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子里卷起狂風,掀翻了頂上的磚瓦,削斷了桌椅窗稜,在厚厚的牆面上削出了一道道深且鋒利的口子,交相疊加,忽然,只見兩道森白的光一同斬向西面牆壁,只听轟的一聲,竟是一整塊厚厚的西面牆壁轟然坍塌!
然,不論廳中卷起的劍風有多猛烈,廳子被這森森的劍風毀得有多嚴重,那在地上點著豆油而燃的小簇火苗竟是未熄,它只是猛烈地搖晃著,似熄未熄。
也就在南面牆壁坍塌的一瞬間,那卷強勁如刀刃般的烈風稍稍一停,而後化作兩道劍虹,從那坍塌的牆面卷掠向廳外。
院子里,風聲愈來愈大愈來愈烈,卷削斷了廳前欄桿,削斷了正待抽芽的樹木,也險些削斷了廳前廊柱,那樣一陣銳利的強風,好似能毀掉它所踫到的一切。
院子里很黑,廳子里那已經變得微弱的火光根本不足以照亮院子,看不見人影,也捕捉不到風,只聞風聲烈烈,夾著冰刃踫撞的聲音,偶在漆黑中看到有星點的白光閃現,忽起,忽又滅。
就在這時,府邸大門方向,黑暗的深處,出現了一點暗黃的火光,且正在朝前廳方向慢慢靠近。
那正絞得難舍難分的劍風忽地一頓,只見其中一人主動收手,與此同時往旁側退數步以避開迎面襲來的風刃。
下一瞬,那主動收手的人非但沒有再次舉劍,反是轉身朝那火光之處疾掠而去!
融雪手里提著風燈,正神色焦急地在右相府里走著,因為身上有傷且又駕馬大半日的緣故,雖說她的腳步很急,但是速度卻很慢,踉踉蹌蹌的,好似隨時都會栽倒在地一般。
只見她邊走邊問走在她身側的春蕎道︰「春蕎,在這兒真的能見到爺嗎?」。
「嗯。」春蕎沉沉應了一聲,忽然,她眸光一凜,伸出手迅速且用力地將融雪,緊著拔起手中的劍——
融雪被春蕎這麼用力一推,推得腳步本就不穩的她跌倒在地,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只听「叮」的一聲冰刃交接的聲音響起,而當她緊張地抬起頭去看究竟發生了何事時,看到的是春蕎被一陣凌厲的掌風打得連連往後退了數步!
「春蕎!」融雪大驚,根本就來不及站起,便覺一道凜冽的寒意朝她迎面掃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接著手中風燈昏黃的光,她瞧見了一掌便將春蕎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在看見對方的面容時,融雪眸中的緊張盡數轉變為了不可置信的震驚,以致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想要去避開這迎面而來的劍風。
「師……」只見融雪被寒風吹得干裂的唇微微抖了一抖。
冰刃在淺笑,淺笑著將他手中的劍刺向已然愣住了的融雪的咽喉。
眼見融雪根本就來不及避開冰刃的這一攻擊,也眼見冰刃根本就沒有要收手的打算,春蕎更是救護不及——
當融雪睜大了眼不敢最疼**她的師兄會取她性命的那一瞬間,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際,一道疾掠而來的人影按著她的肩擋到了她的面前,竟是用自己的身體替她受下了冰刃的那一劍!
當冰刃手中的劍穿過那忽然擋到融雪面前來的人的胸膛的那一剎那,冰刃的眸子深處閃過一道濃濃的笑意,也是這一剎那,融雪已經抖到了嘴唇處的話震驚而出,「師兄!」
「爺——」與融雪的驚呼一同而起的,是春蕎震驚得發顫的聲音。
「滴答……」有血從那自樓遠背部穿過他胸膛的劍刃上緩緩滴下,正正好滴到融雪的臉頰上,滾燙到灼熱。
樓遠的身子倏地僵住,在听到融雪驚呼出「師兄」二字的那一瞬間。
融雪也在這一瞬間瞧清了這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的容顏。
她的臉倏地刷白,瞳眸睜大得眼眶都在打著顫。
春蕎已然失去了冷靜,不假思索地舉劍就朝冰刃攻來,奈何他們之間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冰刃根本無需用劍,只寥寥赤手幾招便將春蕎打傷。
那穿刺在樓遠胸膛上的劍依舊在往下滴著血,風燈里的火光還在亮,融雪瞧清了他的面色慘白慘白,他細長的唇角,正漸漸沁出血色來。
這一刻,融雪無法言明她的心情,看著樓遠失去血色的臉,她只覺……心在疼。
「爺……」時間仿佛靜止了般,融雪再張口時,聲音竟是沙啞不堪,抬起顫抖的手,不假思索的,竟是想要撫上樓遠的臉頰。
「呵……」樓遠輕輕一笑,眸中卻只有陰寒之色,使得融雪才堪堪抬起的手頓住了。
冰刃卻是在這時收回了他手中的劍,樓遠身子猛地一顫,一口鮮血破口而出,污了他白淨的下頷,也髒了融雪的前襟。
「爺!」融雪的瞳眸及心被樓遠噴出口的腥紅灼傷了,終是鼓了勇氣抬起手扶上樓遠的肩,欲將他半傾在她面前的身子扶正。
可她的手堪堪扶上樓遠的肩,便听得樓遠冷冷道︰「滾,別踫我。」
融雪的手猛地一顫,隨即僵住,整個人也僵住,只因樓遠的眼神,及他說的這寥寥四個字。
她所識的樓遠,從不會將情緒變現在面上,她所識的樓遠,從來都是笑著的。
可是現在……
「來來來,師妹過來過來,別人罵你呢,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到師兄這兒來。」冰刃微蹙著眉,朝融雪招了招手,明明是一副關心緊張的神色,但他眸子里卻帶著笑。
