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寵娛樂女王 169︰對不起,我愛你

作者 ︰ 浮光錦

醬油——

晚上做飯的時候,藕片和辣椒都入鍋開炒了,才發現家里一滴鹽都沒有了,鹽真的是百味之王啊,沒辦法吃飯,打給男票抱怨了一丟丟,結果,男票听完後默默地來了句︰「你放點醬油吧。」

唉,阿錦今天真的是被自己給蠢哭了。

------題外話------

「晚安。」小靜看著她,抿唇笑著揮揮手。

「好,加油。」程思琪松開她,站起身來,拿著毛巾笑著道,「快睡吧,晚安。」

「我要是找新男,」小靜苦思冥想完,一本正經道,「我就努力找一個比孟青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生吧。」

「召喚總裁嗎?」。程思琪忍不住笑了笑,朝她眨眼道。

「嗯。」小靜終于破涕為笑,「我會努力的,變成你這樣的女生。」

「那就別想太多。」程思琪拿了她手里的毛巾,張開雙手將她抱了一下,微笑道,「愛笑的女生才有好運氣,大學里好男孩才多著呢,擦干眼淚迎接新生活。」

「嗯。」小靜看著她重重點頭,「謝謝你思琪姐。」

「這樣吧。」她略微醒了想,繼續道,「我讓宋望最近幫你留意一下,在那所高中當個插班生吧,先走讀半年,到了明年夏天再考慮上大學的事情,怎麼樣,上大學總得參加全國統考的。」

「嗯。」程思琪點點頭,「你這年齡上大學也剛好。」

「我學完高中的知識了。」小靜扁著嘴小聲道,「然後非要去國外玩,還甩開了保鏢,就出了事情,孟歌救了我,我就非要跟著他來京城,我爸爸他都沒辦法,就讓我跟來了。」

「當然行。」程思琪有些意外,看著她笑了笑,「你想念幾年級?」

「上學可以嗎?」。小靜看著她,囁囁道,「我都沒上過學,我想上學行不行?在京城里念書。」

「不想回就不回。」程思琪笑笑道,「你就住在這里,養好身體再說,未來的事情都不著急。」

「我還不想回南疆去。」小靜看著她,「我怕被爸爸發現什麼了怎麼辦?」

「想不通就先別去想了。」程思琪模模她頭發,「你才十九歲,其實談戀愛都不著急的,這些事可以以後慢慢去想,現在養好身體才重要。」

「他以前過得不好嗎?」。小靜神色怔怔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說起過以前。」

畢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小靜心思太簡單,她若說得多了,指不定就牽引了她的思緒,她總該還小,有時間自己慢慢想。

眼下,也只能盡量客觀地給出勸慰。

她不是孟青,這一切也只是猜測,自然不可能隨意地拿出來和小靜討論。

這孩子,一出生就得承擔許多人異樣的目光,孟青是因為無法接受這一點,所以才選擇不要的嗎?

小靜若是生了孩子,有心想想,知道的人少不得也得私下議論。

兩人當時訂婚轟動京城,甚至鄧南疆都親自到場,知道的人自然多,這之後孟家變了天,解除婚約的消息也是在這之後十天左右。

算著時間,小靜當時還是孟歌的未婚妻。

從小,應該是在怎麼的仇恨和怒意之中長大,他和小靜有了孩子,可這孩子來的時間實在微妙。

他才只有二十一歲,卻說出這樣的話。

耳邊他說的這一句話突然浮現,程思琪神色愣了一下,自顧自想著,難不成對他來說,顛覆孟家就是比死還重要的事情嗎?

