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欽天監抬眼看了一眼軒蒼墨塵,並沒想到對于這樣的事情,帝王的反應竟然如此淡定。
最終這件事情的正主,軒蒼墨塵輕輕笑出聲來,溫聲開口道︰「朕知道了,替朕多謝無憂老人,你先下去吧!」
話說到這里,整個寢殿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都傳來了這樣的東西,那就意味著,軒蒼墨塵,基本上是被判了死刑!
而,也許這天下,所有的算師,算出來的結果,都是不準的,但是唯獨無憂老人算出來的結果,不會!
並沒與一個去計較無憂老人,竟然直接寫了軒蒼墨塵的名字,帝王的名諱,被寫出來等同于造反。但是,誰都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因為無憂老人是世外之人,也是真真正正的高人。
這張紙條展出來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上面只有一句話,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軒蒼龍氣已散,縱帝陵重修,軒蒼墨塵命不過三年。」
「風王殿下,臣並未胡說!這是欽天監所有人一起算出來的結果,即便如此,臣也不敢貿然找陛下稟報。是臣寫信給多年前對臣有知遇之恩的無憂老人,無憂老人與世隔絕多年,不問世事。原本臣都沒想到可以聯系到他,但是……但是他回了臣了信,結果是一樣!」說完這話,他從袖中,將一張信紙掏了出來,展開。
二話不說,就狠狠地給了欽天監一腳,怒吼︰「你這混賬東西,你胡說什麼?皇兄的身體好得很,皇兄……」
他這話一出,軒蒼墨塵尚未說什麼,軒蒼逸風就很快地站了起來。
「不是!」欽天監不敢抬頭,猛然一下,將自己的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幾乎是悲嚎道,「紫微星暗淡,陛下命不過三年!」
軒蒼逸風這時候,也皺眉問了一句︰「可是會影響我軒蒼國運?」
那欽天監,才遲疑著開口道︰「想必陛下知道,泰山是我軒蒼最高之處,也是龍氣最旺盛之處,是以帝陵被選在那里。這不僅僅是我軒蒼世代帝陵所在,也是國之根本所在。這一次,帝陵損壞,已經犯了風水大忌,紫薇星芒漸散……臣斷定……」
「說吧,朕恕你無罪!」軒蒼墨塵也並不在意,很快地應了這麼一句。
欽天監頓了頓,似乎不不敢說,跪了一會兒之後,方才開口道︰「請陛下先恕臣無罪,臣才敢說!」這話,說出來就是要殺頭的!
唯獨軒蒼墨塵,點塵不驚,看著對方,溫聲道︰「說下去!」
他這話一出,殿內所有的人,面色都微微變了變。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官服的人,大步走了進來。他行禮之後,開口道︰「陛下,自帝陵倒塌,微臣夜觀星象,紫微星黯淡,是為不祥!」
「傳!」軒蒼墨塵並未多問,直接便說出了這麼一句。
盯了軒蒼墨塵一眼之後,開口道︰「陛下,欽天監有話想對您說!」
倒是墨子淵,欲言又止。
逸風的話,他何曾不明白。也就是因為如此,他才在皇陵之外,為自己的不孝跪了三天!他並沒回話,軒蒼逸風看著他已經虛弱成這樣,也沒再多說什麼來打擊他,大抵也是因為他心中明白,這件事情皇兄也並不希望它發生。
他這話一出,軒蒼墨塵的面色,便又沉了幾分。
所以,軒蒼逸風這話的意思很明確,這要是軒蒼墨塵的母後還在,知道了這個消息,指不定受不住,也會自盡。縱然是他這樣灑月兌的性格,也實在忍不得這種事。
皇陵出事,可是非常嚴重的,就是在民間,但凡誰家祖墳被動了,那家定然會有婦人受不住上吊自殺。世人從來視此為奇恥大辱,是不孝,也是侮辱祖先。
他這話一出,軒蒼逸風的臉色,忽然也不好看了。他看了一眼軒蒼墨塵,開口道︰「皇兄,你可真的要慶幸母後早日不再了,否則……」
墨子淵開口道︰「陛下不必掛心,一切都有我們操持,很順利!」
軒蒼墨塵聞言,倒是並沒往心里去,只輕輕笑了笑。抬眼問了一句墨子淵︰「皇陵修得怎麼樣了?」
他的話說完,邊上的墨子淵,眼角就抽了抽,陛下也是對他這個弟弟太寵愛了,以至于對方說話都這麼無法無天。這都直接說起皇帝兩腿一蹬了,這是在詛咒陛下死嗎?
