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這個驕矜尊貴寡言的家伙百般挑刺,只為暗示她來做婢女這些斟茶遞水的活?
故意磨搓她?各種看她不順眼?
這家伙性子簡直惡劣得讓人恨到牙癢癢,難怪有人送「鬼見愁」的名號給他。
這外號用在他身上,還真是實至名歸。
如果一開始他就挑明讓她斟茶,興許她就應了。但現在,這家伙搞那麼多花樣出來,若說只是為了暗示她應應景做做婢女的活,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她怎麼忘得了與這家伙初見時,他輕蔑譏諷的眼神,還有別人就是拍馬也追不上的逆天智慧。
他會閑得無事在這逗弄磨搓她取樂?
她寧肯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
他這麼做,一定還有其他目的。也許是想通過小事開始折服她,日後理所當然拿她當奴婢使喚。
她怎麼敢忘記這位號稱「鬼見愁」的家伙,一直契而不舍逼她欠他人情。
興許他早就算計著讓她怎麼還這些人情債,讓她不知不覺自降身份變相成為他奴婢,或許就是目標之一。
總之不管他打什麼主意,今天這茶,她一定不給他斟。
向不向惡勢力低頭,那也要看值不值得。
慕曉楓心思瞬息已百轉千回,打定主意的結果,就是絕不叫楚離歌如願。若今天屈從他威勢變相成為他奴婢,以後再遇著什麼事,她豈不是得咬著牙根對他任予任取!
如果楚離歌知曉她此刻想法,一定會丟她一記冷眼再不客氣奉送一句「姑娘你想多了。」
野貓之所以為野貓,完全是因為它不同于馴服家貓特有的野性。
少女雖不知在他心里曾拿她跟野貓相提並論,此刻她垂眉斂首,對楚離歌的暗示視而不見。
不僅無視對面那人越來越冷漠的目光,還悠然自得給自己斟了茶,極為優雅地端起杯子品起香茗來。
楚離歌默默看她一眼,含涼眼神很用力的在她玉指與茶杯之間凝住。
弧度美妙的薄薄嘴唇仿佛還飄出一聲輕忽若無的清咳,似在提醒又似在表達他不滿。
可慕曉楓長睫低垂,神態陶醉,楞似沉浸在裊裊茶香里對他一切仿若未覺。
楚離歌眉梢動了動,深邃眼底似被挑起一絲興味。
這天底下,看懂他暗示還敢直接無視的,她還真是古今第一人。
這個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肥。
他原本並沒有非讓她替他斟茶不可的心思,就是討厭有脂粉味的在周圍轉來轉去,也是有意想看看她巧笑倩兮掩飾下骨子里的堅韌倨傲,是不是也如她特肥的膽子一般讓人側目。
這一試,結果還真令人——驚喜。
他目光很直接從她手指轉落茶壺,神態不是隱晦暗示,而是直白示意慕曉楓,趕緊給他斟茶。
唯一差的,就是沒出口吩咐她而已。
要是換作旁人,就算再沒眼色,這會在他形如實質冰涼眼神威壓下,都會驚得沒了主意,說不定糊里糊涂就做了婢女做的事。
可慕曉楓哪是一般旁人可比,她重活一世,心志本就比一般人堅定。再加上她認識楚離歌多時,此刻面對他絕世容貌,竟也不覺得人稱「鬼見愁」的家伙有多可怕。
面對他刻意施壓冷漠目光,不但不懼怕,還斜著眼楮沒好氣的瞪了,末了,還不輕不重撇著嘴角哼了哼以示她也不滿得很。
瞧見她舉動,面癱侍衛忽然不面癱了,手一緊,握住劍柄睜大眼珠憤怒瞪向少女。
不知好歹,簡直該殺!
主子肯讓她斟茶,是她榮幸,她竟敢拒絕還瞪人!
張化連忙皺著眉頭瞟了瞟他握劍的手,示意他千萬別沖動。再望那邊大眼瞪小眼的兩人,沉默如空氣無邊迤延,低氣壓下竟漸漸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意味。
他就忍不住皺眉眯眼,連貫常掛在圓臉的笑容都悄無聲息隱沒下去。
這兩人,難道為一杯茶,還要鬧一場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