「如果你有比死還重要的事情,就活著。」

十多歲就開始圖謀孟家,孟青那樣心思陰冷的人,怎麼能用正常的思維去考慮衡量呢。

想著緋川逸離開時簡單說的幾點,程思琪都覺得驚心動魄。

從一個乞丐模爬打滾一路往上,還處在一般人難以理解的陰暗面,那樣的人,也許連學校都沒去過幾天,想事情自然和旁人不一樣的。

她語調頓了頓,又略微想了想,慢慢道︰「听緋川逸說孟青是近幾年才被孟家承認的,以前日子過得挺苦的,他和我們不在一樣的環境里長大,想事情自然也不一樣的,不能非得拿著我們的道德標準來要求他。」

「我沒有在幫他。」程思琪看著她笑了笑,「是一時沖動,事實上你們的事情我並不完全清楚。」

「你不是說他是人渣嗎?」。小靜蹙著眉,疑惑不解地看著她,「你怎麼又幫他了?」

「嗯?」

「思琪姐?」小靜突然喚了她一聲。

「這也不一定。」程思琪看著她,有些哭笑不得,「人和人都不一樣的,有的人恐婚,也許就有人害怕孩子,孩子是父母的責任和牽絆,你們都還小,也許他一時糊涂,沒有承擔這個責任的勇氣。」

「可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小靜使勁地揪著手里的毛巾,神色懊喪道,「他什麼也不和我說,我對他一丁點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許就是看低我玩弄我的,那麼殘忍的就流掉寶寶,怎麼可能愛我呢,他要是愛我,就應該非常想要和我生寶寶的。」

「別胡思亂想。」程思琪看著她說到最後臉色越發難看,略微想了想,繼續道,「感情的事旁的人怎麼可能了解多少,他到底覺得你怎麼樣,也就他自己心里清楚,別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他想些什麼?」

「我不知道。」小靜有些無助地看了她一眼,「我真的不知道,我好恨他,想起他就難受惡心,可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我還是會覺得難過,怎麼辦,我是不是很傻,跟著他的那兩個,說爸爸把我養成了傻子一樣。你說孟青他是不是也是這樣認為的,他一定覺得我傻,被他三言兩語就迷得神魂顛倒,是不是?」

「你還愛他嗎?」。程思琪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都到了這一步,你還愛他嗎?」。

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慢慢地小了下去。

「所以不行的。」小靜一只手揪著毛巾,無比糾結道,「思琪姐你一定要幫我保密,還有緋川逸,他也得幫我保密,無論怎麼樣不能讓我爸爸知道的,他知道了,肯定把孟青弄到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去,不要,不行的。」

小靜口中的消失了,弄走了,在她看來,自然有著特殊的含義,也許並不是離開她,而是可能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說的風平浪靜,落在程思琪耳邊,卻只覺得膽戰心驚。

「嗯。阿奇是經常陪著我的一個佣人,小毛是一條泰迪狗,以前在家的時候,阿奇陪我出去,讓我被一條蛇咬傷了,還有小毛,它有一次發情的時候咬傷了我的腳,爸爸就把他們都弄走了,我再也見不到。」小靜低著頭,一只手揪著被子,有些懊惱地說了一句。

「阿奇和小毛?」程思琪尤以轉移話題,看著她,饒有興味地問了一句。

小靜喃喃道︰「他消失了,我就永遠不可能再看見他了,就像阿奇和小毛一樣,不行的,那樣不行。」

「爸爸?」小靜不曉得程思琪在開玩笑,一把將毛巾取下來,神色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緊張兮兮道,「不行,不能告訴我爸爸,他真的會讓孟青消失的。」

「恨他還不簡單?」程思琪微微抿了一下唇,端詳著她,聲音悶悶道,「你可以告訴你爸爸,他肯定能幫你揍死孟青。」

「寶寶是無辜的。」小靜沒有取下毛巾,繼續道,「昨天晚上他還說很高興,我們還說到寶寶的性別和名字,為什麼一眨眼就變了呢,他為什麼突然變成那個樣子,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對我,我好恨,我真的好恨他,我該怎麼辦,思琪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可能有原因吧。」程思琪這下早已經冷靜下來,若有所思道,「孟家人都不太正常,可能有些我們想不到的原因。」

