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塵抬手輕輕的扶了扶額,緩和了一下,才低沉道,「嗯,姑姑就是這一天走的。」
這話落下,席夏夜亦是一怔,轉過頭看著他,目光沉寂如水,卻是許久也沒有說話。
「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記得這麼一天,爺爺女乃女乃他們估計也記不得了,強迫忘記的。」
他靠著身後的沙發,眼楮里浮起些許恍惚,似乎在追憶著什麼一般,臉色也有些平靜而淡遠,「我記得那年的七夕節很熱鬧,經過挺長一段時間的治療,姑姑的抑郁癥已經有所減輕,既然是節日,女乃女乃也想陪她出去走走,順便給她置辦幾身衣服,當時還帶上了凌天,凌天那時候還很小,不到五歲吧,好遙遠的事情了……」
他說到這里,似乎也回憶得有些吃力,畢竟是那麼久的事情了。
「就在市北中心那一帶的井王商廈,趁女乃女乃不<注意的時候,從九樓的天台縱身一跳,人就沒了。現在那棟商廈已經拆了重建,依然還是那麼繁華,甚至比之前還熱鬧。」
「爸說,其實姑姑是挺害怕孤獨的一個人,她選擇在市北最熱鬧的大街上結束了自己,興許也是天意。凌天的性子很像她,有時候,你會感覺他很難融入大家的圈子,爺爺之所以找到了阿莫,其實也是因為他。凌天,凌詩,凌莫,給他們取了這樣的名字,在別人眼里,他們三個就是很至親的兄妹,也都是爸媽的孩子。」
「爺爺女乃女乃他們,還真是用心良苦……」
席夏夜有些感慨的長嘆了一聲,「如此也不至于一個人太孤獨,至少,相信你們的童年還是挺快樂幸福的。」
「慕家是典型的重女輕男,倒不是說不重視男孩子,而是為了培養他獨擋一面的能力,就對他的要求苛刻很多,爺爺,爸,還有我都是典型的例子,姑姑當初在家里是很受寵愛的,包括爸媽對她亦是如此,永遠只把她當成一個沒有長大的不懂事的孩子。」
「所以,姑姑出事之後,他們都很自責,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他們覺得他們自己其實也需要承擔一些責任。」
听到這里,席夏夜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覺得,其實這樣的故事,在她身邊也沒少發生,自己的母親沈文娜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只是,沈文娜也許幸運一點,至少席幕山是真心愛她的,這些年即便沒有辦法在一起,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沉寂下去,但似乎也沒有熄滅過,只要春風一吹,那些沉寂的火苗就會重新開始重燃……
然而,慕子溪呢……
她只是傻傻的愛了,然後……
愛情是一種可怕的毒,它會使人沉迷,墮落,毀滅,也可以使人奮起向上,戰勝一切。
她不敢妄自去對慕子溪做出什麼評論,她只知道,慕子溪到死都還在維護著那個男人,她一定是愛極了那個男人,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更是襯托這男人的涼薄冷漠。
……
炎熱的六月已經,時光輾轉,仲夏便是悄無聲息的從指縫間流過,七月流火,前些時候悶熱的天氣在幾場歡暢淋灕的大雨之後漸漸的有轉涼的趨勢,臨近七夕佳節,能有這樣涼爽的天氣讓人心里舒坦不少。
挺漫長的一段時間里,席夏夜都是忙活著南江項目的事情,當然這段時間她也是跟在沈越身邊開始嘗試著熟悉地產這一塊的生意,慕煜塵也是事務繁忙,夫妻二人是早出晚歸,忙碌得很。
基于考慮到席夏夜的安全,慕煜塵平日里幾乎是跟她形影不離的,不然去哪里都會讓她帶上保鏢,這樣也算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安全隱患。
席幕山跟沈文娜還在國外,听說沈文娜恢復的情況挺好,前些天給她打電話,她告訴席夏夜說她有時候似乎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眼前出現白茫茫的一片,不似之前一樣,看到的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听到這個消息,席夏夜自然是很興奮的,因為,這說明,沈文娜的眼楮已經在漸漸的恢復之中,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重獲光明。
席幕山一直對沈文娜寸步不離,親力親為悉心照顧著,從平日里的通話之中倒也能隱隱听出席幕山越來越輕緩的語氣,席夏夜想,總有一天,沈文娜還是為席幕山所感動,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沈越這段時間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多了,除了因為高興沈文娜有康復的希望之外,也因為席夏夜能經常陪在他身邊。
席夏夜本來實力就不錯,學的東西也快,有藍子朗他們的幫忙,入門的功夫相對算是輕松了,而且有慕煜塵這樣的高手指點,席夏夜應付起來也沒有那麼吃力。
落地窗前的紫玉蘭花開敗的時候,席夏夜認識了季子桐,一個冷漠如冰卻內斂犀利得不敢讓人直視的女子,是慕煜塵特意為席夏夜挑選的女保鏢。
在部隊里服役過,家里是開武館的,精通詠春拳和泰拳,身手不錯,甚至可以跟阿莫對上好幾個回合也沒有敗下陣來,而,也是慕煜塵他們當年在部隊服役的時候帶過的學員,這一點,慕煜塵也是在阿莫將季子桐帶的時候,慕煜塵才知道的。
「季子桐?」
坐在辦公桌前的慕煜塵翻開阿莫遞的資料,低低的念了一聲,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站在辦公桌前一身沉靜的女子——
長發隨意挽成一個清爽的髻,一雙帆布鞋,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運動裝,一張潔白秀氣的小臉,星眸里沁著銳利的冷光,算不上什麼大美女,但是至少也是那種小家碧玉的姿色。
「慕董好,我是季子桐,大家叫我子桐便好。」
季子桐銳利的眼眸迅速的掃了身旁的阿莫跟李斯還有另外的幾名保鏢一眼,便淡淡的開口道。
慕煜塵點了點頭,大致瀏覽了手上的資料一眼,然後驀然合上了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