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榛明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他也確實很高興,可這高興卻壓不下心里突然升起的不安。
宜容那樣的性子養不出小白兔來,他和宜容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軟弱之人,可夏兒面對昊兒的反應卻太過反常。
他負了宜容,這一點夏兒不可能不知道,不然她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卻根本無相認之心,既然如此,為何她對昊兒卻無恨意?就因為他們之前相識?
可就算是對他,夏兒也沒有表現出在意,她對自己,態度上完全就是臣子對皇上,不知曉內情的人怕是根本想不到他們是父女。
夏榛明看著眼神清澈的夏兒心直往下沉,他之前是高興得過頭了,竟然現在才這一點。
他的女兒,對他無絲毫感情,她都如此了,宜容呢?
他一直以為宜容恨他,也會一直恨他,夏兒的出現更加+.++證實了這點,現在他卻不得不想另外一種可能,宜容不恨他,因為不再愛他,不愛不恨,以宜容的性子怕是早將他拋到了腦後,在夏兒面前都不曾說起過,就算說起,也像說一個陌生人……
夏榛明用力按住痛得仿佛要撕裂他的心髒,倒下之前看著夏兒上前一步又頓下腳步不再上前只覺得滿嘴苦澀,這世上啊,什麼藥都有,唯獨沒有後悔藥。
御書房里已亂成一團,所有人都面帶焦急,唯有桑夏格格不入的安靜著,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步入這個圈子。不用刻意去打听就知道了他的身體這幾年都算不得好,最嚴重的時候將近半年沒有大朝會,若非每日會固定詔大臣覲見。老大人們也都很安穩,怕是早就亂了。
只把他當成她需要效忠的君王,這是她決定入仕時就做好了的決定,當他在自己面前倒下時,她以為自己會不忍,會難過,可是完全沒有。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心靜至此。
還是為娘不平的吧,桑夏垂下視線,站到劉大人身邊等御醫到來。
範冬很有經驗的喂皇上吃了藥。就在隔壁隨時等候的御醫快步進來,號脈過後解開皇上的衣襟,有節奏的按揉心髒部位,直到看到皇上的臉色緩下來些了。一眾人才松了口氣。
誰也不知道皇上為什麼會突然發病。若說是因桑夏之故,他們又並非第一次見,沒理由頭一回相見都無事,現在才遲遲發作。
夏元昊眼神復雜的看向,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上嘴轉開了視線。
「皇上,您醒了!」
夏榛明勉強坐起身,對上桑夏微冷的視線心里苦意更甚。之前只以為是長得像,現在才連性子也是有幾分相像的。也是,宜容的女兒,怎會不像宜容。
「所議之事朕準了,由桑侍御史你全權負責,詔令各部全力配合。」
桑夏緩緩下拜,「微臣遵旨。」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桑夏行了三跪九叩大禮,在眾人的靜默中轉身離開。
夏榛明閉上眼遮住濕潤的眼眶,他懂她的意思,叩謝了生恩,今後便再無親緣關聯,只是君臣。
他的女兒,不在乎公主身份,不在乎他是皇帝,不在乎他是否要認她,她固執的將這些摒棄在外,不接受,甚至不願意被提起。
「父皇……」夏元昊忍不住輕喊出聲,他隱隱覺出不好,卻不知道哪里不好,她這跪拜究竟是何意?
「都退下吧,朕累了。」
「……兒臣(臣)告退。」
一出御書房,夏元昊想也不想的追了。
「。」
桑夏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夏元昊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剎時什麼話都問不出口了。
「一起走走?」
夏元昊自然求之不得。
桑夏的身份一開始知道的人不多,到了現在,滿朝文武無人不知,更不用說天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宮中禁衛。
于是姐弟兩人友好的一起散步的消息比桑夏的腳步更快的飛速傳遍了朝中上下。
偏偏兩姐弟都是被各種眼光打探慣了的人,此時誰也沒有把那些視線當一回事。
「以後……我還能叫你嗎?」。
遲疑的話遲疑的神情無一不讓桑夏心軟,「三賢府的那段日子我永遠都會記得,二弟對我的維護我也不曾忘記,只要你還認我這個,我無論何時都認你這個弟弟,結義弟弟。」
不是血緣上的弟弟,只是結義的弟弟嗎?夏元昊苦笑,可血緣無可更改啊,如果只是結義的姐弟,他能舍下一切去追求,可血緣上的姐弟,他要如何做才能斷了心里的念想。
桑夏抬頭看著雕龍畫鳳無處不顯出華貴的廊壁,「皇家居然能養出二弟你這種性子的人,也不能怪我根本沒往這上頭想。」
「這樣不好?」
「好,也不好,不過眼下看來還是好多些,皇上子嗣不多,你為長,又是在皇上跟前長大,沒人會沒眼色的來欺負你。」
夏元昊停下腳步,掩不住疑惑,「,你……怨嗎?」。
桑夏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笑得無奈,「你一定不相信,我直到和你分別後不久才知道我還有這麼一層身份,我娘從小沒提過父親這個字眼,當然也就沒說過好話更沒說過壞話,我一直以為我是沒有父親的,誰知道我不但有,還……」
桑夏搖頭,「人生的際遇真奇怪是不是?在三賢府的時候你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我們會在這種地方,這種身份說這種話題,二弟,我不恨他,更談不上恨無辜的你,我恨不起來,娘教我許多,縱容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可她沒教我如何恨一個人,我也驚惶無助不知所措過,可始終我還是不願意背負那些太過沉重的情緒,現在這樣就挺好。」
夏元昊驀的就有些眼眶發熱,坐到桑夏身邊沉默片刻,道︰「我是听著桑首領的事跡長大的,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這個我佩服的人就是皇後娘娘,先生是父皇安排的,他……很有意思,很少真正教我那些書上的東西,反而經常給我講故事,講得最多的就是桑首領,這些父皇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從來不曾制止,也沒有換了他,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父皇其實是希望大家記住桑首領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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