「我難受。」小靜用毛巾捂著眼楮,依舊啜泣著,聲音低低道,「我真的好痛,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們的寶寶啊。」

「怎麼又哭了?」程思琪說著話,到洗手間擰了個濕毛巾拿出來遞給她,伸手抱了她一下,哄勸道,「你這段時間好好養著,不能哭呢。」

小靜听見動靜,正用手背胡亂地抹著眼淚,看見是她,神色怔怔地停了動作,聲音小小地喚了聲︰「思琪姐。」

程思琪站在門外略微想了想,抬手敲了兩下門,進去房間里。

剛才正是練完舞想起了小靜,走到門外又覺得時間太晚,眼下正準備離開,卻又听見她痛苦的哭聲。

劇組經過了前期準備,《青蛇》即將開拍,里面的青蘿是能歌善舞的絕色美人,因而,眼下每每在家,她晚上都會抽出兩個小時練習舞蹈。

這聲音隱隱約約傳到了門外,原本正準備轉身離開的程思琪便住了步子。

她終于忍不住,一只手捂著嘴,哭出聲來。

小靜側身蜷在床上,緊緊地咬著唇,唇瓣被她咬出血,她仍不自知,整個人都在被子里發抖著,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砸落。

他怎麼可以這樣殘忍,就算他討厭排斥著孟歌,就算他引誘玩弄了她,那個小生命,卻是無辜的。

為什麼是她最愛的男人,讓她失去他們的寶寶?

為什麼是這樣?

更何況是孟青,她愛他啊,她一直神魂顛倒地愛著他,她一直以為,她能做好他的妻子,不吵他不煩他,他需要,就乖乖地陪著他。

心痛得無法呼吸,小靜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重重地喘息著,只覺得恨,她從來沒有這樣得憎恨過任何人。

要以她可憐的寶寶為代價。

為什麼這麼卑鄙,她為什麼遲鈍地才認清這個事實。

他只是為了打擊孟歌,只是為了羞辱孟歌,只是為了從自己這里得到傷害報復他的快感。

都是假的嗎?

這樣安靜的夜晚,其實無法避免會想到孟青的,想到他冰涼的嘴唇和手指,想到他溫柔耐心親吻,還有那些只有在夜晚才會說到的甜言蜜語。

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想,一顆心總是覺得痛,好像漏風一樣,四肢百骸都無所依附。

她疲憊又虛弱,在房間里吃過晚飯,便一直發呆。

已經到了夜晚十二點,可因為是周末,宋家非常熱鬧。江櫟、江蔚然在樓下搶電視,秦少游和小思源在邊上玩五子棋,偌大的客廳,依舊燈火通明。

到了宋家的小靜依舊未眠。

與此同時--

游蕩在城市的夜晚里。

孟青收回視線,轉過身,在漫天飛雪里,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可事實上,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那個時候,他覺得打架偷東西都不是好孩子,他縱然貧賤,也不會和那樣讓人不齒的小孩成為一路人。

他只是突然想起,當他這麼大的時候,縱然再苦再難,再被人揍得抱頭打滾,也只會流著淚絕不還手。

這小男孩看上去瘦骨嶙峋,他其實並不能確定他有多大。

六歲?還是七歲?

孟青看著他瘦小的身子越跑越遠,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些古怪地笑了笑。

他「只是」了半天,依舊說不出話來,眼見孟青審視地看著他,又緊張不已,說了句「謝謝你的錢」,飛快地跑開了。

小男孩急忙忙又解釋道︰「我不是小偷,只是……只是……」

孟青神色微愣,看著他,半晌沒有。

「嗯。」小男孩執拗地將衣服塞進他懷里,半晌,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哥哥,我不是小偷。」

