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皎陡然一笑,輕執手邊的琉璃杯自斟自飲道︰「可是……我忽然改變主意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皇上抓住我,要誅我九族,那我也要供出天牢假死事件赫連訣是主謀。即便是死,我也要拉著他給我陪葬,誰讓他總是那麼冷冰冰,好像我總是欠了他的。生的時候他欺負我,死了我就再也不怕他了,我要反欺負他!」
她猶自輕喃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男子眼中目光,不是溫柔似水,不是瑩潤如玉,亦不是皎潔溫暖,而是一反常態的晦澀黑暗,冷淡如霜。
「他既然那麼不好,也是該被你記恨的。」男子微微執眸,言辭冷淡道。
她走到窗前,目光斜斜地慵懶地倚著窗子,裹緊了淺褐色的衣衫。反駁道︰「其實,他也沒那麼壞,卻總是喜歡裝作很壞的樣子,好像冷冰冰的讓誰見了都害怕,讓人不敢親近,還裝作是動不動就要殺我滅口的樣子。但他始終都沒有對我下殺手,還一次次從他手下的手中救我,從皇上的手中救我。反倒是我有些壞了,裝作很笨的樣子什麼都不懂,不肯理解,還把許多本不是他的過錯都強加在他身上……」
司馬羅宇之死是如此,本是負心之人不該再念;毒火之事是如此,燒死了許多姐妹也並非赫連訣心意;今日刀劍相向,他似乎也只是為了護我離開……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他早已救了自己許多次,這些,我卻佯裝不知。
院落,牆外,夕陽一點如紅豆,在萬千過客的眼里匆匆鑄成一抹哀傷。似乎只是為了那剎那間的凝眸,卻早已把心上相思處都刻滿了溫柔。
肩膀上驀然被披上了一襲溫暖的白氅,帶著男子的體溫和溫暖的氣息,羅剎皎轉過臉來對上上官太慕的眼。他竟不受控制的攬住她的肩膀,柔然送至自己的懷中,在她耳邊細細說著︰「深冬降至,紅梅盛放。天氣會忽然轉冷,皇城已經許久不曾下雪了。或許……今冬的第一場雪會毫無聲息在夜里落下,起初是細碎如砂礫的晶瑩細雪,但打在人的臉上還是會顯得有些疼;如果再大些,到後來會變成潔白無瑕的雪片,寸寸落下,翩翩飛舞;直到變成了鵝毛大雪,紛紛如柳絮落下,將整個皇城的青磚瓦礫都涂上了一層層的白裝。」
「可是……那時候的你在哪?應該早已經離開了皇城,在你站著的地方看著雪景。」
羅剎皎抬眼唇角微微抽動,緩緩地從那柔柔的懷抱里走出,轉過身來對著他啞然一笑︰「那時候,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等到來年的春天,再等待著下一年的雪景。終有那麼一天,我會再次來到皇城,來看……初雪。那個時候,我自會來找你和上官小姐。」
男子忽而輕輕揚手,絲緞一般的秀發從他的指尖倏然滑落。細細的小心翼翼地絲毫未曾驚擾到她瑩白的面容,潔淨的目光。
「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