這時候軒蒼逸風,正在他的病床前。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外人,所以他對自己的皇兄,還是比較隨意的態度。開口道︰「皇兄,您可得快點好起來,皇弟我還想去肆意江湖,快意人生,您不要以為臣弟不知道您在泰山想著您若是有個萬一,就把皇位傳給我,皇兄,不是臣弟說,您這樣是不厚道的,您咋能指望自己肩上的擔子說不要就不要,兩腿一蹬,就把事兒都栽給臣弟呢?臣弟不同意!」
軒蒼皇宮,皇帝的寢宮之中,軒蒼墨塵已經風寒多日。
……
「是!」
眼下父皇對琉月有愧疚之心,那麼想要借琉月來幫自己躲過這一劫的可能,就大多了!他趕緊開口道︰「立即通知公主,本殿下想見她……」
但是,武項陽听了這話,眼前就亮了一下。
他現在都懷疑,幾位皇子殿下到底是不是陛下親生的,盡管他自己也知道他這個懷疑非常大逆不道。
可即便是公主比較少,但是陛下也不用重女輕男到這個份上吧?人家不是都更加重視皇子嗎?為什麼陛下會這麼重視公主呢,這也是奇了怪了。尤其陛下對幾位皇子殿下的態度,一直就不怎麼好,對公主就……
陛下的子女並不多,相較之其他的皇帝的確是不多,其中也就只有一個公主。
「陛下最近對公主消了氣,看公主生氣了,仿佛也是很愧疚,所以正在變著法子哄公主開心!」那下人有說了那麼一句,並且翻了一個白眼。
武項陽睨了那下人一眼︰「父皇現在是什麼態度?」
也是了,這麼多多年,公主殿下在陛下的跟前,何曾受過什麼氣,可從來不都是陛下把她捧在手心里嗎?這一次軟禁了這麼久,公主跟陛下鬧脾氣,這也不奇怪。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父皇肯定是要處置他領軍不力的,這時候大概只有武琉月能助他一臂之力。他這話一出,他身邊的下人立即開口道︰「大皇子殿下,從陛下接到命令帶兵阻攔鳳溟大軍的時候,公主就已經被放出來了,她這幾日並沒有出自己的房間,想來是在生陛下的氣,在跟陛下鬧脾氣!」
他忽然抬頭,問了一句︰「公主呢?」
武項陽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沒心思去管一個士兵在想什麼,他現在只想知道他的父皇怎麼想,會不會就此覺得武青城才是更加適合皇位的人,甚至即便不用武青城,會不會覺得他的那幾個皇弟大概都比他優秀,要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麻煩了!
至于指揮這場戰爭的大皇子殿下,是不是會跟他一樣有福氣,這個完全就要看大皇子的命了!
反正八萬大軍全軍覆沒的時候,他作為傳令兵回來傳令了,所以才逃過了一劫沒有死,並非是他沒有集體榮辱感,覺得自己沒有死,他就得意了。而是那麼多人既然都死了,能活一個為什麼不活?只要是活著,以後才更有報效龍昭的機會呢,所以他覺得在那麼多人當中,死里逃生的自己還是很有福的。
「那……」那士兵也是不知道該說啥了,他能讓大皇子殿下自求多福嗎?
八萬大軍全軍覆沒,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是他們不說,父皇就能什麼都不知道的。也不是他們不說,這件事情就能帶過去的!
武項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睨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們不說,能瞞得住父皇嗎?」。
他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並不知道上頭的那些事情,但是這麼基本的,大皇子殿下帶兵出來打了敗仗,這樣的消息,一定會觸怒陛下,這是必然的。如此基本的東西,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這時候,就在小心翼翼地詢問,到底能不能告訴陛下。
那士兵瞥了一眼武項陽,開口詢問︰「大皇子殿下,這個消息……我們要跟陛下說嗎?」。
而這一切,都不怪別的,只怪他自己大意輕敵。想著冥吟嘯是個不成器的皇帝,根本就沒有絲毫威脅性,所以才作出這樣輕率的對敵之策,現在好了……敗局已經鑄成,而且覆水難收。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父皇是不是會覺得,武青城比自己更有實力,而自己根本就難當大任?
要是這一切都是自己預料的那樣的話,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事實上,這一次自己還不是跟冥吟嘯交戰打輸了,而是更自己的親弟弟,武青城交戰輸了?要是這個消息傳入了父皇的耳中,父皇會怎麼想?!