「你一路跟著我?」孟青看著他,微微蹙眉。

「下雪了,你快穿上吧。」小男孩眼見他不接,一本正經地又說了一遍。

邊上一道怯怯的聲音喚他,孟青一垂眸,剛才站台上那小男孩目不轉楮地看著他,抿著唇,將衣服遞給他。

「大哥哥。」

肩膀也已經被打濕,他終于覺得冷,涼意入骨,涼風也從四面八方而來,往衣服里面竄。

他走得很慢,頭發上落了雪,再化開,成了水。

原來這就是普通人老年的生活。

孟青微微落後一些,和他們拉開距離,看著他們微帶佝僂的背影,神色恍惚。

一對老人推著爐子走得很慢,相互扶持著,邊說邊笑。

他知道怎麼悄無聲息地將錢從別人口袋里掏出來,自然也懂得,怎樣悄無聲息地將手中的錢放到別人口袋去。

孟青對上她不怎麼會,趁著她不注意的工夫,走路間將幾百塊塞進了她口袋,無聲無息。

不過眼看著雪大了,她急著回,哪里有要錢的意思。

她是剛才听到孟青說了一句「三毛錢都沒有」,動了惻隱之心,倒是沒想到,誤會了。

「不能白拿您東西。」孟青將手里的零錢重新塞給她,伸手在褲兜里掏錢,幾張面值一百的掏出來,婆看著愣了一下。

「要什麼錢,也沒幾個了,收攤了。」婆笑著說一句,轉頭拍拍她身邊老伴的胳膊,繼續往前走。

「多……多少錢?」孟青回過神來,聲音都有些不自然的顫音。

「是不是沒錢坐車?」婆低頭在自己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幾張零錢來,就往他手里塞,邊塞邊道,「快回去吧啊,看你和我大孫子年齡差不多,大學生吧,還是剛畢業?這麼大了可得懂事些,不能再動不動和家人鬧脾氣了。」

孟青捧著紅薯,手心滾燙,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婆說著話,不由分說,將個頭很大一個紅薯塞進他手心,還捎帶著捏捏他手指,一臉無奈道︰「瞧瞧都凍成什麼樣子了。」

「快拿上吧,暖暖手也行,大晚上的沒事別在街道轉悠了,回去吧,」婆看著他,臉上的皺紋里都蓄著慈愛,喋喋不休道,「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快回去,眼看著都十二點了,這麼晃蕩家人不得擔心死?」

孟青看著她,神色愣了一下,沒接。

邊上一道滄桑的女聲又將孟青的視線拉,他一抬眸,正推著爐子的老人停了下來,白發蒼蒼一個婆拿塑料袋裝了一個紅薯遞給他。

「小伙子。」

男人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要錢了,扶了電動車罵罵咧咧說兩句,坐上去一發動,拐個彎飛快地騎遠了。

冬天晚上穿一件襯衫,指定有病。

這人,這人有神經病不成,哪有人好好的手腕下還藏著刀片。

男人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孟青抬起一只手,揉著剛才被撞了一下的手腕,男人正想再,目光落到一處,登時有點不敢吭聲了。

他好好的車前蓋給蹭歪了。

這人看上去瘦削落魄,可粗粗一瞥,皮帶、皮鞋都是上乘,怎麼可能沒錢。

「哄誰呢?」男人五大三粗,穿著一件半舊的夾克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咬著牙不耐煩道。

「三毛錢都沒有。」孟青捻著手指,看著他,唇角譏誚地說了一句。

「不會看路啊!」男人越過車頭直接站穩在他身前,低頭看了眼電瓶車,不耐煩道,「車前蓋都歪了,最少三百塊,一筆勾銷。」

孟青被他拖拽著晃了晃,此刻原地站穩,和他也就距離了不到一米遠。

「找死啊你!」男人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沒去扶著,先對著他開口叫囂起來。

他在雪里一直走,邊走邊想,沒注意看路,路口一輛電動車飛快駛過來,擦著他撲通一聲連人帶車翻倒在地。

一個人就夠了,一無所有地來,一無所有地走,什麼也不留下,免得禍害污染這樣一個原本就不怎麼干淨的世界。

這樣的他,其實到底憑什麼有妻子孩子,有家庭。

小靜因為他委屈痛苦,他因為她痛苦搖擺,因為她,懷疑自己,鄙視自己,討厭自己,卑賤入塵埃。

其實真的不合適吧。

他對這社會的不公司空見慣,他忍受得了這社會上所有陰暗丑陋,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被染得從頭黑到腳的一個人。

