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新理清頭緒一抬頭,樓下陽台已經不見那個熟悉的人影。他從角落直線翼翼的沿著窗戶探頭,完全失去了身影,只留下隨風而動的綠葉。
他咒罵一聲,刷的一聲拉上窗簾,一室的明亮被陰暗取代。他匆匆的拿上錢包往樓下去,無人應聲開門,他猜測應該出門,又急匆匆的乘坐電梯而下。
看著電梯門上映照的人影,他笑了。人都已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焦急什麼呢。原來,關心則亂這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芙蓉的小區規劃和植被都做的不錯,整齊的綠化,鵝卵石走道,兒童嬉戲器具,這也是夏末挑選這個小區原因之一。清晨的小區,隨處可見的晨練的老爺爺老女乃女乃,還有一群聚集在一起嬉戲,朝氣蓬勃的孩子。像夏末這麼年輕出來鍛煉的很少,所以李卓新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背影。
看*著她一圈圈的跑步,不時有人和她打招呼︰「哎呀,是小末,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房子都弄好了嗎?」。
夏末原地踏步︰「年前就全弄好了,前段時間開學校慶,很忙,所以就沒過來。」
「對了,你那小陽台弄的真漂亮,有空幫女乃女乃看看要養什麼好看。還有你葛大爺,你再不來我們小區院子里的土要被他弄光了,上周種的又死了。」
夏末好脾氣的說著︰「成,有空我幫您移栽一點,別浪費錢了。一會見到葛大爺讓他有空上我家一趟,之前幫他養的散尾竹順利越冬了,我放門口搬走就成。我再跑兩圈,一會聊。」
「成,一會見到老葛和他說下,這回他要可開心一陣子了。哎,別忘記幫移栽幾盆。」夏末做出OK的手勢,對于外語這些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是接觸過的,甚至有些還會說一口流利的俄語。
這個小區認識夏末的老人都巴不得她是自己家孫女,總是微笑對人,樂意听他們嘮叨,也不會嫌她們煩。老人其實沒有啥愛好,無非就是養花種草養寵物,或者帶帶小孫子小孫女。夏末也是個熱愛植物的人,因此很容易聊上。
其實她不是個冷血的人,前世的經歷讓她與人都保持距離和客氣,即使微笑,轉頭也是陌路。對于親近的人苛求,是因為內心的傷害無法釋懷,她已沒有恨,只是無法放開心再去接納。對于善意的陌生人,每個人都是寬容的,因為無足輕重,不認識,不了解,所以不會有壓力。
李卓新一路跟著她,發掘不一樣的她。同時他也試著主動和陌生人打招呼,沒有想象中那麼尷尬,感覺好像挺不錯的。他心情很好的一路跟著夏末,吹著早晨的風,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只是他疑惑夏末這麼一直跑下去,真的不累嗎?這是準備參加馬拉松嗎?
夏末喜歡挑戰人體的極限,那種呼吸急促向死而生感覺,也只有真實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一切是多麼美妙。大汗淋灕之後的輕松,那些紊亂阻塞在自己腦海中的淤泥,也會隨著汗液排出,享受的這樣的暢快。
夏末撫模著自己的額頭,呼氣,笑的一臉暢快。鼻尖上的小汗滴,運動後特有的潮紅,還是舒心的微笑都是那麼的令人舒爽。李卓新感覺她的笑特別的有感染里,不自覺他也呼出心中的濁氣。
「小夏啊,後頭跟著這個小伙子是你男吧,我說這麼長時間沒見,原來是談戀愛去了。小伙子不錯,一直看著你鍛煉,也不吵。」
「就是呀,看著像是我們北方小伙子,挺好的。」隨即故作小聲的說著︰「見過家里人沒?不然可不興住一塊的。」
夏末有些莫名的轉頭,李卓新微笑的沖著他揮手。
她收斂自己臉上的笑︰「只是一個同校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里。嘟嘟女乃女乃,我先走了,去買早晨去。」
看著李卓新對後頭的老人們揮手,夏末面無表情的說著︰「你是在跟蹤嗎?」。
李卓新一挑眉︰「你覺得我會做這樣的事情嗎?若真有一方跟蹤,那麼也不會是我。」
夏末假笑道︰「是嗎?可我覺得有前科的人不可信。就這樣吧,我有事,拜拜。」李卓新紳士的讓開,然後伸手讓她隨意。
夏末只能忽略後頭的尾隨著,對著煎餅攤子的老板喊道︰「一個煎餅要雜糧的,不要辣。」
「好咧,還要多放點香菜是嗎?這個弄好就給你做。」老板快速的抽出一個瓶子,擠出油,勺子在大桶里攪動著黃色的糊狀物體,然後攤在淋上油的鐵餅上。
李卓新看著鐵餅旁邊的垂掛下來干掉的不明物體,再看看那些散落在一旁的配料,眉頭緊鎖︰「你確定要吃這個嗎?我知道附件剛開了一家餐廳早茶的還不錯。」
夏末笑笑︰「果然是G市回來的,可是我再也不想為了一個吃的跑那麼遠了,據此時間段擁堵的情況,到達那個地方起碼半個小時候。我血糖一點心情就不好,因此還是您自己去的。我有這個。」她搖搖自己手頭的煎餅,大大的咬了一口︰「我們的區別就是雜糧煎餅和水晶蝦餃,環境和內容物都不相同,放在一起完全不搭。」
李卓新跟在她的身後說︰「有些事情,不要那麼的絕對。校慶日那天後台發生了什麼?團委的老師說應該給你處分。」
