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奇睿,你真是沒救了。」程思曼目露同情,語氣又帶著些微鄙夷。
「妳說什麼?!」鄭奇睿不爽了,驀地惱羞成怒。「程思曼,妳搞清楚,妳是老爸派來幫我的秘書,不是我親媽!妳該對妳的直屬老板用這種講話態度嗎?」
唷,現在是拿他公司小開的身分壓她嗎?
程思曼伸手撢了撢衣袖,一派氣定神閑。「正確地說,我的直屬老板是董事長,他只是暫且把我借來輔佐你。這在古代來說,他就是太上皇,你是還沒長大的小皇帝,我就是顧命大臣……不對,董事長還沒卸任呢!你頂多只能算是臨時監國的小太子,我當然有資格教訓你。」
「什麼小皇帝、小太子?」鄭奇睿嚷嚷。「我已經滿三十歲了好嗎?早就是大人了!」
「是啊,三十而立,可你模著良心問你自己,你真的有立起來嗎?你比古時候那些早早就繼位的小皇帝還不如,人家至少還知道每天要上朝,跟大臣商議政事,你呢?只是讓你看幾份奏折你就哀哀叫。」
「程思曼,就跟妳說了,不準妳這樣對我說話!我是妳上司!」
「那你就拿出上司的樣子來。」
兩人相互對峙,誰都不想讓步,可終究是鄭奇睿感到氣虛,唉,也不知怎地,他認識這女人好幾年了,以前只當她是老爸一時大發慈悲助養的野丫頭,還能對她耍耍少爺的威風,後來她進公司跟在老爸身邊,一步一步爬到首席秘書的職位,他便漸漸在她面前有些直不起腰桿來了。
他恨得磨牙。「好好好,我認輸,我斗不過妳。」頓了頓,索性放下臉皮豁出去,反正他在她面前早就很沒尊嚴了。「思曼啊,我真的累了,而且肚子也餓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再繼續好不好?」
她凜然不語。
雖然她沒說話,可從她雙手自然垂落的動作,他看得出她有些心軟了,連忙把握機會,更加眨巴著眼楮裝出一副可憐樣。「思曼思曼,我知道妳最好了,我想吃披薩,公司對面不是有家意大利餐廳的披薩做得很好吃嗎?」
「那家餐廳不提供外送服務。」
「那妳就親自去買回來啊!我在這里等妳。」
她瞇了瞇眸。「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吧?」
他心一跳,急急高舉雙手做立誓狀。「不是不是!我發誓,我會乖乖在這里等妳,我說到做到!」
她狐疑地盯著他。
他用兩根手指輕輕扯她衣袖。「思曼啊思曼,我肚子好餓喔!胃都痛了,嗚∼∼」哽咽。
說起撒嬌耍賴,他大少爺可是很有一套的,狹長深邃的俊眸隱約含著水光,煞是純潔無辜。
程思曼幾乎都要覺得自己是欺負小白兔的惡狼了,她無聲地嘆息,雖然內心百般告誡自己不可輕信眼前這男人,芳心還是微微柔軟。
「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你可別讓我失望,就乖乖在這兒等著。」
「好好,我絕對不讓妳失望!」小白兔熱切地答應,點頭如搗蒜。
走出辦公室後,程思曼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將門反鎖,讓里頭那家伙想溜都溜不出來,這麼做是有些難看,但以鄭奇睿過往的輝煌紀錄來看,她這樣防備並不過分。
孰料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當她提著熱騰騰的披薩回來時,公司內只剩一個女同事呆呆站在董事長辦公室敞開的門外。
她倏地大驚。「怎麼回事?代理董事長人呢?」
女同事一臉泫然欲泣。「剛剛代理董事長在里面喊救命,說他肚子痛得快死了,可公司其他人都走了,我只好幫他開門……」
「妳哪來的鑰匙?」
「代理董事長從門縫下丟給我的。」
從門縫?程思曼愕然。這麼說他是料到可能有這一出,早早就打了支備用鑰匙?可恨啊可恨!她居然又一次上他的當了!
程思曼懊惱不已,也顧不得安慰那個自知犯了錯的女同事,急忙四處找人,過了好一陣子,才從鄭家的佣人口中打听到鄭奇睿旋風似地沖回家,趁董事長在房里睡覺時,快手快腳收拾了行李,拿了護照便直奔機場。
他居然逃出國了!