可遇到小靜之後,他難免時常審視自己。

有什麼好看的呢,總歸無論怎麼樣都已經走過來,前面一直有東西撐著他,他只需要朝著那個目標一直走一直走。

他其實很少回憶,在遇到小靜之前,他從來沒有回頭看過來路。

孟青面無表情地走,胡思亂想。

為了避免那些事,他需要更殘忍更狠些,用更多其他的功勞來代替。

他挨過許多次揍,冷嘲熱諷,夾縫求生。

最開始在酒吧,他被許多人看上過,男人女人都有,甚至,曾經有粗鄙的老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迫使他下跪,迫使他張嘴,迫使他承受那些最惡心骯髒的屈辱。

可事實上,上天賦予他的每一種東西都讓他承受痛苦。

以至于這麼多年,除了大傷,他什麼沒有密密麻麻特別小的傷痕。

可很神奇的,他皮膚復原效果非常好,哪怕冬天渾身破爛,到來年春天,那些傷口總伴著難以承受的奇癢,慢慢恢復如初。

重復那樣周而復始的痛苦。

寒冷和饑餓如影隨形地跟著他,每年冬天這幾個月,他總是非常非常難熬,沒有衣服穿,臉頰、手、腳甚至身上都會被凍傷,潰爛,他小時候忍不住去抓,越抓越難熬,越抓越痛,越抓越癢,那感覺深入骨髓,他每個冬天都會想起來。

事實上,他從小到大最討厭冬天,因為冷。

雪來得突然,也慢慢大起來,攜著風,飄飄揚揚,不一會,人行道上就好似鋪了一層薄薄的柳絮,又被吹起來,翻卷著遠去。

下雪了,小靜她從小長在西南,應當是從未見過雪,喜歡嗎,她會不會喜歡這樣大多數女孩覺得浪漫的天氣。

孟青怔怔地看著,邊上已經有女生驚喜地喊道︰「呀,下雪了!」

還不到十二月,今年的雪竟是來得這樣早。

的確是雪花。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街上車輛和行人更少,昏黃的路燈光芒下,突然飄起了白色的雪花。

孟青沿著人行道往前走,也不覺得冷了,很奇怪,分明即將入冬,他應當是很難熬,痛不欲生的,可是他不覺得冷,好像毫無知覺。

就在他走了有一會,小男孩突然抱緊他衣服,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也沒有發現--

夜風將他的襯衫吹得鼓起來,他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孟青看著他,眼眸溫柔得不可思議,似乎是略微想了想,伸手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月兌下來,罩在男孩羸弱干瘦的肩膀上,他隔著外套握了握他的肩,半晌,又沒有再,直起身離去。

