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這怒氣沖沖地就打算出兵。這下他手下的權臣就慌了,趕緊跟上去開口道︰「我王,您冷靜一些!倘若這是赫提緒的陰謀,那我們就這麼出擊,這不是給赫提緒幫忙了?」
說著這話,他慌慌張張地跟著耶律阿奇的馬,伸長了脖子表達自己的意見。
然而耶律阿奇眼下的怒火已經沖到了頭頂,根本不可能平息。他咬牙怒道︰「本王不想管這些該死的國書,到底是赫提緒寫的還是安卓格寫的,本王此去,只要將那兩個小兔崽子都殺了,定能泄了本王心頭之恨!」
也許真的就是安卓格寫的,也許是赫提緒寫的,但不管是誰寫的,只要把他們兩個都給殺了,這件事情不就結了?他耶律阿奇也不是傻子,明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有問題,可能是赫提緒的詭計,還傻不拉幾地沖上去,給人當槍使。只要把這兩個人都殺了,不管這.+du.國書到底是他們誰寫的,這也沒那麼重要了不是?
那權臣一听這話,思索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接著卻道︰「我王,這話雖然是有道理,只要把他們兩個都殺了,不管這東西是誰寫的,這個仇我們都能報了。可是眼下,此事攝政王殿下還完全不知道,我們這樣貿然動兵,這要是觸怒了攝政王殿下,這會不會……」
想起來鳳無儔也許會動怒,那權臣的眉心很快地皺了起來。
耶律阿奇也沉默了一會兒,但他很快地道︰「可不管怎麼說,眼下出兵對于我們科爾沁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這時候樓蘭正亂著,不論是為了報樓蘭這麼多年來跟我們的積怨,還是出于政治的考量,我們這時候都應該出兵,只是顧忌攝政王殿下,本王才未敢妄動。眼下有了這八道辱罵本王的國書,就是攝政王殿下知道了此事,本王也有話可以為自己申辯!」
「話雖是這麼說,可臣下認為這時候還是寫一封信給攝政王殿下,問問攝政王殿下就此事的意見比較穩妥,否則……」按理說,就算是因為這個很生氣要出兵,也是應當等攝政王殿下的詔令,否則還是妄動兵馬,這不合規矩。
耶律阿奇很快地道︰「可是攝政王殿下眼下離此地,一來一回也有三天路程,等請示完他,說不定這絕好的機會,我們就錯過了!本王等不了了,先行動再說吧。本王出兵之後,你們立即遣人去稟報攝政王殿下這件事!」
他這是準備先斬後奏了。
原本樓蘭亂成了一鍋粥,他早就想帶兵過去撿便宜了,就是因為顧忌著鳳無儔,所以才沒有動作,眼下這八道國書,等于是一個導火索,令他實在是憋不住了,眼下是非要出兵不可,除非鳳無儔站在這里攔著他,否則誰攔著他都沒用!
他這話一出,便是心意已決,那權臣心里還有許多話想說,但是看著他一臉堅決,這時候也不說什麼了,只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退到一邊去了。
看他不再攔著,科爾沁的大軍,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那權臣站在他身後,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心里頭也是不明白樓蘭的人到底是發了什麼瘋,局勢這麼緊張的時候,不想著好好處理好內政就罷了,還要撩撥原本關心就很不好的鄰居,難道樓蘭的那群蠢貨,就沒有想過其實他們科爾沁和隔壁的赫提,早就忍不住想去佔便宜了嗎?
可安卓格應當不會這麼傻,聰明如同赫提緒,應該也會料到這樣挑釁他們科爾沁,也許會激怒他們的王,令王想著把他們兩個都除掉了,也許就沒事兒了,于是直接帶兵攻打樓蘭嗎?
