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第一更~~老規矩還有兩更~~這一周不做人了~!)
紛雜的雨幕如同某種聒噪的鳴蟲一般,窸窸窣窣地在這片天地上盡情地展示著自己的歌喉,一道水漬從山洞頂端慢慢地浸透,繼而輕輕地滴落下來。
魯路修背靠著山洞的石壁,單薄的衣物和孱弱的體質,顯然讓他很不好過,雖然面前的篝火努力地跳動著,但是絲絲縷縷的寒意還是不斷的侵蝕著他的身體,就像是那些侵蝕他內心的消息一樣。
特區,這個情報杰雷米亞的確向他匯報過,但是對布里塔尼亞基本國策了如指掌的魯路修,根本不認為這種異想天開且損己利人的項目會有人去做,尤其自己那位柯內莉亞皇姐還是一個出了名的武斗派,自然更不可能采納這種自毀長城的主意。
至于其他的布里塔尼亞皇族,更是不可能做出這種崇高的行為,因*為一旦失去繼承權,他們就會從高高在上的皇族階級,一下子淪為最底層的平民,這是他們寧願死都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在今天之前,魯路修都絲毫不擔心這麼一個所謂的特區能夠建立成功。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他真的發現了一個想要建立這個特區的人。
而且,對方真的有那種寧願損己利人的犧牲精神,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皇室繼承權也在所不惜。
「尤菲……」
垂著頭的魯路修低聲輕念著這個名字,腦海里那個粉紅色的小女孩身影再次清晰,已經了八年的時間,對方也已經長成了美麗高貴的皇女,影視資料上那個柔和微笑的粉色公主,已經不在是小時候調皮天真的小女孩。
為什麼…偏偏是你…
後面的半句話只是在心中默念,魯路修抬起頭,胸悶一般地長出一口氣,看著山洞頂部滴落的水花,少年突然意識到…
一個十分可怕的關隘,已經橫在了他的道路上,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自己恐怕都會萬劫不復。
「魯路修?」
火堆對面的紅發少女有些不安,因為她這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紫瞳少年那種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厭惡,也沒有冷漠,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惆悵和嘆息。
這個神情讓她不安。
特區的事情,自然是卡蓮告訴魯路修的,正是因為尤菲甘願犧牲自己的繼承權這一點,打動了紅發少女的內心,所以她才願意幫助那位粉色的公主。
而自然,渴望能夠得到ZERO支持的卡蓮,也將這件事情詳細地告知了魯路修。
然後,就是這樣子的畫面了。
「卡蓮…尤菲…還好嗎?」。
仰著腦袋,魯路修輕輕地開口詢問,而對面的卡蓮則是微微點頭︰「恩…她很好…」
「那麼…你也贊同特區嗎?」。
沒有去看卡蓮,魯路修輕聲問出了這個問題,對于他而言這一切的結果並不難以猜測。
特區,這個看似對日本人和藹撫慰的計劃,卻也是一把足以將黑色騎士團至于死地的軟刀子。
多年的奴役,絕大多數的日本人在天生的奴性下早都已經服從了布里塔尼亞的統治,只是因為生存條件的惡劣和民族尊嚴被肆意踐踏,才造就了這些源源不斷的反抗分子。
如果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可以恢復日本人公民基本權利的‘特區’,對于那些大多數都不願意再戰斗下去的日本人而言,這是絕對不啻于福音的救贖。
而且,那是一位帝國皇女親自用繼承權換來的救贖,對于絕大多數的普通人而言,這是比反叛更為安全並且值得信賴的救贖。
即便這是一份施舍的救贖,但是對于民族文化中就包含著奴性的日本人而言,這種救贖恰恰就是他們迫切需要的。
所以,他們才會在一無所有不得不反抗的時候,好不保留地將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給ZERO,目的就是希望能夠由ZERO帶來所謂的奇跡。
他們,盲目地渴望著奇跡的發生。
他們,迫切地希冀著他人的憐憫。
他們,明確地服從于強大的力量。
所以,他們的史書中對所謂的‘神風’大書特書。
所以,他們對ZERO這位從天而降的首領惟命是從。
所以,他們之前屈服于強大的布里塔尼亞,再到現在對可以戰勝布里塔尼亞的黑色騎士團奉若神明。
他們有著愚蠢的理智,以及理智的愚蠢。
他們的國民理智到可以嚴格而自覺地遵守社會的規則,對于觸踫規則的人,他們會自覺地退避三舍將其孤立。
他們的行事風格,嚴格而自覺地順從著最明確的利用價值。
所以,他們會冷靜而理智地,拋棄掉一些他們認為應當拋棄的東西。
而如果當這些被他們親自拋棄的東西再次被他們需要的時候,他們便會重新低頭匍匐在地,用最低的姿態和最高的承諾,將這些被他們拋棄的東西重新請回去。
作為單獨的人而言,他們當中不乏聰慧理性的人。
但是作為一個整體的民族而言,它是一支冷血理智的純粹存在。
它渴望憐憫,卻並不肯給他人憐憫。
它宣揚忠義,卻從骨子里服從力量。
所以,任何虛偽的套路對于這支民族都是行不通的。
它唯一服從的,就是真正而且切實的力量。
它的國民,沒有龍寧死不屈的氣節,也沒有鷹自由無拘的秉性,只有豺狡詐殘忍,為了追求結果可以不擇手段的陰狠和現實。
因此,從一開始,妮娜就根本沒有把魯路修那一套所謂的輿論戰爭概念放在眼里。
她只是漠然地看著這個野心勃勃的反叛皇子,在自身的小聰明以及讀過幾本所謂的世界著作之後,憑借自身那作為‘主角’的好運氣,在他那身為布里塔尼亞皇帝的父親的放縱下開始了在這個名為十一區的小島上那名為‘黑色革.命’的兒戲。
甚至于他的對手,也是那些早就被他模清底細的兄弟。
這樣子的戰爭,不是兒戲,又是什麼?
