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墓室,二人就感覺到一絲陰冷之氣,蘇秋白皺了皺眉,說道︰「這里平常也這麼冷嗎?」。
安雅搓了搓手臂,搖頭道︰「雖然這里一直就比外面的溫度低些,卻不至于像現在這麼冷,奇怪了。」
蘇秋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四下張望了一眼。
安雅的師父是青陽派的第十七任掌門,這門派的歷史也算是悠久了。在這寬大的墓室之中,一共停放著二十多具棺槨,其中的十七具都是封閉好的,青灰色的石槨被封的嚴嚴實實的,一排排整齊地擺放在地上,而另外幾句還沒封棺的,則是給以後的掌門準備的。
蘇秋白沒有說話,靜止走到其中一具封好的棺槨旁站定,問安雅道︰「這一具是不是你師父的棺槨?」
安雅驚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棺槨上()並沒有任何表明棺內人身份的信息,安雅也沒有告訴過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蘇秋白圍著石槨看了一圈,說道︰「這棺槨周圍的陰氣積聚不散,應該是魂魄尚未離去之故,而這里異常陰冷也是這個原因。」
「魂魄尚未離去……」安雅驚訝地重復了一遍,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蘇秋白點了點頭,說道︰「一般來說,人過世之後魂魄便會離體往生,不肯離去的無非兩種情況,一是受什麼法術禁制,無法超生,另一種就是他生前有莫大的冤情或是不干,才使得魂魄遲遲不能離去。無論你師父的情況是哪一種,都可以證明你師父的死絕非偶然。」
安雅听說自己師父的魂魄依然留在這里,頓時眼眶就紅了,啜泣著對著棺槨說道︰「師父……徒兒不孝,未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才害得你被奸人所害!到現在連這掌門之位都受不住,實在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如果你在天有靈,就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人害你,我就算付出一切代價,也一定要幫你報這個仇!」
蘇秋白知道她心里難過,但還是忍不住對她說道︰「人死之後,魂魄一旦離體,便會失去生前的記憶,只留下些許殘存的碎片,因此你師父可能無法給你什麼提示了……」
安雅此時情緒低沉,也听不進去他說話,只是跪在師父的棺槨前無聲地哭著。
蘇秋白沒有勸她什麼,只是繼續說道︰「死後不可以,但不代表生前不能。如果他老人家一早就察覺到了端倪,那麼興許會給你留下了什麼不易察覺的提示呢?我想他還不至于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害了,至于為什麼沒能直接揪出凶手,多半是當他真相的時候,已經無力挽回了,便把這個謎題交給你來解。」
安雅聞言終于停住了哭聲,滿懷期望地問道︰「真的嗎?」。
「我也只是猜測,但他這樣做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否則他若是心里一點懷疑都沒有,也未必真的會越過你那麼多師兄直接傳位于你了。」蘇秋白如實答道。
安雅低頭仔細想了想,認為自己的師父並不是那麼糊涂的人,如果真有人害他,他不至于至死都無法察覺。
「你說的對,之前是我疏忽了!師父的臥房我一直沒想著去查,此時想來,如果他要給我留線索的話,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他的房間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他的臥房!」安雅此時有了新的調查方向,迫不及待地拉著蘇秋白便往掌門臥房走。
在路上,安雅對蘇秋白解釋道︰「歷任掌門的臥房都是固定的,而新掌門要在前任掌門過世後三個月才可以搬進去住,現在距離三個月已經沒剩多少天了,還好你來得及時,否則鐘師兄若是住進去了,我們就什麼線索都找不到了!」
蘇秋白一邊點頭,一邊說道︰「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這畢竟只是個猜測。」
如今的掌門臥房尚無人居住,因此也沒有弟子看守,因此二人這次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阻攔。
剛一推門進去,安雅的心情便又沉重了下來,這房間里滿是她對師父的回憶,看到這里的一桌一椅都會勾起她的無限傷感,進而轉化為對害她師父之人的仇恨,此時她要查出真凶的心情又更加強烈了。
二人在屋子里四處尋找了一番,倒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師父過世之後,這屋子應該被人清理過,他老人家的東西大部分都被清出去了,也許連他留的線索也一並不在了。」安雅略顯失望地說道。
