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事情的發展再一次印證了計劃不如變化快這句話。
再往前就是慶恆府轄下的一個縣城,因著地理位置不錯,還算繁華,桑夏原本是打算在這里分道揚鑣的,分開前的最後一頓飯當然也就選了個好點的地方。
許真真知道了桑夏的決定,對她頓時又親親熱熱起來,敵意盡消。
桑夏看著抱著自己手臂的許真真失笑,得她怨容易,得她好卻也不難,真是小孩兒心性。
按著許真真的習慣挑了樓上靠窗的位置,季元昊正打算叫小二上些店里的招牌菜,就听得後面那桌聲音突的大了起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之前是關家,然後是潘家,現在是許家,而且竟然全是趕盡殺絕一個不留,行凶手法明顯是同一伙人。」
「不是說許家還跑了一個嗎?」。
「那哪叫跑,是當時不在家,要是在&}.{}家哪里跑得了。」那人喝了口也不知是茶水還是酒,繼續高談闊論,「關家在加措府,潘家在樂成府,許家在三賢府,這離的天南海北的,怎麼就都惹上這樣的仇家了?」
桑夏本來的關注點不在這里,只想著果然不出她所料,潘俊生所留的線索提及的病叛許梁中,許梁是凶手要下手的目標,並且許家已經應驗了,那麼下一戶是梁家?
不過現在,她更關心的是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小妹,趕緊坐到她身邊將人摟住,桑夏輕聲道︰「二弟,快去問清楚。」
季元昊臉色也不好看,拍了拍許真真的肩才走開。
桑夏已經沒心思去听後面的話了,溫聲安撫身體都在顫抖的人,「不要多想,天下姓許的多了去了,三賢府也不會只有你一家姓許。」
許真真如同溺水時抓住浮木一般緊緊摳住桑夏的手,想點頭卻點不下去,是許家,是她的許家,她知道,只有她家出了事才會傳出這麼遠,三賢府只有一個許家有這麼厲害。
不一會季元昊就回來了,也顧不得點吃的,先叫過自己的屬下吩咐了幾句,對桑夏使了個眼色輕聲道︰「先走。」
桑夏心一沉,將許真真扶起來站好,在她耳邊幾乎是命令的語氣,「不想引人起疑就自己走出去。」
許真真覺得自己從沒有一刻有這麼冷靜,哪怕她此時全身都輕飄飄的,一腳一腳如同踩在棉花上,可她還是不用人扶自己從樓上下來,走出了人聲鼎沸的大堂,來到了大街上。
說得對,不能讓人懷疑她是許家人,不能。
「我讓人去客棧安排了,先安置好再說其他。」
「也好。」桑夏點頭,如果說之前她對許真真只是剛剛結義的稀薄姐妹情,在知道許家可能和娘有關後感情就變得不同了,更何況這是滅門的三家里唯一幸存的人。
許真真就跟個木頭人似的跟著走,好在客棧離酒樓不遠,走沒多久就到了。
幾人進了一間房,季元昊走在最後,關上門背過身來沉聲問,「小妹,三賢府北城三元巷,可是你家?」
許真真眼淚刷的落下來,「我家,在,三元巷,那里,整條巷子,只有我們家。」
雖然知道那個許家八九不離十就是真真家,真確定了季元昊心里還是猛的一沉,關家,潘家,許家,干淨利落戶戶滅門,究竟是誰有這天大的膽子!
