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暗嘆，說，「十三娘以前不是說過，中蠱時間越長，越是不容易發現麼？哪怕是雪眠蠱也需要固神蠱檢驗，才能判斷有無中蠱。算時間，李軒中蠱的時間恐怕在認識你之前……」
這件事情和仲孫沅沒關系，誰能想到李軒會中蠱，而且中蠱時間還這麼長？
「就是因為在認識我之前，我才會倍覺疑惑……」
仲孫沅將那條「高定的雪眠蠱」細細解剖，將靈力灌注在蠱針之中，然後把蠱針刺入蠱蟲各個部位，細細觀察針身變化。越是觀察，她的眉心的褶痕就越明顯，似乎踫到什麼難題。
「學長知道李軒在此之前的經歷麼？要不是李軒運氣好，無意間救了曲家的曲無心，他現在恐怕還是垃圾星上渾渾噩噩的小混混，哪里有機會得到曲無心舉薦的特招生名額？」
光看這段履歷，李軒就像是小說中開了金手指的男主，運氣好得逆天……當然，仲孫沅也知道這小子身上背負濃厚氣運，說他是開了掛，抱著金大腿的男主，本質上也差不離了。
她很清楚，就算沒有曲無心，李軒肯定會踫到其他貴人幫助他，這是不可避免的。不需要很多，只需一點點幫助，他就能魚躍龍門，翱翔九天。運氣太好，旁人想要嫉妒都找不到門。
「他救曲無心是意外，曲無心出事也是意外……」仲孫沅嗤了一聲，繼續道，「李軒之前跟我說過，他的父母是當地星球官方部門培育的無名孤兒，他本人的出身根腳更是普通。」
所謂的「星球官方部門培育的無名孤兒」，說白了就是人工培育的試管嬰兒。
星際時代，除了一小部分遵循古老思想的家族，大部分人包括民眾，對于生育都不太熱衷，加上這個時代人均壽命都十分漫長，對于下一代都有些不急不慢，導致老齡化傾向嚴重。
為了減緩負增長帶來的人口壓力，也為了增強整個聯邦對外星際探索的能力，聯邦很早之前就出台了人工試管嬰兒的專門法案，李軒的父母就是這種試管嬰兒。
這些試管嬰兒無父無母，沒有任何身份背景，作為第二代的李軒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像他一樣的「試管二代」太多太多了。要不是氣運逆天，注定也是籍籍無名。
「學長，你說這麼一個身份背景，有什麼地方值得人注意？」仲孫沅這個問題，也是姜阮疑惑的，「你推測的沒錯，李軒中蠱的時間應該在認識我之前，在他離開原籍垃圾星之後。」
這段時間，李軒認識的人當中，有點兒分量的也就是曲無心了。
可曲無心和李軒很少聯系，兩人之間最大的羈絆也只是「救命之情」，要說是因為曲無心而對李軒下手……嘖嘖，只能說下蠱之人腦子真是被驢踢了，這投資怎麼看怎麼虧本。
「再說說這些蠱繭，那才是大手筆！哪怕是對于玩蠱行家來說，也都是極其難得的好東西。」
這世上再也沒什麼東西，能比高深的機關術知識更能打動機關術士。
與此同理，對于蠱修來說，也沒什麼比珍貴的蠱繭能加能吸引他們。這一個蠱巢，在懂行的蠱修眼中，比得上金山銀海！能玩這麼一出的，也不像是不懂行的行外人。
仲孫沅用蠱針戳了戳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雪眠蠱，繼續敘述，內容更是駭人听聞！
「這條雪眠蠱，可不僅僅是‘高定’那麼簡單。培育過程需要以剛死不出一刻鐘的嬰兒心頭血做蠱印，這嬰兒還必須是意外死亡的，或者死前經受折磨，這樣才能產生死怨之氣。」
姜阮越听，臉色越是蒼白陰沉。他不懂蠱蟲，也不知道如何養蠱，可參考一下仲孫沅培育固神蠱的方法，再對比這條「高定雪眠蠱」的培育過程，他就知道這條雪眠蠱有多麼邪惡了。
仲孫沅冷靜地說道，「我說的這個心頭血，可不是心髒內或者血管中的血，而是人之精血，關系到精氣神的命脈血。一個成年人，心頭血也就十來滴，更別說年幼的嬰兒了。」
姜阮雙手捏緊了輪椅扶手，隱隱猜出仲孫沅要說什麼，牙關緊咬，似乎壓抑什麼。
仲孫沅眼中無悲無喜，可語氣暗含冰冷之意，「一個嬰兒，頂多能取出一滴心頭血。可培育這條雪眠蠱，每天都要喂至少十二滴，也就是一個時辰一滴，連續喂養七七四十九天。」
換而言之，想要培育出這樣的雪眠蠱，至少需要犧牲五百八十八個無辜的嬰兒。
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滄溟界並不少見，一些失控發狂的魔物或者妖類想要造殺孽，手上的人命血債遠遠比這個多。還有些旁門左道的法門，也是以損人利己為己任。
她見多這種事情了，不知道還行，一旦被她知道，肯定要千里追殺，直到把人干掉為止。
仲孫沅年輕時候在滄溟界的名聲那麼嚇人，可不僅僅是和人切磋打架，更多還是斬殺妖魔殺出來的。她仗著身後有劍修第一人的師尊撐著腰，誰打她師尊就幫她打回去，就可勁作死。