蘇秋白卻不這麼認為︰「他既然要留線索給你,自然不會留在那麼輕易便能讓人的地方,我們剛才只是大概看了看明面上擺著的東西,現在我們再仔細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麼。」
安雅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灰心的太早了,頓時又恢復了些信心,更加仔細地在屋內尋找了起來。
二人這次連各種犄角旮旯也沒放過,總算是被安雅了一點貌似有用的東西。
那是一片瓷器的碎片,看起來像是飯碗之類的,不過因為只有一片,因此也不好判斷究竟是什麼東西摔碎之後的碎片。她是在床後面與牆之間的縫隙里這碎片的,因為是直接伸手去模的,手指上還被劃了一道小口子。
「你的手沒事吧?」蘇秋白沒看碎片,先是關心起安雅的手來了。
安雅看了眼傷口,便搖頭道︰「只是一道很淺的傷口,沒事的。不過這碎片怎麼會出現在床後面呢?就算是什麼東西打碎了,也不該出現在那里的。」
蘇秋白這才有空去仔細看了一眼那碎片,用眼楮看不出什麼不妥,便又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頓時臉色一變,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想,他甚至用舌頭舌忝了一口碎片,立刻「呸」的一聲吐了出來,急忙抓過安雅的手盯著她的傷口仔細看了起來。
安雅看他表情凝重,也知道這碎片恐怕不是一般的瓷器碎片,便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蘇秋白沒有回答她,而是抓著她的手指又捏又搓的,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的手指感覺如何?」
安雅被他問的奇怪,便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手指上感覺了一下,這才微微變了面色,說道︰「傷口處有點癢,手指也感覺麻麻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沒等安雅說完,蘇秋白就把她的手指放進了自己嘴里,輕輕地吮吸起來,除了用嘴吸,他還往她傷口內注入了靈力,安雅感覺手指上傳來一陣酥麻的暖意,頓時臉就紅了。雖然知道他這麼做是在為自己驅毒,她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有心想抽回手來,卻又怕拂了他的好意。
半晌,蘇秋白把安雅體內的毒素全部吸出來後,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才說道︰「剛才真是大意了,還好這碎片上的毒素不多,察覺的也及時,否則這毒素入體時間久了,你的身體難免會有損傷。」
安雅努力揮散了腦中的胡思亂想,正色說道︰「什麼毒這麼厲害?你的意思是,有人給師父下毒,被他了,所以藏了這麼一塊碎片來給我當線索嗎?可我不明白,以師父的修為,食物中被人下了毒,沒道理察覺不到啊。」
蘇秋白仔細端詳著手中的碎片,說道︰「尋常的毒.藥自然瞞不過他的眼楮,但這上面的毒.藥可不是普通貨色。此毒名為蜜香蝕筋散,特點是蜜香濃厚,味道香甜,下在甜點等食物中,根本難以察覺。這是一種慢性毒.藥,但下毒的周期並不長,三到五劑便能要人性命了。中毒者起初不會察覺到什麼,等到察覺到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他全身的經脈中都會布滿毒素,到那時,即便是修為高深者亦無法排出這毒素,只能等著自己慢慢失去行動能力,直到全身麻痹,無法呼吸而死。而這毒.藥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它沒有解藥。」
安雅起初听他說話時還是驚訝,但听到後來卻變成了震怒,她的雙手緊握成拳,周身都因為憤怒而顫抖了。
「什麼人竟然如此惡毒!我師父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門中很多弟子都是他救助的孤兒,平日里他對所有人都極好,對弟子們也從不苛刻。這樣一個人,他們居然能狠心對他下此毒手!如果被我查出來這人是誰,就是將他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安雅咬牙切齒地說道。
蘇秋白連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查出此人是誰的。下毒本就是正人君子最為不齒的行徑,此人的用心還如此歹毒,連師門尊長也敢下此毒手,確實該死。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這麼罕見的毒.藥,青陽派這種避世頗深的門派中人,是怎麼弄到的?」
安雅此時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幾乎沒辦法理智地思考問題,腦中也是一片混亂,只想著揪出凶手之後自己要如何懲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