「這,」男孩顯然受寵若驚,攥著錢,手指摳著明顯寬大許多的T恤下擺,仰頭看著他,結結巴巴道,「我……我……」

「回去睡覺吧。」他俯身拍拍他的臉,微微笑。

「哥哥,大哥哥,我不敢了。」男孩看著他,戰戰兢兢地說著話,卻不曾想,眼前好像電視明星一樣的男人伸手在褲兜里掏出幾張錢塞進他手心里。

小男孩驚嚇不已,孟青卻不等他喊出聲,將他拉出了人群。

終于,他下定決心伸出去踫上了一個女孩的背包拉鏈,正膽戰心驚地咽著唾沫,背後突然伸出白皙修長一只手,握上他手腕。

小男孩縴細蠟黃一只手幾次伸出去又縮回,躊躇忐忑。

尤其他笑起來眼楮微微彎著,看上去非常迷人而溫柔,唇角勾起的弧度又似乎帶著點譏誚和邪氣,很惹年輕女孩喜歡。

夜里站在公交站台這樣的地方,無疑是醒目而吸引人的。

他挺拔高瘦,相貌俊秀好看,穿著黑色筆挺的高級定制手工西裝,正像這社會上任何一個年輕有為的精英男。

他勾起的微笑非常古怪詭異,邊上等車的幾個女孩甚至忍不住看著他,指指點點,紅著臉竊竊私語。

孟青站在原地看著他,忍不住微笑起來。

還是個新手。

時間好像停止了流動,他看著那個孩子幾次伸手出去,又幾次懼怕地縮手回來。

他的視線落在公交站台處,擁擠的人群里,小小一個孩子,瘦骨嶙峋,大冬天還穿著單褲,正拼命往人堆里擠,左顧右盼。

孟青這樣想著,看著街邊高大的景觀樹木,勾起唇角,有些譏誚有些無聊地懶懶笑著,再低頭,目光落到一處,卻倏然愣住。

都是正常人。

許多人,都有一模一樣卻極為正常的生命軌跡。

出生、上學、畢業、、結婚、生子,直到老去。

路上還有公交車,載著滿滿當當的人疾馳而去,有男有女、有學生有族,他們每個人,都正常光明地活在這社會上某一個角落。

孟青覺得眼角有些澀,移開視線,胡亂地看。

都是和小靜差不多大的年齡,她們卻還像花骨朵一般青澀美好。

他順著人行道一直走,偶爾有年輕的男女騎著電瓶車笑著,也有三三兩兩的女孩背著包說說笑笑。

好像一顆心都被人掏走,刺骨的冷風便呼嘯著將他穿透。

該去哪里,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從小就是游魂,已經在這世界上漫無目的地飄了好多年,卻是第一次覺得,夜里這樣空虛。

沒有小靜等著,家便是空殼,他不知道回去干什麼,也有些不敢回去,沒辦法回去面對空蕩蕩的屋子。

看著人煙稀少的街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順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十一月的夜里還是冷,寒風迎面拍打在臉上,他原本的那一點醉意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孟青出了酒吧,夜色已深。

他這樣說,兩個男人自然是不敢再跟,面面相覷,無奈嘆了一聲。

「行了,我出去走走!」孟青緊緊蹙眉道,「不用跟著了,丟不了。」

「哥!」兩個男人欲哭無淚的喚他。

「我沒醉。」孟青唇角譏誚地笑了一下,冷聲道,「那些酒不至于,你們听苗姐的,以後跟著她就行了。」

「哥你喝多了!」一個男人連忙賠笑開口。

兩個男人亦步亦趨地跟了兩步,他猛地回頭,擰眉道︰「別跟我。」

「解個屁!」孟青咬牙說了一句,大跨步走兩步,在沙發上撈起自己的外套,冷著臉直接離開。

兩個男人看著一臉陰冷的孟青,連忙賠笑道︰「哥你別生氣,苗姐也是想著有個人來給你解解悶。」

倩如飛快地跑了出去。

門外兩個男人連忙推門進來,看見清醒過來的孟青,連忙朝著倩如揮手示意。

「滾!」孟青一腳踢飛桌上幾瓶酒,「砰砰」幾聲響緊連著,有酒瓶砸上牆壁,「砰」一聲碎片四濺,十分駭人,倩如尖叫著往沙發上躲了一下。

「三哥,我……」

「滾出去!」孟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指著門,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這男人一清醒看上去總是陰冷無情,她沒辦法不怕。

「苗姐讓我來陪你的。」倩如的裙子已經縮成一團,就那樣慢慢站起身來,看著他,翼翼地說了一句。

「你怎麼在這?」他居高臨下,蹙眉厲聲發問。

孟青陡然驚醒,一只手扶著沙發,飛快地從她身上起來,站在原地揉了柔眉心,「啪」一聲,按亮了房間燈。

不是那個乖乖趴上他胸膛的女孩。

身下的女人笑容嫵媚討好,可分明不是小靜。

她這樣說著話,孟青掀她裙子的一只手突然頓住,暈乎乎睜開眼楮來。

倩如這樣想著,一只手勾著孟青的脖子,突然覺得心疼,喃喃道︰「三哥,我以後會好好跟你的。」

她其實不適合他們這樣的圈子,就像她根本不適合孟青一樣。

怎麼可能!