哎……越想他倒越是覺得此事有問題,但這問題出在哪里,他一時半會兒地,還想不太上來。擔憂地看了一眼耶律阿奇的背影,只希望王這次出擊,是正當地要出擊,而不是為掉入敵人的什麼陷阱吧。
……
「王,雲南王不答應,並且說了,不論您拿什麼財寶去換,他們也是不會交換的。那是墨氏王權的象征,也是他們雲南王這一脈在王室中身份的象征,再多的財寶和城池,也是換不來的!」閻烈站在王帳的中央,稟報了這麼一個消息,他說著這話的時候,面上的神情十分淡定,一點訝異都沒有,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繼續道︰「雲南王還說了,他並不敢忤逆您的意思,但聖晶石對于他們來說,意義實在非同小可。若是真的交出來了,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您若是一定要的話,怕是要踏著他的尸骨過去了!」
閻烈稟報著這消息,王座上的男人,手肘擱在膝蓋上。
他傲慢蔑然的眸光掃過來,魔魅冷醇的聲線,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重壓,嗤道︰「他的意思,是認為孤不敢踩著他的尸骨過去?」
這話里頭,帶著幾分譏誚和輕蔑的味道。
閻烈立即彎腰,開口道︰「王,屬下覺得他不敢這麼想,他大概是真心的打算拿命來保護這塊寶石!」畢竟這世上就真的有一種人,把榮譽看得比性命都要重要,雲南王估計就是這麼一個貨色。
他這話一出,鳳無儔倒沉默了。魔瞳闔上,魔魅冷醇的聲,緩緩地道︰「既然這樣……那就成全他吧。這世上許多人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卻很少有人明白,想要守護這些,至少他自己要足夠強大。在孤面前,強大兩個字,他還對應不上。那麼,他自然要給孤讓路!」
雲南王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他鳳無儔有他想要寵著的人。既然不得已,只能站在對立,彼此都不願意讓,那當然也只有讓一方消失。至于應當誰消失,自然當憑借實力說話!
閻烈臉頰微抽,心里也是覺得洛子夜作孽,好端端地要人家的傳家寶做什麼,這可好,一場大戰就……接著他眼角又是一抽,好像聖晶石很符合洛子夜說的璀璨如星光這一點,是自己稟報給王的。所以,比起作孽的程度,他自己也沒比洛子夜好上多少。
他低頭道︰「是!申屠王子已經在準備布陣了!」
他們其實都算是了解王的,都明白王在听了這消息之後,也決計不會想著退卻。因為王從來強勢,他的話就是準則,他看上的人和物,那就應該都是他的,不服,就用實力說話。這一點沒什麼可以爭執,也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所以這一戰,在所難免。
說到這里之後,門外一俊秀小哥,很快地踏了進來,那面上帶著幾分喜意。閻烈回眸看了對方一眼︰「肖班,有急事?」
尋常要是有什麼事情,基本都是遣下人過來傳話,並且是先傳話給自己,再由自己轉達給王的,但是對方竟直接就進來了,他進門之後,很快地單膝跪地,開口道︰「王,老王爺讓屬下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屠浮子已經答應為您解開寒毒了,只是這需要幾天時間準備,也需要一些藥材,老王爺已經著手在安排了!」
攝政王殿下聞言,濃眉習慣性地皺起,沉聲問︰「準備幾天?」
他這般一問,肖班很快地低頭回話︰「說是七八天的樣子,若是順利的話,就在您生辰的前一個晚上!」事實上,從前王的生辰,大家都是不敢隨便提起的,因為他們這些作為王心月復的人都知道,生辰對于王而言,並不是什麼美好的日子。
但最近不知怎麼地,據說王近日竟主動讓閻烈準備為他慶生的東西,並且每每談及幾日後他生辰的事,他嘴角都會淡揚起來,令人輕易地探知他的好心情。于是他這時候,就很自然地提起生辰的事了。
果然,他這句話一出,攝政王殿下眉間的折痕,忽然散開了。
嘴角也微微揚了起來,冷醇磁性的聲,緩沉道︰「告訴父王,就說孤知道了!」
肖班偷偷地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看見對方揚起的嘴角,和眉宇間瞬間消失不見的折痕,嘴角微微抽了抽……果然,又高興上了!王最近到底是怎麼了,生辰的事情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以前可是旁人一提,他就要發火的呀!
