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有序的行駛到寺廟提供停車的地方,由于人馬很多,車夫小心翼翼的把馬車靠在角落,然後下車恭敬的靠在一旁。
「小姐。」小桃先下車靠在一旁拉開簾子。
「嗯。」郝真兒這才慢慢起身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便是大明寺了。
巍峨的建築,紅色的漆牆,微風吹過,夾帶著香燭的味道,是了,這便是大明寺了。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了,對于她來說就像是被時間拋棄的老人一般,無望的守望。
「真兒。」容氏走到了郝真兒的面前,眼神中帶著隱隱的擔憂。
「母親。」郝真兒叫了一聲容氏,面容依舊冷淡,她雖然對于要叫容氏母親這一點有些排斥,但是卻不得不這麼做,她現在的處境並不算太好。
好歹容氏對本尊很好,她借了人家的身體,叫容氏一聲母。親也是應當的。
容氏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郝真兒,走了一段路後,她終是忍不住對著郝真兒開口︰「真兒且安心,有娘在呢。」
郝真兒看到容氏的眼神,心中莫名的傳來一種感覺,這是這具身體留下來的感情麼?她斂了斂心底出現的莫名情緒,她調整了下表情,朝著容氏點了點頭。
然後她跟隨容氏慢慢向大殿而去,一路走來人來人往,但是卻沒有人大聲說話,顯得大殿更加莊嚴寂靜。
命臣貴婦們在領路小沙彌的帶領下,一切井然有序。
郝真兒依稀記得,她前世到大明寺都是小神節祭祀的時候,俯視天下,萬萬人之上,所以她並沒有經歷過這種平民化祭祀,今時今日再次目睹了大明寺的威嚴。
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她們來到了一間專門供香客們休息的屋子,香客們呆在屋子里面等待小沙彌通知去大殿。
等到她們到屋子里面時,屋子里已經有了不少女眷了,嬌聲夾雜著脂粉香,顯得好不熱鬧。
容氏走進屋子里面朝著里面坐在高位的老太太走去,「老太太看起來是越來越健朗了。」
「你是容丫頭吧,老身現在是活一天算一天了。」老婦人伸出手拍了拍容氏的手。
「祖母說什麼呢,靈兒可不依呢。」一位身著粉色襦裙的女子,面容帶著俏皮的依著那老婦人。
「你這丫頭啊。」老婦人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默默不出聲的女子身上,「這是你家囡囡吧,病可好了?」
容氏拉著郝真兒上前,「回老太太的話,真兒的病基本無礙了,只是性子變得有些愚笨,不如你家靈兒會說話。」
郝真兒朝著老太太微微一俯身,然後退到一邊,中間並未說話。
「不礙事,不礙事。」老太太擺了擺手,她面色不變的掃過郝真兒,在看到她那雙寂靜無波的雙眸時,這才稍稍的停頓了一下。
這個丫頭雖然不懂禮貌,但是卻生了一雙好眼吶。
郝真兒被靈兒帶到了同輩的席面中間,靈兒笑著說︰」來白妹妹,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四妹跟五妹,還有尚書府的大小姐,至于那位穿紅色衣服的是國公府來的表小姐。「
郝真兒的目光落到了那位表小姐身上,果真是一位妙人兒,收回目光後,她只是微微點頭示意,沒有說一句話便獨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由于郝真兒冷漠的態度,眾人也不會上前自討沒趣,所以也漸漸的忘記了她的存在,這便是圈子里面的規則,拼家世,拼人品。
可惜,她現在並沒有任何的心思應付這些嬌小姐們,她看到了容氏在一群貴婦人當中言笑晏晏,游刃有余,想來這容氏也不差,怪不得她能拿到今天的帖子了。
郝真兒的目光投在了小桃的身上,小桃看到自家小姐的目光後,悄無聲息的的來到她的身後,彎腰在她耳邊低聲喃語︰」那邊的老太太姓王,是魏國公府的老封君了,那邊身穿綠色衣服的是秦尚書的。「」恩。「郝真兒听完了小桃的匯報後,低頭喝了一口茶。
魏國公府是世襲五代的侯爵,魏這一姓氏自高祖前便是書香清流之家,在京城里面五代侯爵並不稀奇,這魏國公府子弟皆出人頭地,魏氏族學培養出了一大批的有為之士。
這老太太便是王氏的嫡女,她不記得這老太太,但卻記得當年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為了抵抗皇權,便把王氏嫡女嫁進了魏國公府,想來今日見到的老太太便是那王家的嫡女了。
當時此舉代表了貴族閥門的態度,他們從骨子里看不起貧賤出生的亂世皇帝,連名字都沒有的賤民血脈怎能配得上他貴族身份。
後來雖然改了慕容姓,但也改不了慕容皇族是賤民出生的事實,高門閥族之間盤根錯節,層層滲透,想要動搖談何容易?
