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楊勝的腳步聲遠去,墓碑前便只剩下了齊磊一個人。
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蒼茫的煙雨里,天地間卻更是彰顯出幾分蒼涼而蕭索來,黑色的身影籠罩在沉沉的暮靄之中,看著亦是有些孤零零的。
齊磊默默的望著墓碑上王琴的相片,緩緩的躬子,伸手擦去相片上沾著的雨絲,擦著,擦著,忽然就不動了,發紅的眼眶再也控制不住的沁出了一些濕潤來。
他不住的一連吸了好幾口氣,沙啞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低低道,「以前總是嫌你煩,嫌你太過于勢利,所以也不想跟你說太多,就是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做一個與世無爭的人,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你說哪個女人像你這麼傻?賠上了一生?值得嗎?我們不需要那些東西,就憑你兒子的能力,也能讓你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你去爭那些東西做什麼?生帶不來,死帶不去的—無—錯—小說……」
齊磊一邊說著,整個人也有些無力的蹲了下來,抬手捂了自己那發熱的眼楮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氣,「媽……你說你怎麼就那麼傻呢?就齊啟明那樣的人,他沒有資格讓你為他守護,我也沒有資格……」
齊磊現在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再想多跟她說幾句話,她也听不見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心里有多後悔難過自己之前的冷漠——
如果,他肯對她好一點,肯多跟她說幾句話,多關心她一下,至少,也不會讓她去得那麼悲涼。
「媽,這輩子,是我欠你太多,下輩子,如果有幸還能做你的兒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齊磊黑眸里已經泛起了些許的朦朧,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只有蕭瑟寒冷的風雨不斷的侵襲而來,還能讓他保持著那麼一份清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跟前的雨絲都被隔絕在一方天地之外,他才吸了口氣,轉過頭一看——
席夏夜那縴細的身影便站在他的身後,撐著一把大黑傘。
將懷中的花束往墓碑前放了去,席夏夜才微微直起身子。
「王總是個好母親,她一定很愛你,齊磊,所以,你要永遠記住她。」
席夏夜看著王琴那張依然熟悉的面容,眼楮里也染上了一些柔和,輕輕的開口道。
齊磊緩緩站起身,也默然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我一直不理解她,一直都辜負了她的期望,想起來,覺得自己真是該死。」
「有些事我們無法去改變,事已至此,我們能做的,便是讓自己過得好一些,不再辜負了她的期望。」席夏夜淡淡的應著,微微偏過頭,抬起目光看著齊磊,「做母親的,其實想的都很簡單,她只是想讓你過得好一點而已。」
「是我對不起她。」
齊磊沙啞著嗓音說道。
「好了,不要再愧疚了,對她來說,你過得好,比什麼都好。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路也還很長,你要振作起來,明白嗎?」。席夏夜默默的注視著齊磊,眼楮里有誠摯的關切之意,「我答應王總會好好照顧你,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給我跟慕煜塵這個機會。」
听到這里,齊磊沉郁的俊臉上頓時扯過一道慘淡的笑意,「你還是先顧著怎麼洗清慕煜塵的嫌疑吧,我那麼大的一個人,自然能照顧好自己。這樣也好,自己一個人,了無牽掛,好像又回到當初自己一個人在國外求學的生活……」
「你也相信不是他做的嗎?」。
席夏夜很認真的問道。
「他沒有那麼做的動機,而且,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這件事本身應該不是針對人,只不過是想讓你們夫妻兩不好過罷了,所以,你們還是操心你們自己吧。而且,我知道,他是為了你……」
齊磊神色淡淡的,眼楮里亦是充斥著幾分的清明,頓了一下,又笑道,「我當時就在旁邊不遠處,燈還沒暗下去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尋找你……」
席夏夜听著,心底壓制許久的暗涌頓時有些控制不住的宣泄而出,受不住的眨了眨發熱的眼楮,默默的低下眼簾,別過視線看向下方的天空,沙啞道,「謝謝你,我一直很擔心你會因為這件事誤會了他。」
「我不是那般沒有腦袋的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證據為他洗清嫌疑,把人救出來吧。」
席夏夜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卑微無力,去了警局好幾趟,也沒有辦法見到他,也沒有辦法找到任何可以洗月兌他嫌疑的證據……好了,這些事就先不說了,回去吧,天快黑了,這里也挺冷的。」
齊磊最後看了墓碑上的人一眼,終于也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便往下方走了去。
……
一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傍晚時分,蘇辰的辦公室內。
「蘇局,這是您要的相片,還有那天南江碼頭附近各個路段的監控錄像,警方那邊已經查看了好幾遍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哦,還有那天碼頭附近所有停泊的船只記錄也都在上面了,您看看。對了,墨少在來了。」
何秘書將一份文件夾恭敬的遞到蘇辰跟前。
蘇辰停下手上的動作,伸手接了過來,翻開細細的查看了起來,一邊道,「讓他進來吧!」
聲音落下沒多久,周子墨便也推門走了進來,很隨意的往沙發里坐了去。
「怎麼樣?听說你這邊有什麼發現,塵已經在里面呆了好幾天了,這家伙還真是能沉得住去,累死我們在外面忙活的人,真不知道這廝是不是故意的!」
周子墨模了模自己的腦袋,眼楮里難掩那一絲疲憊,望著辦公桌後的蘇辰。
蘇辰倒是神色沉靜,一絲不苟的翻看著手中的文件,將後面附著的許多張相片,也徑自在桌面上攤開,仔細一看,上面都是古齊昊去青山陵園祭拜的畫面,還有古齊昊跟齊啟明在江邊會面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