融雪沒有反應,只是緊揪著眉心定定看著樓遠,看著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看著他慘白無血色的臉,看著他那正汩汩淌血的胸膛。
樓遠的面色很陰,也很冷,陰冷得比這漆黑暗沉的冬夜還要可怖,這是融雪從未見過的樓遠。
只見他搖晃著站起身,卻是面不改色,也未看他淌血的胸膛一眼,就好像他不知疼痛也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也不看融雪一眼,好像他的眼里根本就不在這樣一個人,他只是看向冰刃,面無表情地冷冷道︰「閣下若是要取樓某這顆人頭,現下時機正好。」
「爺!」受了傷的春蕎以劍拄地慌忙站起身,不安得整張臉盡是慘白之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傷,只想著要保護樓遠,是以她作勢又要運氣向冰刃展開攻擊。
「春蕎。」樓遠倏地抬手,朝春蕎輕輕一揮,便見著春蕎往後踉蹌了一步,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使得春蕎瞪大了眼,擔憂並著不可置信,想要再說什麼,微張了嘴後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只因,她瞧見樓遠的嘴角淌出的血更多了,她若是再有舉動,樓遠也依舊會再阻止她。
既是如此,她便只能……默默在旁等著。
「取右相大人的腦袋?」冰刃听著樓遠的話,輕輕笑了笑,「小生為何要取右相大人的腦袋?」
「因為閣下贏了。」樓遠的聲音依舊冷冷,呼吸均勻,就像他根本沒有受傷一般,然他胸口淌下的血卻越來越多,浸透衣裳,滴落到地。
「非也非也,小生沒有贏,勝之不武怎能說是贏?」冰刃擺了擺手,「況且,誰說了贏了就要取對方腦袋的?似乎小生沒有這麼說過吧?」
樓遠不語,只是定定看著冰刃帶笑的瞳眸,忽而輕輕笑了起來,「不,閣下的確是贏家。」
他的確是輸了,輸在了一個女人手里。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可笑,當真可笑。
「右相大人這麼急著把腦袋送給小生?」冰刃挑挑眉,慢慢抬起手中還帶著樓遠的血的劍,慢慢指向他,眼神倏地暗沉下來,「既是如此,那小生便不客氣了。」
「師兄不要!」融雪忽地沖上前來,抱住了冰刃執劍的手,抱得緊緊的,刷白著一張青腫的臉對著他搖頭,用乞求的語氣道,「求師兄不要殺他!」
他,他是為了她才受傷的啊!不然的話,師兄當是不能傷他分毫的吧!
可在他眼里,她不是可有可無的嗎,為何他會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劍!?
心好疼。
樓遠陰冷的眸光微微顫了一顫,卻無人察覺。
「哦?師妹不想讓師兄殺他啊?」冰刃將目光移到融雪驚惶慘白的臉上,而後又再看樓遠一眼,微微晃了晃手中的劍,問道。
「求師兄不要殺他!」融雪再一次求他道。
冰刃似深思熟慮一番後道︰「小豬雪,師兄白養你這麼多年了,這麼吃里扒外,你知不知道他這顆腦袋值多少銀兩啊?」
融雪只是將冰刃的握劍的手抱得更緊了,好似他不答應她的話,她就永遠不會撒手似的。
「好吧,既然小豬雪為右相大人求情了,那小生就還是不取右相大人的腦袋了吧,也當做是還了右相大人替我照顧小豬雪這麼些日子的情了。」
冰刃說著,將劍刃上的血往融雪身上擦,隨之收劍回鞘。
反正他也沒打算過要取樓遠的腦袋,且若真的取了他的腦袋,小豬雪不跟他玩命才怪。
「閣下今日不取樓某性命,來日便是樓某取閣下性命。」听到冰刃對融雪那聲親昵的稱呼時,樓遠微微握緊了雙手。
「無妨無妨,小生很樂得和右相大人比試的。」冰刃笑得毫不介意,一邊抬起手揉了揉融雪的腦袋,「小生的師妹小生就此帶走了啊,後會有期了啊右相大人。」
冰刃笑著向樓遠抱拳,還不待融雪說上一個字,便抓著她的衣領,拎著她快速地消失在了樓遠的視線里。
風燈微微歪倒在地上,火苗漸漸燃上了燈罩,漸漸將其燒破。
樓遠忽地又吐出一口血,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筆挺的身子搖搖欲墜。
「爺!」春蕎立刻沖上前,扶住了他,卻又在扶住他後又連忙收回手,往後退一步,面對著樓遠雙膝跪地,將頭垂得低低的,顫著聲音道,「屬下做錯事情!爺……您……重重責罰屬下吧!屬下該死!」
她竟听信了八的話將融雪帶回來見爺!是她害了爺受傷!她該死!
「春蕎啊……」樓遠卻只是又輕輕微微地笑了起來,抬手在自己胸前的傷口上輕輕撫過,撫了滿手的血。
「屬下在!」春蕎的身子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說什麼死不死的,就算你該死,可也不能現在死啊……」樓遠還是在笑,「你現在要是死了,誰來管我這條受傷的命哪?」
「爺,屬下……」春蕎抬頭,哀傷著臉看著面色慘白的樓遠。
只見樓遠朝她抬了抬手,「還傻跪著做什麼,來來來,扶著爺,把爺扶回房,雖然不是什麼大傷,但還是會疼,血不能流干了。」
春蕎又垂下頭,抬手抹起手背抹了一把眼角,而後迅速站起身,扶住了樓遠。
樓遠未走出幾步,忽然整個人便朝春蕎壓了過來。
他昏了。
在他走過地方,地上積著小小灘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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