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爹地,安息吧!
溫晨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下子直擊狄克的內心,「什麼?我不信!」
回應他的是溫晨奇怪的表情,溫晨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狄克竟然找出了這樣可笑的理由來為自己的錯誤解釋?這簡直就是對溫馨的侮辱!沒有人能夠明白溫馨對狄克的感情,哪怕溫馨在病中,都不忘教溫晨一定不要生爹地的氣,要听爹地的話。
即便溫馨在狄克的面前是冰冷而高傲的,像是受盡了酷刑卻永遠而不會屈服的斗士,但是在背地里,溫馨提起來狄克,永遠是充滿柔情蜜意的。
溫晨常婷溫馨抱怨,「原本以為他信我,沒想到這麼容易被其他人挑撥,既然不信,那麼此生當不再對他有愛。」
溫馨是多麼剛強高貴的人,愛情上有了裂痕,她便不再奢求這份不完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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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心中的感情卻沒有消減,愛上了,便是一生一世。
溫晨很听話,小小的孩子承受著母親的失落,父親的冷落,還有的出生,凱蒂明里暗里的迫害。殘酷的環境讓他過早地成熟,他翼翼的,守護著母親,躲避著凱蒂的陷害,翼翼的討好父親,想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讓父親對母親好一點。
這是小小的少年最為真切的願望。
然而這一點小小的願望也隨著母親的離世而被打碎,他哭干了眼淚,看著母親入殮,然後,另一個女人,以勝利者的姿態入住萊恩家族,成為家族的主母,他也成了繼母的孩子。每個繼母對前妻的孩子都不可能喜歡,凱蒂對他的迫害,他一一忍讓,只因為溫馨交代過,不能讓父親費心。
直到他在千般迫害中長到了七歲,他在母親的祭日那天去找狄克,想要請父親去看看溫馨。可他听到了天大的陰謀,溫馨的死,另有隱情。母親生前那麼愛的男人,竟然伙同別的女人害死了她!
小小的孩童內心充滿了恨意,終于在凱蒂再次侮辱他的時候,他藏在身上的匕首朝著凱蒂捅去,凱蒂驚慌的躲開,他自然被下人制服。
然後,上流社會的圈子流傳著萊恩家族狄克的兒子是個狠辣的人,小小年紀就會拿著刀子去殺繼母。這話中不乏有巴結凱蒂的意思,誰都知道,繼承了溫家家業的狄克一躍而成L市的新貴,凱蒂作為家主,也備受推崇。
狄克將溫晨送走,也將露絲推上了風口浪尖,能夠成為萊恩家族的,可想而知是有極大的好處,所以露絲的前呼後擁,光輝燦爛的生活,映著溫晨的苦難童年。同樣是狄克的孩子,境遇卻完全不一樣。
溫晨冷靜地將一切說完,直到最後才說︰「你根本不配得到愛,你永遠都是個自私狹隘的小人,你自己不會愛人,所以你就懷疑所有人都背叛你!你永遠覺得自己是對的,是別人對不住你,所以你去害人,你放大別人的錯誤來減輕你的愧疚。但是你的錯誤永遠不可消除,你這個卑微的可憐蟲!」
「我的母親看錯了你,就連凱蒂,也是看錯了你!你不配為人父,不配為人夫!」
溫晨聲聲指責振聾發聵,狄克忽然想到凱蒂對他說的話,何其相似。
他生命中的兩個女人,一個被他害死,一個為了保命而出賣他,女兒離去,兒子一心找他報仇想要殺了他,他的人生,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悲劇!
更重要的是,他的兒子以他為恥辱!
