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麼多年,您的脾性依舊不怎麼更改……」說著,藍色冰晶內部的赤紅微微顫動,熟悉的沙啞聲音在這片寂靜冰冷的空間想起,李軒的眼楮越睜越大,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仲孫沅蹙眉,听這位王的聲音,似乎還認識自己,「就這脾氣,估計這輩子都改不了。」
沉默一會兒,李軒看到虛空中慢慢浮現的半透明人影,不由得驚呼一聲,「坤——」
身著赤色錦袍,紅發高束的男子听到李軒的話,驀地睜開猩紅的眸子,「坤?」
「這家伙長得很像坤?」仲孫沅沒有理會,反而扭頭問李軒,「兩人幾乎長得一樣?」
「哪里是幾乎長得一樣,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好麼……」李軒又不是臉盲,「不過這兩人的氣質相差很大,要是擺在一起,估計也能輕松認出來……十三娘,這是怎麼一回事—無—錯—小說?」
「這個問題,自然是要詢問這位王了,他和坤的淵源可不淺……」
十三娘?
長得酷似坤的王,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眼神莫名,本就冰冷的態度變得更加不善。
如果說坤是抑制爆發的火山,時刻給人強烈的侵略性,那麼眼前這位男子更像是默默等待、積蓄力量的岩漿,雖然比前者看似溫和很多,但內里的傷害性卻是不分伯仲的。
「我想,兩位特地闖入這里,應該不是為了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吧?」
王輕嗤一聲,看向仲孫沅的眼神帶著遲疑和探究,似乎在困惑什麼,這人的魂魄明明就是那個人,但她的表現卻比那個人青澀稚女敕很多,甚至連對方全勝時期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當然不是,跋山涉水來此,自然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王為我們解惑。」
仲孫沅搖搖頭,她感覺的出來,面前這個男人原本的實力應該十分強大,然而目前僅剩殘缺魂體,戰斗力更是戰五渣中的戰五渣,她根本不用擺出畏懼的姿態,反而更像是上位者。
男人蹙眉想著,該說不愧是那只狐狸看重的人麼,這份膽量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赤發男人輕笑,眼眸似有流光溢彩,「千辛萬苦將我喚醒,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關于天腦的,你到底知道多少……」
赤發男子歪了歪頭,眼神驚訝地看著仲孫沅,良久之後他重重嗤笑一聲,不在乎地飄蕩到她身側,抬手撩開垂下的發梢,一副懈怠輕慢的模樣,「天腦?這就是你們對它的稱呼?」
仲孫沅雙手環胸,「如果你想要稱呼它為天道法則,我也不介意,總之都是一個意思。」
一旁的李軒听得瞠目結舌,盡管他只是半吊子的體修,但也知道天道法則是個什麼東西。
赤發男子听了,臉上也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詫,道,「看樣子,你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可我還需要知道更多,然而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能為我解惑。」仲孫沅右手一番,一把流光溢彩的琴浮現在她手心,赫然便是太叔家族的家族仲裁者——听竹琴。
赤發男子的目光在仲孫沅和那把溢散著翠綠微光的古琴上流連,「听竹琴竟然在你手上……呵呵,我還以為這東西已經被它找到毀掉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仲孫沅暗中蹙了蹙眉心,這個男子對自己很熟稔,而且態度並不良好。
「我想知道天腦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它被人用神器鎮壓?」仲孫沅一直堅信天道至公至正,可按照天腦一系列舉動,她反而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個嘛……說來話就長了……」赤發男子饒有興味地看著仲孫沅,仿佛要透過她看到什麼人,「不過在講述之前,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天腦和天道法則可不能完全劃等號。」
赤發男子慢慢說道,「準確來說,天腦應該是一部分殘缺的天道法則……如果將天道比喻為一具完整的身軀,那麼你口中的天腦,不過是身軀某些病變的部位……」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個世界的天道殘缺不全的那一部分,就是天腦。」仲孫沅一邊听一邊點點頭,心中潛藏已久的困惑和猜測得到了證實,「當時鎮壓天腦的理由呢?」