他的眉梢狠狠地皺了起來。
他忽然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那時候不往心里去,為什麼明明已經懷疑了,卻絲毫不放在心里。甚至已經被那個人揍了一頓,還要因為自己「心胸豁達」,都不去徹底地查一下對方是誰。而他武項陽真的就是心胸豁達的人嗎?其實並不是!
這一秒鐘他已經無法言說自己心中的沮喪,難道那個嬴燼,就真的是冥吟嘯?那時候看見對方那張很熟悉的臉,他就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想著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沒往心里去。但是到現在……
「噗通!」一聲,他跌坐在主位上。
他不是沒見過。嬴燼身邊的人,他也曾經听茗人在無意之間透漏過,自己的四皇弟,去了那個嬴燼的身邊,到了那個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身邊。而也就是同時,他又想起來,在那個晚上,自己被人給打了,最終連瓖嵌了寶石的腰帶,都被搜羅了去,想到這里之後,武項陽的臉色徹底青了。難道……
青城?
武項陽一听這話,臉色就變了!
是誰呢?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個士兵的心情也很古怪,因為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什麼說出來的時候,就感覺那麼熟悉,仿佛他身邊就曾經有過一個什麼人叫青城一樣。不對,應該並不是他身邊有過一個叫青城的人,倒更像是一個很遠很遠的人。
那下人听了這麼一問,原本就一頭一臉的汗水,剎那間汗水如瀑,都已經從臉頰上一路滑落了下來,滴入了泥土中,甚至于完全不敢去看武項陽的臉,顫抖著開口道︰「我們八萬人,全軍覆沒!領兵的還不是那個傳說中的鳳溟皇帝,而是那個青城!」
中了鳳溟大軍的埋伏,然後呢?
他冷著一張臉,盯著自己面前的人,冷聲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自己輸給了冥吟嘯?這真的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嗎?或者冥吟嘯那邊找了一個高人在指點?但是就目前為止,並沒有听說那邊請了什麼高人啊。
結果到今天,忽然告訴他,在對戰的時候,自己輸了?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想出來的應敵之策,最終會面臨這種結果!旁人他不敢說,但是那個冥吟嘯,他還不知道嗎?從登基了之後,就毫無建樹。從前也不是沒听說過冥吟嘯干的種種奇葩的事兒,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有智商的。
武項陽听了這話,眉梢微微蹙了蹙,盯著對方,表情陰鷙。怒喝出聲︰「你說什麼?」
「大皇子殿下,我們的大軍,在秦嶺中了鳳溟大軍的埋伏,現在……」士兵跪在武項陽的面前,一頭一臉的汗水,稟報著眼下的軍情。
他話音一落,蹲在地上的攝政王殿下,怔了怔。數秒的沉默之後,他魔魅冷醇的聲,緩緩地道︰「好!」……
他知道,這是王希望的。他更知道,即便自己不提,王也會主動提。自己再怎麼不情願,也無法更改王早已刻入了骨血里的愛與執著。所以,他閻烈是不是主動提及,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最終,他看著那人俊美無儔的側顏,喉頭哽了哽,握緊了拳頭,違背自己的意志,說了一句話︰「王,屬下幫您查查,洛子夜在哪里吧?」
閻烈在邊上,靜靜看著,忽然也覺得自己心口哽得難受。
他似乎靜默了一會兒,旋即。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撿起來。放入手中,包好。像是在收拾著情緒,也像是在收拾著最後一分,還不願意斷掉的念想。
不一會兒,地面上便露出來幾塊碎片。
接著,便見攝政王殿下帶著繁復扳指的手,在泥土中,輕輕撥弄了幾下。
閻烈跟在他身後,其實並不知道王醒來之後,堅持要到這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他也不敢問,直到,當他們一直走到那日王重傷之後,撐起真力抵擋住山石的地方。他才看見,對方終于停了下來,蹲子。
四面都似乎靜了靜,即便地上的這些死物,在他這氣場之下,也似顯得老實本分。
他的靴子踩在地面上,魔息微動。
墨色的衣擺,在風中揚起,帶出來的是張狂的弧度。而他那張俊美更甚神魔的面孔上,並無絲毫表情。大步往千里峰中走去!進了千里峰,這時候地上都是泥土,不少泥土已經變成粉末,在空中輕舞。
鳳無儔翻身下馬。
幾個時辰之後,他們就到了千里峰的山谷口,也並不出閻烈所料,這時候的千里峰上,已經變成一片廢墟。在山谷倒塌之後,這里什麼都沒有留下,人都走了,也並沒有人來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