「呵呵呵……」他苦笑起來,是他錯了,是他太過貪婪自私,如果沒有貪圖凱蒂帶給他的暢快,如果沒有貪圖權勢,如果沒有欲-望,那麼他和溫馨,應該是一對恩愛夫妻,溫晨這麼有為的年輕人,一定是萊恩家族的驕傲。
但人生哪里來的如果,再後悔,錯誤也已經鑄成了。
「姨母懷孕以後,每每在我家和母親,我雖然還小,但總能從姨母的臉上看到她的甜蜜,仿佛能夠給你生孩子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滿足,你竟然懷疑她。對了,凱蒂也全部都告訴我了,當年是她故意讓你以為姨母背叛你,讓你勃然大怒。」
「而凱蒂的女兒露絲,才真正是她和別人私通才得到的!她在遇到你之前,早已經墮胎無數次,你的生育能力低是不錯,然而我姨母的身體素來調養的好,懷孕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惜了你,和一個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的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寵了一個非親骨肉。對于結發之妻如此狠辣,親生骨肉卻置之不理二十年,你真是可憐!」
白慕的指責更像是一道悶雷讓狄克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怎麼會?溫晨,溫晨,你真的是我的孩子?」
「我的身體流著你的血液,這是我的恥辱!但是,為了讓你後悔,讓你自責,讓你痛苦,我不得不在你的面前承認這個事實,盡管我多麼不願!我的媽咪,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我也真的是你的骨肉!」
狄克倒退一步,原來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錯的。
仿佛遠處有溫馨在向他招手,似乎又在指責他的不信任,「狄克,我們分開了二十年,你對我很不好,你過來補償我好不好?」
狄克痴迷的看著天際,「好,溫馨,我來了,我盡我所能的疼愛你,補償你!」
他縱身一跳,從窗戶跳出,整個身體都隨著這一跳出了窗子。
白慕和溫晨嚇了一跳,急忙到窗前去,然而只抓到了狄克的一片衣角,狄克的身體帶著一點點破空的風聲,下墜。
下面是鋼筋水泥混凝土,有許多尖利的鐵絲在地上,狄克的身體,被一根鋼筋貫穿,下墜的力道,是如此的恐怖。
縱橫L市多年,黑白兩道通吃的狄克,身死。
傳承百年,擁有深厚根基的萊恩家族,就此覆滅。
白慕和溫晨站立良久,最終溫晨還是對著狄克跳下去的窗台鞠了一躬,隨後離開。
狄克和溫馨葬在了一處,溫馨至死都愛著狄克,這是溫晨對溫馨在天之靈的告慰。狄克這輩子對不起溫馨,那麼下輩子就讓他做牛做馬,來補償溫馨這輩子受的罪。溫晨是這樣解釋的,他不會承認,自己對狄克還有那麼一點孺慕之思。
因為在狄克的遺書中,將所有的遺產包括萊恩家族的爵位,都留給了溫晨。
這是狄克還在以為溫晨不是他親生兒子的時候寫的,狄克的心中,哪怕真的誤會了溫馨,但他還是顧念著溫馨的孩子。溫晨想到,當年哪怕姨夫保護的再好,可他只是一個幼童,如果狄克想要動手殺了他,要他死也不費力。
當年狄克對他的恨,只是自以為溫馨的背叛。
然而因為心中有溫馨,所以狄克在遺囑中,還是將萊恩家族的榮耀留給了溫馨的兒子,哪怕他以為溫晨不是他的血脈。
溫晨在墓碑前面良久,說不清是什麼感情,他以為狄克的死會讓他感到快意,然而在狄克真的就死以後,他卻有一種空空的感覺。直到他收到律師的信函,要他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接任萊恩家族的貴族爵位,並且對萊恩家族的負債負責。
在狄克立遺囑的時候,萊恩家族還是蒸蒸日上的,並沒有負債的情況,由于白慕的出手,萊恩家族已然敗落,空留下一個家族的貴族榮耀。
溫晨還是接受了,哪怕因為溫馨,哪怕他以自己的血脈為恥。
只有埋葬了狄克以後,溫晨在墓碑前說了一句,「我收回我的話,你是有感情的,我媽咪沒有白白的愛你,你不可憐,因為你有我,爹地,安息吧!」
他終于叫了爹地,這是時隔二十多年的稱呼。
親情之間沒有仇恨,所有的仇恨都會因為親情的感化而放下,時間和親情,能夠化解世界上任何堅硬的東西。
對于溫晨和狄克是這樣,對于吳昕應該也是如此。
此時的B市朵拉家族中,僕人們正興高采烈的張燈結彩,因為他們的少爺,就要結婚了。
曼文自然是和吳昕訂婚的,他急切的想要得到吳昕,因為吳昕的沉默,因為吳昕那未知的從前,讓他始終都有種患得患失的沖動。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瘋狂過,或許一見鐘情的單戀是一劑毒藥,然而曼文顧不得了,即便吳昕是毒藥,曼文也甘之如飴。
吳昕呆呆的坐在窗前,仿佛外面的熱鬧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窗外的喧囂和窗子內的冷清,仿佛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就要結婚了嗎?
她的心頭是這麼一個想法,她想過無數次自己的婚禮,或者是白慕終于被自己感化,或者是自己放棄了白慕和一個普通的男子戀愛結婚,但從來不是這樣,和一個認識幾天的男子倉促結婚。
但是人生中有太多的不確定,又哪里能事事都按照自己設想的軌跡行走。
也罷了,就當是忘記了吧,從此後,她是曼文口中的愛麗絲,吳昕,是式。
然而午夜夢回間,她總是能夠夢到兩個男人的臉孔,陳錚愧疚中帶著憐惜,白慕悔恨中帶著強烈的愛意,還有安靜那熱烈的女子,夏未晴和司琮的恩愛。即便主觀意識想忘記,潛意識中也是想著的。
她的心,終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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