赤發男子不答反問,「我之前說過,天腦是病變嚴重的部位,如果放著不管,不及時采取措施,那麼再健康的身軀也會變得孱弱,天道也是如此。你說天腦該不該被鎮壓?」
仲孫沅不信,「僅僅是因為在這種理由?既然這樣,抹除不是比鎮壓更加保險?我是來听真相的,不是來听你賣關子的。若是你不能坦誠合作,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繼續浪費時間了。」
赤發男子挑眉道,「口氣還挺大,這是威脅我?」
「威脅?你現在還有值得被我威脅的地方?」仲孫沅毫不客氣地說道,「不過是被天腦逼得龜縮不出的喪家犬而已,要不是我帶來那枚火焰水晶,暫時補充了能源,你現在還在沉睡。你以為外頭的天然大陣可以阻擋天腦多久?至多不過一年,它就能輕松找到你,然而滅了。」
現在有求于人的根本不是她仲孫沅,而是眼前這位自稱為王的男人。
「我說過,我知道很多東西,之所以問你,不過是仍有一部分疑惑沒有得到證實而已。」
仲孫沅語氣冷淡而強硬,大有一言不和就直接甩袖子走人的架勢。
赤發男子听後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最後不得不承認仲孫沅的話。
「既然這樣,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希望你最後別後悔。」赤發男子冷哼一聲,說道,「天腦的確算是病變部位,不過它這個病變和尋常意義上的意思不同。」
他緩緩敘述,「世人皆知,天道法則附著于萬輪儀,維持一界繁榮秩序,乃此界根本基石,理論上來講,它對所有生靈都公正,沒有任何偏頗的地方。只是,有一天卻變了……」
「天道法則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情況下,生出了意識,甚至有了情感。那一縷意識偏愛修士,鐘情妖魔靈,對那些沒有開啟智慧的生靈以及凡人極其嚴苛乃至厭惡。」
仲孫沅听後,心中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有了情感意識,天道法則又如何能真正公正?」
「是啊,那一縷天道意識有自己的喜好,怎麼可能維持公正?特別是得知此界運勢已經不在妖靈魔這一方的時候,它更加無法忍受以後的天地主宰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螻蟻。」
不管是什麼文明,都不可能永恆,要麼從誕生到滅亡,要麼和平過渡到另一種文明。
「天道法則是死物,只是單單純純的規則,文明的誕生和滅亡,對它來講不痛不癢,但衍生出來的天道意識卻不甘心。作為天道的一部分,它想要做點手腳,簡直再容易不過……」
李軒听得有些懵,到目前為止,他覺得那一縷意識也沒做錯什麼,為什麼就變成了天腦?
「這個……人之常情吧?」李軒小聲嘀咕一句,暗暗縮了縮脖子,「畢竟是自己喜歡的……」
仲孫沅卻听得冷汗涔涔,冷聲呵斥道,「屁個人之常情,你以為天道法則是什麼東西?天道法則是維持一界秩序的基石,擅自更改命軌,那一縷意識是想把整個世界都玩完麼!」
天道法則就像完善的鐵路網絡軌道,除了它誰也不知道終點在哪里,但好歹穩健運行。
而那一縷意識則是一個bug,仗著自己知道這一趟火車最後的終點,不滿意結果,強行更改了軌道,甚至是抽掉了某一節鐵軌,試問一下,火車開在這種路線上,怎麼可能不出事故?
赤發男子嘆了一聲,「它犯了大錯……那一縷意識趁著執法大能不在落日宮,擅自更改了萬輪儀上的軌跡,最後導致天時紊亂,此界靈氣快速流失,人間戰爭頻繁爆發……」
「那縷意識本身就源自天道法則,直至它壯大之前,那只狐狸都沒有發現異樣……等那狐狸意識到萬輪儀有異樣,趕回落日宮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赤發男子神色平靜。
仲孫沅道,「天腦的舉動,不但沒有阻止更改修真文明的衰落,反而推動它衰亡?」
「不,推動修真文明徹底衰亡的人,另有其人。」赤發男子目光詭異地看了一眼仲孫沅,說道,「那一縷意識仗著萬輪儀的便利,險些擊殺狐狸,就是落日宮的執法大能……它將此界徹底劃分,分為凡靈兩屆,圈養本該崛起的普通生靈,強行抽取他們的氣運,延續靈界……」
仲孫沅嘴角一抽,強行剝奪下一個文明先驅者的氣運,延續之前的文明氣運,大手筆。
「如是過了千年,凡界的情況越來越不好,被抽取走的氣運接連影響他們的種群局勢,按照冥冥中的定數,天下涂炭,生靈死傷慘重,與此同時還需要忍受靈界的剝削和欺壓……靈界想要延續,卻剝奪了凡界的生存。最後,天腦作繭自縛,被狐狸以命相搏給鎮壓了。」
赤發男子冷冷一笑,「狐狸無法抹殺這一縷意識,因為它已經和一部分法則徹底融合,抹除這一縷意識,就相當于徹底棄了一部分法則,此界極有可能崩潰。因果報應,天腦阻礙普通生靈的文明,它則需要付出代價,成為推動這個嶄新文明的最大助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