放下手機,獨自站在人潮洶涌的台北街頭,程思曼恨不得能仰天長嘯——
鄭、奇、睿!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天在公司的茶水間,程思曼與公司的營銷副理謝弘揚偶然相遇,謝弘揚一邊喝咖啡,一邊听她抱怨鄭大少爺是如何施計月兌逃,听得哈哈大笑。
「有這麼好笑嗎?」她不悅地瞪他。
「是、是很好笑啊!」謝弘揚笑得差點將杯中咖啡潑灑出來,連忙先擱在一邊,清咳兩聲,星眸閃爍。「我本來以為妳這魔女夠厲害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大少爺居然能從妳的魔掌里月兌逃,了不起!」
「瞧你把我形容的,好像我多壞!」程思曼抿抿唇,冷哼。「你以為我很想管他嗎?要不是董事長千叮嚀萬交代,我才不想理那個紈子弟呢!」
謝弘揚止住笑聲,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鄭奇睿雖說個性浮華,又不怎麼長進,但起碼也是個高富帥,又是董事長唯一的兒子、公司未來的接班人,他原本以為兩人朝夕相處,說不定會擦出什麼火花,這段日子一直心懷忐忑,頗有些不安。
看來並不如他所想的啊!程思曼對鄭奇睿依舊是不假辭色,暗自鄙夷,很明顯她並不是那種貪戀榮華富貴的女人。
很好。他微微一笑。
「你又笑什麼?」她察覺他異樣的神情,秀眉微挑。
「沒什麼。」他連忙端正表情,舉起咖啡杯啜飲。「那接下來妳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程思曼嘆氣。「董事長現在在家休養,我今天下班就去向他謝罪。」
那麼嚴重?謝弘揚莞爾。「妳知道咱們大少爺逃去哪里了嗎?」
「我請航空公司幫忙查過了,他買了往北京的機票。」
「他人在北京?那不算很遠嘛。」
「是啊,所以我就讓他玩個兩天,等這禮拜六我再飛去把他抓回來。」
「妳要飛北京?」
「嗯。」
謝弘揚皺了皺眉,說實在的,他很不喜歡程思曼老是和鄭奇睿扯在一起,但以他的立場也沒資格說什麼,畢竟她只把他當成是在公司認識的好朋友。
他曾經試著追求她,卻被她以暫時無心談戀愛為借口拒絕了,他不願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小心翼翼地把持著友誼的界線。
對她,他並沒有死心,只是決定耐心地等候,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看見自己對她的情意。
「我和妳一起去吧!」他把握機會提議。
「你也去?」她愕然挑眉。
「是啊,北京那麼大,妳一個人找人也不方便,多個人幫忙不是更好嗎?」這理由相當光明正大。
程思曼不禁躊躇,她的確需要人手幫忙。「也好,那我們一起去吧!我來訂機票。」
「OK。」謝弘揚極力忍住內心的興奮,只是淡淡一笑。
兩人在茶水間道別後,程思曼回到董事長辦公室,繼續收拾鄭奇睿留下來的爛攤子,下班後,她買了鄭成才愛吃的點心前去鄭家探望,卻意外接到他緊急送醫的消息。
他又再度中風了!
上回中風時,他半身輕微麻痹,休養了三個月,病情總算好轉,能夠順利起身下床走個幾步了,哪知他听說兒子溜出國的消息,一時郁憤,竟然氣到再次腦溢血,程思曼慌忙趕去醫院,醫生說情況不大樂觀。
她在床畔守了整晚,直到將近中午,鄭成才悠悠醒轉,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探問鄭奇睿的下落。
「思、思曼,奇睿、他……」鄭成才嘴角歪斜,流著口水,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能用一雙目光混濁的老眼瞅著她。
她心痛不已,差點就在老人家眼前崩潰落淚,幾次深呼吸,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您放心,我馬上去把他帶回來。」
「交、交給妳了……」
當天下午,程思曼便提著簡單的旅行袋奔赴機場,謝弘揚因為手頭有工作,不能說走就走,只能在電話里表達擔憂。
「放心,我已經從奇睿的刷卡紀錄查到他住在北京的四季飯店,我就在飯店里守株待兔,絕不相信等不到他。」
「妳一個人要小心。」謝弘揚低聲叮囑。
「知道了。」
程思曼干脆地掛上電話,登上飛機,經過幾個小時的奔波,已經到了晚餐時間,她此時正坐在四季飯店的大廳里。
她試著撥打鄭奇睿的手機,果然直接轉進語音信箱,她冷冷地撇嘴,就不信他躲得了一時,還能躲一世。
她連晚餐也不吃了,買了杯咖啡,一面滑手機一面等,這一等就等到了午夜,原先的淡定逐漸轉為焦躁不安。
這家伙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究竟到哪兒鬼混去了?
正尋思時,手機鈴聲驀地響起,來電顯示竟然就是鄭奇睿。
她急急接起電話。「混蛋!你人在哪兒?」
「思曼救我!」耳畔傳來哀怨的呼號。
她呼吸一頓。「怎麼回事?你又闖什麼禍了?」
「有人追殺我……」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