當年她想辦法打亂四大家族的平衡,逼迫四大家族的人送女入宮,為剝削親王黨的勢力,將他們貶去荒涼貧瘠之地,暗地里跟暗黨的人博弈。
她小心翼翼的尋找著三股勢力之間的平衡點,如履薄冰,朝堂上的傾軋向來無情,身為的她在朝堂上更是舉步維艱。
最終她借暗黨之手,血洗朝堂震懾住了那些權臣,在絕對的權威面前,一切都是不堪一擊的。
郝真兒記得她提拔了很多的寒門之士,如果皇帝運用得好的話,現在那些寒門子弟應該成為了朝堂上不容小覷的勢力才對。
今日在座的有四大家族的王氏,還有寒門白家,雖然白家不是她提上來的,但是應該是屬于寒門一派系的,至于那個秦尚書屬于哪黨,暫時尚不得知。
容氏出自容國公府邸,自然認識同是魏國公府邸的老封君,想來當年容氏嫁入寒門,跟當年自己打亂京中局勢的手段有關。
逼著四大家族送女入宮成為棋子,大力提拔寒門子弟,打壓貴族子弟,所以才有了現在寒門貴婦的現象。
但同時她也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平衡而已,共患難容易,共富貴卻難,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不信任何人,包括她大力提拔上來的寒門親信。
她看著面前言笑晏晏的貴婦女子們,立場不同的人卻站到了一起,所以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呢。
當年,當年,看著面前活生生的人,郝真兒有些艱難的移開視線,當年,她們在自己的眼中又算是什麼呢?一顆棋子罷了。
可現在她身陷困局,羽翼被折,又將何去何從?
小桃一直默默的站在小姐的身邊,直到看到安陽王的侍女進屋後,她這才小心的提醒了一下正在發呆的小姐。
郝真兒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大廳,卻里面多了一個侍女,只見那侍女說完話後,容氏便站起身來向老太太告退了。
郝真兒在容氏站起身來的同時也站了起來,然後看著容氏朝她走了,「真兒,跟為娘去見側妃娘娘。」
側妃娘娘?莫非是安陽王府中的楊側妃,郝真兒一言不發的跟著容氏走了出去,她的眼神落到了身邊的小桃身上,然後看到小桃沖自己微微點頭。
她默然的回過頭,低垂的眼瞼遮住了她此刻復雜的眼神。
她上輩子就知道這安陽王府中的楊側妃,楊側妃的娘家雖然不能夠躋身于四大家族,但也屬于高門大閥了。
安陽王曾向自己投誠,想要保持中立,同時作為交換,她從郝家選了一個女子送到王府當了安陽王妃。
但是好景不長,當皇帝成年想要奪權的時候,安陽王卻娶了一個離異的女子楊氏為側妃,楊氏屬于氏族一派毋庸置疑。
在當時動蕩的局勢中安陽王此舉大大不妥,最後安陽王跪倒金鑾殿乞求降罪,以愛之名痛哭流涕,交出了兵權,並且把家中世子遠送封地,鎮守邊疆。
最後此事由安陽王世子的離開作為結束,她拿到了兵權後就再無追究,可安陽王府從此不比從前了,最後要不是安陽王世子是個武將奇才,小小年紀就在邊疆立了大功的話,安陽王府早就沒落了。
即將到達屋子的時候,帶路的侍女轉過頭來看著容氏說︰「白,除了側妃娘娘在之外,王妃娘娘也在呢。」
王妃娘娘?听到侍女的話後,她腦子里怎麼也想不起當年被送入王府的那個女孩的面容,只記得那是一個安靜的孩子。
她無法述說此刻的心情,很是復雜,王妃姓郝,是她的本家,側妃姓楊是氏族之女,又是容氏的閨中密友。
而她,郝真兒,此刻卻用著白家女的身份。
上天這是在跟我開玩笑麼?
(晚上10點半一更,大家慢慢等吧,以後的時間慢慢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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