那種單純到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孩怎麼能好好愛他呢,她了解這樣一個據說是從小乞丐混到這一步的孟青嗎,她會心疼他憐惜他,能夠在床上讓他獲得痛快嗎?

可是听說那女孩從小被鄧南疆捧在掌心里,天真青澀如小孩,縱然和他們在差不多的一個圈子里,可事實上,千差萬別。

他愛上了鄧南疆的女兒嗎,那個西南邊境的小公主?

他們這樣的人,哪里有什麼真正的愛情,倒是沒想到,這人平素看著總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原來還是個情種。

她並不介意,甚至覺得可笑。

倩如悸動地想著,整個人都難以自控地發起抖來,吻著他的頭發臉頰,又突然意識到他話里的名字。

不過三兩下,就足以讓女人意亂情迷。

原來他這樣懂得取悅女人。

「小靜我愛你。」他一遍一遍說著話,模著她的一只手又突然溫柔起來,非常溫柔,清涼的指尖觸過她溫熱的每一寸,都在那里帶起燎原之火。

「小靜。」孟青神色痴迷地喚了一聲,將臉頰埋到她脖頸,孩子一樣地低聲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

閉著眼狠狠地親吻糾纏她,冰涼一只手還趁亂模上她緊繃的大腿,倩如整個人都被點燃,用力地將他摟抱。

壓著她柔軟馨香的女兒身,孟青便突然發起瘋來。

包廂里氣氛都被點燃,孟青大力攬著她,手上一使勁,抱著她滾一下,兩個人一起跌在了地毯上。

他的吻那般溫柔憐惜,翼翼,和捏著她脖頸的手指一樣,能讓每個女人心甘情願沉醉痴迷,倩如悸動不已,整個人攀著他胸膛,熱烈地回吻他。

倩如吻著他,孟青的呼吸慢慢重一些,一只手攬著她脖頸,回吻她。

他唇瓣帶著涼意,口腔里帶著酒氣,能醉人。

試探了一會,孟青仍舊是沒有醒,她便傾身,直接吻上他緊抿的薄唇。

倩如胡思亂想著,端詳打量他,慢慢屈膝下去,就勢跪在地毯上,手指順著他秀氣的眉翼翼地往下模。

尤其他有地位,若是能跟在左右,自然可保周全。

長得帥,在一群人里總是鶴立雞群,十分醒目,自然招人喜歡。

他平素時常出現在酒吧里,和周圍其他人都不一樣,喝酒抽煙賭博都沾,女人和毒卻是不踫,總是一副清醒警覺又十分倨傲冷淡的模樣。

孟青昏睡在沙發上,白皙俊秀一張臉籠在昏暗里,唇角緊抿的模樣看上去非常讓人著迷。

包廂里光線昏暗,近在咫尺才可辨人臉。

不一會,穿著緊身包臀裙的倩如就出現在兩人眼前,抿唇笑了一下,推開門,翼翼地側身進去。

苗姐雙手環抱著離去。

「是。」兩個手下互相對視一眼,無奈道。

「沒什麼不好的。」苗姐道,「長痛不如短痛,他也是死腦筋,要了倩如指定和鄧玉靜一刀兩斷,有什麼事我擔著。」

「這,」兩個手下面面相覷,苦著臉道,「不好吧,出了什麼事,三哥醒了指不定殺了我們。」

「得了,完了就完了吧,完了也好,這件事只要鄧南疆不知道,就沒什麼後顧之憂。」苗姐若有所思地說了句,抬眸看兩人一眼,繼續道,「我去找倩如過來陪陪他,那丫頭一直想跟他。」