魯路修一直致力于觀察對手的棋子如何,卻忽略了自己手里這些名為日本人的棋子,到底是怎樣的根性。
他只是看到了這群人在布里塔尼亞的壓迫下哀嚎反抗,便天真地認為他們會按照自己想的那樣子,將滿腔怒火都化為ZERO的工具,繼而點燃反抗布里塔尼亞的狼煙。
所以,原著里他的身份泄漏後,那些黑色騎士團的將領們,毫不猶豫地和修奈澤爾做了交易,用修奈澤爾隨口承諾的一個退兵協議,將他這個黑色騎士團的創建者兼領導者出賣給了敵軍的領導者,甚至還是當著敵軍領導者的面,親手執行了處決自家領袖的處刑。
而他的運氣顯然很好,憑借一個可憐蟲弟弟的犧牲,勉強逃過了這次背叛所導致的死亡。
所以,妮娜對魯路修的態度,包含著不容更改的鄙夷。
愚蠢並不值得鄙夷,值得鄙夷的是愚蠢的人卻認為自己很聰明。
其實,在看到原著里尤菲血洗特區會場的當中一幕時,妮娜就已經無法掩蓋地對這些日本人的輕蔑和厭惡。
那個畫面是︰會場內部,一個滿身鮮血的老婦人死死地拉著ZERO的披風,一邊喃喃地訴說著‘ZERO,你是我們的救世主’。
出現在會場當中,就意味著已經否認了ZERO的黑色騎士團,而認同了尤菲的特區。但在那時,這個已經放棄了ZERO的老婦,卻在明白自己被所謂的特區拋棄後,用盡生命的最後,去向自己已經拋棄的ZERO贊頌,稱呼他為自己的救世主。
這到底是虛偽的說辭,還是真心的反悔,都不值得去分析。
所以,他們並非是一群值得托付感情的民眾。
他們只是一群需要用鞭子和槍彈去征服,然後再用穩固的力量和手腕看管驅使的,人類這個大生物系別中,可以稱之為‘理智的野獸’的分支。
魯路修犯下的錯誤,就在于他沒能看清楚這只名為‘日本’的豺的本性。
他只是抱著驅使獵犬的態度,為這只奄奄一息的豺治好了傷口,喂飽了它空空如也的肚月復,磨尖了它殘破不堪的爪牙。
卻沒想到豺始終是豺,不會變成一飯之恩就必然以死相報的獵犬,所以他在原著里被這只豺反噬得差點就尸骨無存。
因此,妮娜可能會犯這個錯誤嗎?
顯然絕對不會。
所以,她絕不肯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所謂的黑色騎士團身上,甚至于,也要派遣一位自己的化身來嚴格而有效地直面約束這些不念舊恩的豺。
其名為,志志雄真實。
矗立在黑色騎士團潛艇當中的指揮席上,名為志志雄真實的武士嘴角掛著莫名的微笑,而雷達圖上,神根島的影子已經清晰可見。
ZERO和朱雀那位日本王子,一開始就不是志志雄真實需要刻意去搜尋的目標,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直接襲擊高文所在的神根島。
只有切實的戰績和能力,才能夠讓他在黑色騎士團站穩腳跟。然後,身為‘日本武士’的特性,會在自然而然的潛移默化下,將他的影響力,比ZERO更深地銘刻進那些身為日本人的團員心中。
因為,他畢竟是一樣的‘日本人’,而ZERO,始終只是個身份不明的外來者。
只是
嘆了口氣,武士化身的雙眼直直地看向黑暗中的神根島,心中則是帶著笑意的默念。
‘修奈澤爾麼?姑且,就讓你先小勝一次你會知道的,你面對的恐懼,是何等樣的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