懷著一種納悶的心情,他低頭道︰「是!」然後轉身出去了。
殊不知這時候低著頭的閻烈,正癟了癟嘴,那是很嫌棄的神情。旁人不知道王這是為什麼,他當然是知道,還不是因為太子前幾天說要給王慶生,把這個人高興得听見生辰兩個字,就仿佛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好事。這不,昨兒個準格爾部落,有個人進來奉茶的時候,險些潑到王身上。
王原是直接便命人將之拖下去,畢竟王的脾氣從來都不好,他這樣的行為自然是會激怒王。然而對方在被拖出去的過程中,高聲告饒,說了許多許多話,什麼家中有妻兒老小什麼的,他們攝政王府的人犯了錯,是不會這樣求饒的,但對方畢竟是準格爾的人,所以……王听著他的那些話,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直到對方驟然說了一句︰「兩個月之後就是奴才妻子的生辰,求攝政王殿下讓奴才陪她過完最後一個生辰!」
生辰這兩個字出來,攝政王殿下傲慢的眸光,落到了對方真誠的面孔上,半晌,竟開口道︰「放了!」
沒錯,就是放了!並且是兩個月之後也沒打算處理對方的那種徹底原諒。要知道這樣的事情可是從來沒有在王的身上發生過的,閻烈真心地覺得,最近生辰兩個字,似乎成了王的寬容點,不管說什麼,只要談到這兩個字,他都會寬和許多。
正想著,驟然感覺到一道壓迫感十足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還未曾抬頭,便听著攝政王殿下迫人的聲線,傳了過來︰「還沒找到那個人嗎?」。
那個人,自然是指帝拓先皇。閻烈眉心皺了皺,語氣也沉了下來,開口道︰「王,沒找到。此人似乎是真的從這世上消失了一般,若非您當時懷疑他是死遁,我們去探查了他的棺木,發現里頭的確是空的,我們幾乎都要懷疑,帝拓的先皇是真的死了!」
鳳無儔闔上雙眸,遮住了他魔瞳中的情緒,卻並不說話。
這下,閻烈也開始緊張起來,王眼下的反應。當然是對他們的表現不滿意。帝拓的先皇必然是沒有死,可是沒有死他們卻找不到,這說明什麼?自然只能說明他們這些人,辦事不利!
他立即單膝跪下,道︰「王,屬下辦事不利,請王處罰!」
在他們攝政王府,辦事不利和做錯事的時候,從來沒有求饒和請求寬限之說,只有請罪。錯了就是錯了,有罪就要認!
鳳無儔魔瞳緩緩睜開,魔瞳落到他的方向,卻並未看向他,也沒有談及要治罪的問題,只沉聲問道︰「整個帝拓,全部找過了嗎?」。
「全部都找過了,不管是大街小巷,還是官道,甚至是所有官家的府邸,還有皇城百姓們的住宅,甚至是整個帝拓我們都打听過了,是否有小鎮今日去過新的人落戶,撒網的面很廣,但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找到!」閻烈說著這話,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實在是不明白,帝拓的那皇帝老兒是上天了還是入地了,怎麼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他這話說完,攝政王殿下魔瞳微斂,魔魅的聲線,緩緩響起︰「還有一個地方,你或許沒有找過!」
此言一出,閻烈一怔,還有一個地方自己沒有找過?什麼地方?他愣愣然單膝跪著想了一會兒,並大著膽子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卻在看見對方那復雜神情的那一刻,驟然想起來什麼,開口道︰「駙馬府?」
是的,他的確是搜尋了帝拓所有官員的府邸,但是不管從眼下他們哪一國來說,駙馬都是不能在朝中做官的,所以駙馬並不在官員之列,也沒有被他們作為第一目標是重點查看。而到了後頭,想著那是無憂公主嫁的府邸,王對無憂公主一向眷顧,所以他們才沒有多查,眼下看這情況,這是……
想到這里,他立即道︰「王,屬下馬上便派人去探查!」
「嗯!」攝政王殿下嗤了一聲,緩聲道,「盡快!孤的耐心,一向有限。」
「是!」
……
當耶律阿奇帶著大軍出發了之後,沒多久就迎面遇見了一隊人馬,帶隊的人是赫提部落的首領,沅野。
兩人在道路的分叉口,大眼瞪小眼,鑒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這兩個從來就跟樓蘭不合的國家,這麼多年來關系一直都不錯,眼下見了面,自然是要問問。沅野先道︰「科爾沁之王,好久不見!」
「也好久不見你了,兄弟!兄弟,你這是打算……?」耶律阿奇說著這話,眼神看了看沅野身後的軍隊,又看了看他們行走的方向,好像是往樓蘭去的。
沅野冷聲道︰「攻打樓蘭!」
耶律阿奇眉心一跳︰「兄弟,你也收到了樓蘭的八道挑釁國書?」不然他實在想不明白,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對方也跟自己一樣,直接就帶兵過來了,都沒請示攝政王殿下。
「什麼八道,分明是十二道!」沅野臉一黑,鐵青著容色回了這麼一句。
耶律阿奇眉心一跳,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比自己被樓蘭罵得還要慘的,莫名覺得心里平衡了許多。但兩個人這時候也都意識到這是有問題了!
對視了一眼,沅野忽然道︰「本王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仿佛就是有人想算計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