苗姐擰著眉,又埋汰孟青又嫌棄小靜,兩個手下自然是不敢接話。

「不都是他自討苦吃,踫誰不好,踫她。」苗姐掩了門,抑郁道,「從來就倔,要不然憑他這長相,這些年不至于吃那麼多苦,最順風順水的路他不走,總得找那些羊腸小道,留個干淨身子頂什麼用,到頭來自己還要了一個二手貨。」

「喝了酒,應該是醉了。」一個手下說著話,無奈地嘆了一聲,「我覺得三哥這一次和鄧玉靜可能是完了。」

「阿青在里面?」女人都帶著香風,問完就推開門,側身看了一眼。

「苗姐。」兩個手下恭敬禮貌地喚了一聲。

來人約莫三十歲,雪白的披肩裹著半露的香肩,面露擔憂。

兩個手下也不知道推開門看了幾次,正想著要不要叫醒他回去睡覺,便被迎面而來一陣香水味所吸引。

門外--

他看上去,當真就和死了差不多。

孟青就那樣睡了,一只手垂落而下,即便包廂里沒有開燈,他的頹敗和落魄也那樣明顯,可以擊中人心。

醉了總歸是好,什麼也不用想。

濃郁的酒香到處都是,他躺倒在沙發上,便好像昏睡了。

孟青胡思亂想著,清涼的眼眸緊閉,手里的酒瓶傾斜,那些酒倒在他襯衣上、皮膚上、褲子上,倒在包廂里松軟寬大的沙發上。

一個不被自己父親歡迎的孩子,漫長的一生,都是悲劇。

他怎麼能讓這樣一個孩子來到這世界上,也許在別人眼中,他還有可能是孟歌的孩子,又或許,他始終沒辦法接納喜歡他,給他疼愛。

一分鐘都不願意再回想。

在孟歌的床上,他在那樣一張床上,那樣痛苦地要了她。

那個孩子,她懷的那個孩子,按著時間,是兩人第一次在一起就有了。

可最終,還是傷害了她。

哪怕筋疲力盡,哪怕被心里的渴望折磨得快要瘋掉,每一次,也不舍得她疼她痛,讓她縱情快樂。

每次極盡纏綿,每次溫柔耐心,每次等到她意亂情迷,才翼翼地佔有她。

承認吧,孟青,你原本就那樣卑微地愛著她,那樣心心切切地企盼著她,要不然,要不然也不會連恩愛的時候也不舍得弄疼她。

痛並快樂著。

他接近引誘她,看著她一步步遠離孟歌,停在自己懷抱里。

他嫉恨孟歌,只覺得他配不上這樣善良可愛白紙一樣的姑娘,又憐惜小靜,看不得她捧出一腔熱情,被別人冷眼以待。

那個女孩原本不在他計劃之中,她像一抹清淺的白色融入了孟家濃到化不開的一團黑里面,笑起來天真爛漫,說起話直來直往,眼波美麗得像一汪水。

無聲地喝著,他又想起了小靜。

包廂里沒開燈,孟青月兌了西裝扔在一邊,扯了上面兩個扣子,拿著酒瓶,也不知道默默地灌了多少口。

跟著的兩個手下沒有進門,在外面無奈地嘆了一聲,讓經理上酒。

「唉,何必呢。」

他明顯情緒低落,整個人比往日更冷上幾分,像一柄自地下掘出的劍,不聲不響,泛著幽幽寒光。

兩個手下將車子開到了名下的一間酒吧,他也沒,下了車,長驅直入,習慣性去里面的包廂。

孟青一路沉默。

夜晚的城市,霓虹燈已經亮起,光怪陸離,好像一個糾纏昏沉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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