難怪她覺得這名字熟悉,當初她在國寺逗比,求姻緣的時候,寫了大陸上不少美男子的名字,軒蒼墨塵就在其中之列,名字還是軒蒼逸風告訴她的。
「人倒是沒見過,就是听說過。屬下只知道此人素有風流俊采,雅溢天下之稱,還聞其貌若空谷幽蘭……若是閻烈在這里,他也許知道得多一些,但我在攝政王府,主要負責的是王的身子,這類事情,我很少過問,他們也很少主動告訴我!」閩越很快地回了一句。
洛子夜明白了,也就不多問了。不過卻覺得,閩越眼下描述的這個人,跟昨晚見著的那個人,的確是很符合,貌若空谷幽蘭,風流俊采,雅溢天下。
正想著,他們兩人就走到了地毯之上,兩邊站著的人,也沒有攔他們,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由著他們經過。
一直走到宮殿的門口。
她就見著了大殿的主位上,坐著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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