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听到沈文娜這麼一句話,慕煜塵心中亦是一沉,沉默的看著沈文娜好一下子,然後才微微吸了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好像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麼夏夜身上總是藏著這麼一份讓他覺得疼惜的堅強,或許就是因為眼前這位看似清冷淡漠的母親所影響的,日積月累的影響,潛移默化,這樣的氣質便滲入了她們的骨髓。
他想起來,夏夜曾經說過,即便沈文娜跟席幕山當時在那樣的境況之下離婚了,但是沈文娜也從來沒有教她去怨恨席幕山,去怨恨席家,並沒有因為自己不幸的遭遇而去感染別人,讓別人也跟著不快樂。
沈文娜為人師表,無疑是非常明事理的,也是一個很睿智善良的母親。
慕煜塵忽然覺得幸運,因為夏夜能有這樣的母親,也忽然間明白,她為什麼一直把對沈文娜的這份愛意深存在心里的][].[].[]緣由了。
沒一會兒,醫生便被叫了,慕煜塵直接在病房外跟他了解了情況。
「慕董,沈女士的情況有些不樂觀,剛剛給她做了檢查,腦中的血塊很大,已經壓住視覺神經,這是導致失明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因為血塊部位在在頭顱神經密集的關鍵部位,所以即便想要做開顱手術取出血塊,也是異常的艱難,很冒險……」
醫生說著,忍不住又是嘆息了一聲,「我們剛剛還特地研究過了,大家暫時建議保守治療,看看吃藥打針能不能讓腦中的血塊化去。慕董也不必太擔心,我們會盡力的,之前也有後面會自己痊愈的病例,沈女士腦中的血塊雖然挺大,但是若是能保持愉快的心情,配合醫生的治療,或許也會有康復的可能!」
醫生的話說完,慕煜塵的臉色也微微暗沉了下來,眉宇間夾著一道擔憂,思量了片刻,才沉聲道,「沒有別的辦法了?」
「目前沈女士的治療方案我們還在研究,會商量出一個具體的最佳的方案,慕董請放心!」
「不惜代價,一定要讓她重獲光明,具體怎麼做,你們盡管安排,我們配合。」
慕煜塵落下這麼一句,才回了病房。
而此時病房內,氣氛正是僵硬著,席幕山一直坐在沈文娜的床邊,然而,沈文娜卻是轉身背對著他。
席幕山那剛毅的臉上有些易于察覺的落寞和蕭瑟,看著亦是讓慕煜塵覺得心中有些蒼涼感。
他沒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席幕山的任何不是,因為他也沒有去了解過當時的情況,但是可以看得出,他是很愛沈文娜的,或許當初跟岳翎思也未必是真心真意的。
慕煜塵一向不中意去挖掘別人的過往,因為他覺得,有些恩怨停留在,不再被提起,也未必不是好事,而那些放不開的過往,往往都是悲傷延續的導火索。
正如他一樣,他不想去問夏夜關于她的,因為他希望,夏夜可以跟他從簽字的那一刻起,現在,未來,都屬于彼此。
這樣的想法,無疑算是明智的,道理也都懂,可是要去遵循,卻是不容易甚至是艱難的。
他暗自輕嘆了一聲,看著落寞神傷的席幕山,便收住了腳步。
而听到腳步聲,席幕山也抬起頭,朝門口望了,見慕煜塵正站在門口對著他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出來,想了想,便也起身了。
不過,也沒有忘記給沈文娜遮好被子。
病房外回廊的玻璃窗前,慕煜塵正一身淡漠的站著,看著外面的天際里隨風擱淺沉浮的幾朵白雲,神色很是平靜。
席幕山在他身旁停住了腳步,也順著慕煜塵的目光望了去……
「有時候,人生就像這雲,起伏莫測,不知道會隨風吹到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渙散……」
許久,席幕山忽然低低的開口道。
「但是雲總有再聚之時,沉澱了就會變成雨,到地上變成水,太陽光一照,又會變成天空里的雲……父親,你似乎有些悲觀,不似夏夜那般……」
慕煜塵忽然轉過臉,清俊出奇的臉上浮現出一道淺淡的柔和,淡淡的說道。
聞言,席幕山也轉過頭,驀地一笑,笑容里有些蒼涼的氣息,「她們都比我堅強些,我不如她們。」
「父親也不用太過于悲觀,人生便是如此,想到得到一些東西,就要失去一些東西。我不知道你跟母親,還有岳翎思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但是我知道,作為一個男人,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是義不容辭的分內之事……」
慕煜塵低低的說道。
「夏夜她希望你跟母親能重新在一起,我想,她心里早就原諒你了,母親這些年一直是自己一個人,怎麼樣堅持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支撐她的信念,一定是你,或者是夏夜……」
听著慕煜塵這麼一席話,席幕山身子便是一怔,看向慕煜塵的眼眸里也有片刻的恍惚,掙扎了許久,才勉強將自己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都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她們……可是她們卻一直都在以她們自己的方式寬容理解,是我欠她們太多。」
席幕山悵然的長嘆了一聲。
然而一旁的慕煜塵卻是搖了搖頭,「或許她們從來也沒有期盼過你的保護或者關懷,況且,也不是天生的就是誰保護誰,你願意去保護她,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她也必須應該知道,她們更要懂得保護自己。」
慕煜塵的意思是很明顯的——
他為什麼一直希望席夏夜能夠硬氣,雷厲風行些,那就是因為他希望她也能真正的保護她自己,這樣才是最有效的保護方式。
「至于所謂虧欠,或許那也緊緊是關乎願不願意而已。你是她們的或者父親,她們都是感性而重感情的人,所以你心里應該也是很清楚的。」
慕煜塵淡然說著,忽然抬起目光看著席幕山,眼中閃爍著的幽光,倒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