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出殯的那一天,海城下了雪。
很冷的季節,雪花像鵝毛一樣大,吊唁的賓客們都走了,冷清的墓地只剩瑾年一個,她這一站就是一整天。
整個過程里,她沒有再哭,可能眼淚早已經用完,也可能永遠被封存在記憶里。
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現在卻只留下了她,倒不如跟著父母一起走,那還干脆。
可上天偏偏讓她活了下來,卻用這樣絕望的方式。
她時常想,如果那天,她不提議去旅行,如果那天,她一定檢查車子的安全,或許剎車就不會失靈,然後就不會有車禍。可這世上唯獨沒有後悔藥。
當雪花漸小的時候,天色進入了黃昏,她不想離開,墓園的管理卻來趕人。
「姑娘,節哀順變吧,生活還是要繼續。」管理員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也是旁听了她的一些情況,心里很是同情。
瑾年吸了吸被凍紅的鼻子,然後仰天,雪花落在肌膚上,很是刺骨,她想看一看在天上的爸媽是不是也在看她,可惜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身旁的老爺爺還在勸說她,她點了點頭,不想為難他的工作,同意離開。
只是下了一天的雪,地上的積雪早已沒過了腳踝,她沒有方向感,也不知該往哪邊走,來這里的時候,是二伯攙扶著她來的。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不小心踩空了一個雪坑,狼狽倒下,滿世界的黑暗,還有那來自雪花的冰冷,讓她有些想崩潰。
她失去了平衡,無法起身,管理員爺爺上了年紀也扶不動她,只好讓她在這等著,然後去給她找救兵。
她恨自己的無能,握著拳頭在雪地上捶了幾拳,似發泄吧,從父母被宣布離世後,她只有默默哭過,卻沒有任何的發泄。
「不疼嗎?」。
突然,一抹不入流的磁性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
她抬頭,想要辨認聲音的方向,卻沒再听到什麼。
她試著起身,雙腿卻是軟的,就在絕望之時,手上被附上了一抹溫度。
她還沒有反應,整個身子已經騰空,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抱在了懷里。
這是屬于一個陌生男人的氣息。她看不見,所以很多東西都變得警覺,正準備掙扎的時候,卻听他道,「難道你還想再摔一次?」
「你是誰?」她微蹙起眉頭,或許是因為經歷過一場大難,她把自己封閉在某個世界里,無法對所有的人都友好,即使這個男人正在幫助她。
「孟君樾。」
他忽略她的敵意,簡潔地回答她。
那三個字是他的名字,他的聲音很好听,低沉中帶著婉轉,給人一種寧靜。
瑾年自然知道這個名字。
從小,母親就和她說過,她們宋家和孟家定過一門女圭女圭親,那是在她還未出生的時候。
母親說,對方比她大五歲,現在已經是廣夏集團里最優秀的工程師,同時也是少股東,而孟家早在三年前就成為了海城首富。
瑾年以為,這樣的大戶人家,可能早就已經把那門女圭女圭親忘記了吧。
而如今這樣找上門,是想親自和她說退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