夏末聳聳肩︰「哦,沒發生什麼,表演服裝臨時不見了,學校的決定是什麼?」
李卓新笑著說︰「我怎麼覺得你對其他人都是寬容的,只有對我苛刻?難道你不好奇那天發生什麼事情嗎?是誰拿了你的服裝,出于什麼心理?」
夏末挑挑眉︰「我對你苛刻嗎?應該是你的錯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又能挽回什麼呢?我只想知道結果。」
李卓新越來越覺得她對味︰「老校長都夸的人誰敢處分,只是我不知道原來你樹敵這麼多,不需要我幫忙嗎?」。
夏末搖搖頭︰「算了,沒有意義。」她一擋門口︰「你好像認錯自家的門了,你應該在15樓才對。」
李卓新︰「你怎麼知道我住15樓?」
夏末︰「門衛認識你,所以你住在這個小區,一進電梯你手很自覺的往15樓去。謝謝您的護送,我已經安全到家。」
李卓新用腳頂著門縫︰「剛剛的那個消息應該值得你請我喝杯茶吧。」看著他無賴的模樣,那麼就知道 不過他,無奈的打開門。
夏末放下一杯水就上樓了,而且特意指指樓梯口的標識︰私密場所禁止任何參觀。李卓新看著來回的走動著,感覺女性空間的細膩,小窩處處溫馨和小巧思。他隔著玻璃看著小陽台,郁郁蔥蔥,心情放松了許多。
他笑著轉身,踫的一聲,膝蓋又撞到了,這是他進入房間後第三次踫撞,如果硬說這個房子有什麼不滿,就是空間規劃和大小,對于習慣大空間的他來說是中煎熬。他想不懂一個能買這麼多房子的人,為什麼不買一間大點的房子。
他看著已經換了居家服的夏末說︰「听說,你買了很多房子?是什麼讓你這麼執著?或者說你在抓到了什麼?為什麼不買間大的?」
夏末就知道他不可能那麼無聊,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但是多少能抓到一些,他從來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看似不經意其實心中早有成算。她笑著說︰「韓樂樂告訴你的,看來鑫誠國際客戶保密資料做的不好啊。至于我為什麼買這麼多房子,當然是因為安全感和出于投資的打算。你不覺得一個人住在過于空曠的地方就好像身處墳墓嗎?冰冷且孤寂。」
雖然是玩笑似的說著,可李卓新卻知道她說的是實話,這就如同的保護色,隱藏內心真實的想法。真真假假,只有感同身受的人知道。「你們女人說的安全感到底什麼?物質真能帶給你們安全嗎?」。
夏末愣了一下,苦澀的說著︰「女人喜歡金錢和權利,就像男人喜歡她們的美貌一樣,無可厚非。如果我不是現在的狀態,而是個滿臉痘痘肥胖的女生,你還會靠近嗎?我想你不會。」
女人的安全感好像是她們與生俱來的,不需要外物來維持、是一種自我滿足。可隨著時間推移年歲成長和社會閱歷的加深,這種既定的安全感會不斷被破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可怕直覺和深深的沒有來由的恐懼不安。
對于這樣假設性的問題李卓新無法正面回答夏末,他腦海里浮現的那個人影無法和眼前的夏末對等重疊,他承認自己是個膚淺的人。自古如此,外表決定男女之間的感覺,內涵控制期限。
他看著她嘴角那一抹毫不掩飾的苦澀說︰「你總給我一種經歷世事的感覺,可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哪里來那麼多的感傷。你們應該每天吃吃喝喝,偶爾約上三五好友聚會。當然,我說的不是‘四月天’這樣的場所。」
夏末笑著說︰「男人的無恥就在于即當球員又當裁判,用條條框框去限制別人,但是自己又不遵守。」
李卓新︰「看來你對我們的國足意見很大,可惜我不愛看,但是這不影響我對你的好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見解,G市那塊地皮你的決定老練果斷。我覺得,這一次房產的事情也絕對不會那麼簡單。沒有永遠的,只有永恆的利益。我很想知道,什麼樣的家庭養出這樣精明的你?」
夏末︰「果然那天包廂外面的人是你,下次偷听記得不要在角落抽煙,味道太難聞了。」
李卓新知道她在顧左言他︰「既然你不想說,那麼就聊這些,跳過。」他拉開椅子坐到正對面︰「那就來聊聊我們之間的關系。怎麼辦,越了解你我越放不開手。你誘惑了我。」
夏末雙手一搭,頭一歪︰「誘惑是一種奇怪的東西,而它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不斷地被欲念刺激。我以為你是個禁欲系的人物。」
「首先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是個有魅力的女人,被吸引很正常。難道,你從來沒有這感覺嗎?那麼你心里那個人是誰。」即使嘴里霸道說著,內心卻在意,不自覺中問出了口。
夏末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陽光衍射下她的睫毛微微顫動,是那麼的透明不真實。
她的周身就猶如被一層霧氣籠罩,他撥開窺探一角,然後就忍不住繼續靠近。這是件可怕的事情,平時清晰的思維好像被她散發的神秘電磁波干擾,行為不受控制。
李卓新討厭這樣抓不住的感覺,尤其是這麼近卻依舊感覺那麼遠。