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蒙蒙,薄薄的雨霧籠罩在京畿南碧城上空,將皇城內的盞盞宮燈散出的光線壓得陰陰沉沉的。
此時的碧心殿外,也被一股沉悶的緊張氣氛籠罩著,殿內時而傳出幾聲虛弱的咳嗽聲,等在殿外的年輕男子面上的神情很是不耐煩,很有想推門而入的沖動。
男子著一身銀白色錦袍,袍身以金色絲線繡蛟龍紋,腰間墜羊脂白玉佩,頭上一頂白玉發冠,雖道不上英姿俊美,但一身華貴服飾卻托得出他一身的貴氣,給他平添了幾分英氣,乍一眼看,倒也引了旁人的眼球,只是此刻男子面上的神情很是不耐,盯著碧心殿禁閉著的殿門的眼神有質疑也有不屑,只見他再一次抬起手欲推開禁閉的殿門。
「太子殿下,不可不可。」只當男子的手就要踫到殿門上的時候,站在他身旁的樓遠出聲制止了他,「性格古怪,在看診時不喜旁人打擾,不然……」
樓遠沒有再往下說,只是淡淡笑著看著太子司郁昭,司郁昭倏地擰起了眉心,不甘地收回了手,質疑地盯著樓遠道︰「不然如何??他是何人家的!?」
「究竟是何人家的,這個下臣倒是不知,只知坊間江湖上均稱其為‘詭’,人見之皆恭敬稱他一聲‘’。」樓遠淡笑著不疾不徐的解釋。
「你連他是誰你都不知道,便這麼放他獨自一人在殿內為父王看診!?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擔當得起嗎!?右相大人!?」司郁昭盯著樓遠,本還是稍微控制的音量說到最後不知不覺高揚了起來,語氣冷冷,眼神如刀。
「是千金難求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神醫,既然坊間都尊稱他一聲‘’,想來必是名副其實,既是神醫,又是如此難求的神醫,能求得來為王上看診,該說是下臣以及太子殿下的幸運才是。」樓遠不為司郁昭的態度所動,只是微笑著慢慢道。
「幸、運!?樓遠你——」司郁昭怒瞪著樓遠,抬起手指著他,手指因為怒極而輕輕發著顫,咬牙切齒道,「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這種事情你也敢擅自做主了!?」
「太子殿下錯怪下臣了,請進宮來為王上看診一事並非下臣擅自決定,而是王上的意思。」樓遠的態度依舊是不急不躁的,好像司郁昭的怒火與他沒有半點關系一般,「下臣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你——」司郁昭抬起手似還想要說什麼,然一直禁閉著的殿門卻在這時由里打開了,發出沉沉的聲音,打斷了司郁昭的話,也將他的注意力引了。
從微打開的殿門空縫間緩緩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殿內光線昏暗,尚看不清對方容貌,然從身形看看得出是一名男子。
無人說話,殿外等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在男子身上,凝聲屏息一副緊張的模樣,都想要近距離瞧清楚這被坊間百姓以及江湖中人稱捧為神醫的詭究竟是何許人,長何模樣,司郁昭亦是如此,只是他的眼底多了一分不屑與陰寒而已,樓遠則仍是萬事與己無關模樣地淡淡笑著。
高掛在殿前廊下的宮燈晃了晃,男子跨出了碧心殿高高的門檻,眾人也看清了他的容貌。
只見他身著一件黑色的短襟棉布衣裳,纏綁腿,腳上登一雙厚底黑布鞋,腰間系一暗深灰色布腰帶,腰帶旁垂著一束黃褐色細線編就的穗子,墨發及腰,于頭頂高高系成一束垂在肩上,並未帶發冠,只是系一條深灰色的束發帶,肩上未挎藥箱,而是在身後背著一個書奩,一身穿著寒酸得就像一個落魄的書生,全然沒有一點神醫該有的味道,然縱是如此,見到他的所有人,卻沒有任何一人能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因為,他臉上戴著一張漆黑如夜的無臉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以及他身上有一股似渾然天成的冰寒之氣,盡管他打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寒酸,盡管看不見他的臉,卻沒有任何人敢瞧不起他,甚至沒有一人敢靠近他,好似他身上布滿了刀槍只要稍微靠近便會粉身碎骨一般。
司郁昭不屑地看了男子一眼,冷笑道︰「這便是名貫整個南蜀國的神醫詭?呵!我還當是哪里來的乞丐!」
樓遠微微蹙起了眉,只因他看到了男子垂在身側的左手微微動了動,也正當此時,碧心殿內傳來一陣低沉卻威嚴的聲音,「太子不可對無禮!」
司郁昭的臉色白了白,男子垂下了微抬起的左手,只听殿內的聲音再次響起,「右相,替我送送。」
殿外所有人驚住了,司郁昭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因為殿內那萬人之上的王者用的是一個「我」字,而非「朕」,可見他是有多尊重這個打扮寒酸的詭。
「是,王上。」樓遠面對殿內,恭恭敬敬地微微俯身,殿內之人又道,「朕乏了,太子回吧。」
王上司皓壘的話音剛落,厚重的殿門又沉沉關上了。
司郁昭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樓遠則淺笑著對男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遠送你一程。」
男子未語,只是微微頷首,而後邁步往前走了,誰人也未有看一眼,對太子身份的司郁昭亦是如此。
「那父王安心休養,兒臣改日再來。」司郁昭對著大門緊闔的碧心殿垂了垂手,殿內沒有回應,司郁昭攏緊了雙手,轉身,陰冷地盯著樓遠與男子的背影,少頃,才咬牙切齒道︰「回!」
「是,殿下!」隨從連忙低頭應聲。
司郁昭的轎輦從步行的樓遠兩人及其隨從身邊經過,很快將他們甩在了後邊。
與此同時,與司郁昭的轎輦擦過朝碧心殿這個方向行來另一隊轎輦。
樓遠看著迎面而來的轎輦,對身旁的男子微微笑道︰「,前邊的是五皇子殿下。」
男子依舊不語,好似什麼都沒有听到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