她追殺別人，從來不受其他因素干擾，哪怕對方逃進老窩，也別想她放棄。
用別人的話形容，她就是條沒有拴住的瘋狗，逮著誰咬誰，不把人咬沒氣了，絕對不撒嘴。
不過她從來不在意這些名聲，滄溟界的劍娘，從來只用實力說話。踏劍峰某一任劍尊說的話就十分有道理，劍修苦修多年，劍心通達，劈天裂地，可不是為了和人講道理的。
有種就動手，能用實力解決的事情，絕對不用嘴巴比比！
「五百……八十八個……」听到這個駭人的數字，姜阮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可沒有忘記，仲孫沅之前還說過，這些嬰兒取心頭血之前，生前都是意外死亡或者飽受折磨而死，這樣才能保證心頭血之中滿含死怨之氣……簡直……簡直令人發指！
「這個數字只是下限……」仲孫沅冷嗤，她就不信下蠱者只弄了這麼一條雪眠蠱，「越是高級的蠱蟲，培育越是困難。不僅僅是時間，還有大量的財力物力，而且失敗率也相當高。」
換而言之，為了培育一條成功的「高定雪眠蠱」，背後還不知道要失敗幾次呢。
「這麼珍貴的蠱蟲，要是因為曲無心的緣故才對李軒下手，這就說不過去了。」仲孫沅搖頭，「明顯是下給曲無心更加有利，李軒在當時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
現在也沒多大就是了，軍校期間，有仲孫沅珠玉在前，墨肇又是人氣王子，姜瀾月和蔣默燕也都是學霸級人物，其他優秀的學生更是出類拔萃，李軒這個學渣混在其中，根本不起眼。
哪怕後來被仲孫沅捉著補課苦學，整天頭懸梁錐刺股，學習突飛猛進，但也只是到了普通水平，想要在人才濟濟的聯邦第一軍校出頭，他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這麼一個普通、不起眼的學生，怎麼就值得人下這麼大的血本？雪眠蠱控制他神志，蠱巢捏住他的命脈，雙管齊下，簡直不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這事太古怪了，她不得不多想。
「不是因為曲無心，難道是因為李軒本身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人忌憚，然後下血本去防備？」仲孫沅知道李軒氣運深厚，但氣運這種東西虛無縹緲，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啊。
姜阮靜靜听著，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卻沒有一條可以解釋如今的情況。
良久，他嘆氣說道，「看樣子，還是得去調查學弟之前的事情，從垃圾星開始一直到聯邦軍校。城市各處的監控錄像都有百年保存期限，學弟這事情應該不難辦……」
姜阮心中沒底，也不知道那些監控能不能查到蛛絲馬跡。不過好歹有調查方向，總比無頭蒼蠅一樣胡亂飛，然後撞得頭昏眼花要好得多，「一有線索，我就聯系你。」
「這事情不急……」仲孫沅勾了勾唇，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之前摁死雪眠蠱的時候，用特殊方法攻擊了這條子蠱。子母相依，想來母蠱的持有者，這會兒也不好受。」
一般來講，蠱蟲都是養在人體內的，這樣能以血氣加深持蠱者和蠱蟲之間的聯系。像姜阮這樣的土豪，畢竟只是少數。人家愣是用凝晶石砸出一條補元蠱之王，也是讓人醉醉的。
以身養蠱，這種方式有好有壞。好處是加深蠱蟲的聯系和控制，壞處就是……一旦養育的母蠱受傷，和母蠱心神相連的持蠱者也討不了好！輕者受點內傷，重者……呵呵，蠱蟲暴動！
蠱蟲暴動麼，可是有蠱蟲反噬的風險，越厲害的蠱蟲，反噬越狠！
姜阮點點頭，急不急都是一樣的。姜家家大業大，情報部門的規模極大，不管什麼事情，直接丟給他們然後坐等消息就行。反正又用不到他自己上手，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讓我查到是誰下蠱，我就讓他嘗一嘗萬蠱噬身的滋味！」仲孫沅沒有弄死蠱巢的蠱繭，可不就是為了讓它們以後有用武之地。這陰狠手段，已經觸到她的底線了。
姜阮听了這話，忽的明白話中的深意，「十三娘是說，給李軒下蠱和綁架傷害瀾月的……不是一伙人？」想到還有另一撥更加狠毒，精通蠱術的勢力，他頭都大了。
仲孫沅十分肯定地說道，「絕對不可能是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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