「,你現在……」
「我先不走了,出了這樣的情況走了也不安心。」
許真真听她這麼說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撲到桑夏懷里放聲大哭。
完全不出自己預料,季元昊心情好了些,「那好,你照看好小妹,我再出去打听打听情況,那人知道得也不是很詳細。」
「也不知對方是什麼人,知不知道小妹的動向,你小心些,不要露了形跡,還有剛才那兩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起疑,你要有多的人手分派兩個去看住他們。」
「我省得。」
許真真哭得直打嗝,秋嬋已經嚇傻了,還是珍珠打了水來擰了帕子遞給小姐。
桑夏將人從懷里扯出來,擦掉她滿臉的眼淚邊道︰「哭沒用,真真,尤其是這時候,哭最沒用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是回三賢府還是有其他可去的地方,現在已經沒人能幫你拿主意了,你要自己做決定。」
許真真愣愣的看著桑夏,想起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話︰患難見真情,應該就是指的她現在的情況吧。
明知道她有麻煩,可和季哥哥都沒有離開她身邊。
這麼想著,六神無主的心安穩下來。
對,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有,有季哥哥,她還有依靠,他們不會扔下她的。
雙手掐住虎口,許真真咬了咬唇,抖著聲音道︰「,我,我想回家看看,這是我長這麼大頭一回離開三賢府,我家的親人,全在那里,就算要投奔誰,也只能回那里。」
說著話,眼淚又掉下來,「,我不想投奔誰,寄人籬下太可憐了,以前都是別人看我們家的臉色,現在許家落了難,他們……他們……」
這是最現實的情況,桑夏沒想到她會想到這些,既然已經想到了,她也不會淨說好听話安慰,「真真,你有定下婚約嗎?」。
許真真想到季哥哥,一時之間都不知道點頭好還是搖頭好,「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我希望你沒有定下,如果定下了你怎麼做都不好,可要是真嫁,除非對方本份到了一定程度,不然失了娘家的你日子不會好過。」
許真真低頭摳著手指頭,聲音低低的道︰「我不知道有沒有定下,就是因為家里要給我定婚約我才跑出來的。」
「你出來多久了?」
「一個月吧?可能不止,秋嬋,我們出來多久了?」
秋嬋恍著神勉強回話,「四十一天了,小姐。」
這方面的事桑夏也不懂,只能回頭問珍珠,「四十一天夠定親嗎?」。
珍珠想了想,搖頭,「以許小姐這樣的人家這點時間估計不夠,就算有了口頭約定,沒有定親信物,許小姐完全可以不認,要點臉面的人都不會願意擔上欺負孤女之名。」
看許真真立刻就放下心來,桑夏暗中搖頭,麻煩又豈會只有這一點,偌大個許家,產業自是不小,真真從未接觸過這些,就怕下人欺瞞,親朋也想據為己有,已失了家人,再沒有了財物庇護,以後就真的難了。
不管是因結義之情還是娘那層不能確定的關系,三賢府她都要去一趟,不管真真如何打算,她總要幫一把的,而且許家,她也要去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緣份真是不可思議,半路認下的妹妹竟然和娘那一輩人有關。
桑夏突然想到了安平之,他是不是和她知道的那個安家有關?如果是,他出現在自己身邊真是巧遇還是……別有所圖?
一定是她想多了,她有什麼可圖的,娘雖然不見安家人,但和安家並無仇怨,再說娘離家前已經見過安老爺子了。
「,你……你和季哥哥會陪我嗎?」。
看著又要落淚的人,桑夏忙點頭,「二弟我不知道,我一定陪你,眼楮都哭腫了,快別哭了。」
「我也不想哭,就是……眼淚老掉。」許真真擦了下臉,不一會臉就又濕了,眼楮紅著,鼻子紅著,嘴巴也是紅艷艷的,越哭倒越顯艷色了。
「眼楮要哭壞了,真真年紀還小就長這麼漂亮,以後臉長開了一定會是傾城美人,不知道多少人會想娶你,到時候再慢慢挑一個讓真真喜歡,也對真真好的,現在我們將這個難關跨就好了,不哭了啊。」
許真真還在哭,只是哭聲明顯小了。
珍珠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小姐真知道安慰人,正好撓到了許小姐的癢癢肉上。
許家出了這麼大變故還能想別的心思,真不知道這許小姐是缺心眼還是太無情,她想著都覺得有點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